“楊道友!”
眼前張張憑空凝結的火符,在不祿眼里像是催命符一般。
頭頂缽盂罩下的金光雖然將焰火抵擋在外,可他頭頂仍舊止不住流下汗水,本來看著正氣的面孔也只剩恐懼:
“道友若要找妖怪回去修補陣法,貧僧可為你帶路…不不不,我家中就有精魄。倘若道友肯饒我一命,必定雙手奉上!”
楊青此刻身周已有三十六道火符盤踞,聞言停手問道:“你家在何處?”
“貧僧…”不祿遲疑道:“你先收了火符,我…”
他話沒說完,只見對面楊青衣衫忽而變作一片血紅,隨即周身火光大盛!
三十六道焰火熊熊的火符分作三列繞空一卷,就將不祿連著缽盂一起圍在正中,形成一蓬沖天而起的火炬!
“我已答應交出全部身家,道友這是為何啊!?”
聽他啰唆拖延,楊青也不廢話。眼見火符將其團團包圍,然而一時三刻燒不透缽盂垂下的金光,于是左手掐動玉清印。
印訣一成,天空好似破開道缺口,立時有無窮火行靈氣洶涌撲向火符之中。
一時火勢更盛,不祿見狀越發驚懼,可連翻求饒楊青都不為所動。
再過片刻,他見不祿身側金光稍弱,但還是太慢。
于是左手印訣不變,右手再掐火鈴印。
九團金紅色的火焰出現一瞬,楊青翻掌一拍,立即投進前方九道火符。
兩者一經接觸瞬息炸出點點星火,隨即這九道符箓上色澤一變,火焰化作純金之色,滾滾熱浪更有使人窒息之感。
見方法有效,楊青又連發三道火鈴印,將所有符箓全數強化。
霎時金色火焰沖天而起,上方缽盂開始不斷顫抖,發出“嗡嗡”鳴音。
不祿面色更如死灰一般,他抬手一抹額頭汗水,撲通跪倒哭道:“我家住在曲宜城,楊道友住手,快停下來…”
這時不等楊青回話,他頭頂缽盂勐地發出一聲劇烈顫鳴,翻滾著彈飛出去。
護他周全的金光消失剎那,周遭火符倏忽圍攏,一卷而過,不祿聲音也戛然而止。
楊青神念掃過他倒地的焦黑尸體,接著一枚巴掌大小,三角形的事物被攝拿回手心。
這東西像是某種動物骨骼,邊緣表面都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刻著一些像是陣法的符文線條。
“公子,這是什么?”
聶小倩畏懼院落中仍未燃盡的火焰,只敢從劍柄處探出腦袋好奇看向他手中的物件。
楊青想了想不確定道:“像是陣法上殘缺的一角。”
說完他看了看四周,本就破敗的院落經剛才一陣烈火焚燒,越發不堪入目。
身后的廟宇被一分兩半,只依靠兩片土墻險險立住,只需稍大些的風一吹就難逃坍塌。
他不欲久留,轉將跌落在一邊的缽盂和骨片一起收進引仙玨。
提起兩個小乞丐往南方飛了三百多里,為他們解了之前廟中的毒煙,見下方有村莊便將人放下。
接著他毫不停留,連夜駕符趕往南方。
路上招出聶小倩問起路:“曲宜城你聽過嗎?”
夜空中冷風習習,聶小倩也樂得出來透氣,聞言搖頭道:“沒聽過,但我猜離這里一定不遠。”
“不祿這和尚道行不高,明顯是半路回家,順便打個秋風。”
楊青對她猜測不置可否,只能等天亮找人問問。
眼下土行精魄他還缺五枚,水行四枚,金行兩枚。
剛才那只黑毛鼠精換算成修士,不過是個還沒存神,只知道吃人的蠢貨,根本沒有精魄這種東西。
存神境的應該有,但不知對自己有沒有用。
至于凝煞境的妖怪一來不好找,再者有一定風險。
因此不祿透露家中有精魄的消息,就不可忽視。
“萬妖鎖靈陣中的精魄如果可以任我取用…”
邊想著邊把符箓擴大,他躺在上面一路向南,直到天邊微亮。
這一夜即便有了城皇廟中耽擱,也飛出將近兩千里。
俯視下方大地,楊青發現越向南方人煙就越發密集,幾乎每過百多里就有村莊或是小鎮出現。
等到太陽升空,他看準一處四門有大路,規模也還尚可的鎮子落了下去。
有精修的道路說明此處人流往來頻繁,更有利打探消息。
走進鎮中,見街道雖不算太寬,可人群稠密,顯得極為熱鬧。
一側街邊經營早食的小攤上,更有行商打扮的人落座,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
他上前要了碗寬面,瞅著一名年紀稍大的行腳商人上前拼桌。
待說明問路意圖后,那五旬老者面色一松說道:“曲宜城,那可還遠吶。在東南方八百里外,我也只年輕時去過一次。”
問明地方楊青不再耽擱,找個沒人的偏僻巷子再次騰空遠去。
八百里對于普通人或許已十分不易,路不好走的就更遙不可及。
但對他而言不過小半天的工夫。
楊青也沒數一路越過幾條河流山脈,正午剛過時,終于見到一座規模超過千陽城的城市。
千陽城已是堪比前世長安的雄城,這座城市卻還要大上幾圈。
不知是否妖魔橫行,普通人需要抱團取暖的關系。
他自來到青坪州開始,見過或聽過,凡是有名有姓的城市就沒一個小地方。
在北城郊外一處林中落地,楊青耳聽林外小溪邊傳來男女說笑聲,便穿過樹林朝溪邊走去。
片刻后見兩駕馬車旁有三男兩女,五個衣著考究的年輕人正在玩鬧,他笑著上前拱手道:“幾位請了,不知這曲宜城中有沒有一個不祿和尚?”
