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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2、新天宙氣

  迎著張角的目光,蘇午點了點頭,他看向褚燕,他的眼中卻沒有褚燕的倒影,「黃天法旨確已毀去,我今有新天法旨。

  張角,以后可以此法旨,為太平教眾授記。

  名登新天法旨者,我身不死,則新天存世不滅,其人真靈不昧,縱然殞命,仍能以真靈位列新天之中,待到徹底開辟新天之后,可于新天之中再度顯生。

  新天之中,必已消滅詭患,掃滅牛鬼蛇神。

  人世苦痛雖多,卻終究不必受那蒼天之詭的折磨了。」

  蘇午說話之際,張開右手掌心,一縷縷完人氣韻并合著他自身的人道真形,與故始社稷大鼎引領的人道潮流交融,在他右掌心里摶轉成金珠似的一道氣團——他以自身鮮血澆灌入那道氣團之中,氣團之內,登時有諸星熠熠生輝,時起時落,時浮時沉——那一顆顆星辰,即是蘇午曾經以黃天法旨收攏而來的諸多同道真靈!

  黃天法旨隨著蘇午成就神上完人,已徹底交融入蘇午完人之身、人道真形本源、故始社稷大鼎此三者之中,但它雖與三者交融,卻并非被蘇午消化吞吃,就此消滅無蹤了。

  于今時的蘇午而言,再造一道黃天法旨,亦或創演一道遠超黃天的新天法旨,亦不過等閑!

  他手中好似金珠一般的氣團之中,熠熠星輝被完人之血澆灌著,一顆接著一顆地從新天宙氣之中脫落——蘇午身周,霎時影影綽綽,一道道身影由朦朧轉為凝實——

  須發皆白,但身形高大