楊青為省麻煩,眼中泛起攝魂大法的青光。
其中四人被他目光一攝,立時有個姑娘乖巧說道:“你說的是不祿禪寺嗎?就在城北郊外,往東再走五里就是了。”
她話一說完,楊青身形一閃就沒了蹤跡。
這時另有一個剛才彎腰摸魚,沒曾抬頭的姑娘直起身疑惑看向四人道:“你們認識那個公子嗎?我怎么從沒見過?”
“哪位公子?”幾人也疑惑看看四周:“這哪有人?”
“剛才那個…”這姑娘說著見同伴面露不解,又看看周圍確實沒人,頓覺渾身發冷,還以為自己見鬼了。
五里路轉瞬即至。
楊青到了寺前感應其中三道氣息也不做遮掩,上前推門而入。
正坐在院中樹下乘涼,三名年歲各異的和尚先是一驚,隨即起身迎上來合十道:“阿彌陀佛,不知施主可是要上香請愿?
若要開悟做法還需等些時日,我師父云游外出還沒回來。”
不祿禪寺面積不大,楊青神念一掃就從上到下看個通透,卻沒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按理說神念在此方世界已不算秘密,不祿敢放心出門,那么重要的東西大概率不會藏在這里。
“不祿和尚回不來了。”
懶得跟他們廢話,攝魂大法一出,他將那三角形骨片亮了出來:“有誰認識這個?”
說完見三人盡皆面露茫然,搖頭不語,念頭一轉他又換個問法:“不祿和尚在城中有沒有住處。”
“有。”
三言兩語問清地方,楊青一轉身又往城內奔去。
有了確切位置,不一會兒他就在內外城交界的西方,找到一處三進院落大宅子。
午時日頭當空,他也沒勉強聶小倩出來幫著找。
直接躍門而入神念全開,一邊往院中走一邊查探四下有無異常。
這宅子不小,可院中卻沒有仆從走動。
只在門房里有個看門老漢,楊青一路走到后宅他也沒絲毫反應。
正往左右看著,前方后宅大門忽然洞開,跑出來一個神色倉皇的年輕和尚。
楊青神念再往屋中一探,就見一名二十多歲的多姿婦人正慌張整理衣物。
而面前的和尚看見陌生人先是一愣,接著冷靜下來怒道:“哪來的賊子敢闖老爺我的府邸?”
“這不是不祿和尚家嗎?”
“…找死的毛賊,看棍!”
和尚面色變幻幾次,往后退幾步一伸手從門后拽出一條盤龍棍,舞的風雷隱動,兜頭就朝楊青頭上砸了過來。
楊青見他身上沒有靈氣波動,反而有股精強內家真氣滾蕩,使的又是凡俗棍法,于是眼中青光一閃問道:
“你是不祿的徒弟?”
“鐺啷啷…”
那和尚只覺一聲雷音在心底炸響,渾身立時一松,體內真氣也被一聲喝散,手腳一軟長棍便跌落在地:
“是。”
“認識這個嗎?”
再次亮出骨片,面前的和尚卻又搖頭不知。
“那我要你何用。”
剛要揮手將他掃去一邊,后方門內那年輕少婦也已跑了出來驚叫道:“公子且慢!”
看楊青面色冷峻,一言不發,她連忙問道:“敢問公子,不祿那妖僧是死是活?”
“死了怎么樣?活著又如何?”
“我…我認識你手里東西。”婦人小意答道:“但我怕…”
“不用怕,他死了。”
婦人聞言只一瞬怔然,接著就喜極而泣,跪地不住磕頭。
滿口說著自己是被搶來,院中還有不少受害姐妹之類的話。
楊青來此不是為了救人,聽了兩句就打斷道:“說說這東西的功用。”
“是,公子請跟我來。”
婦人起身往門內一引,楊青便跟進臥房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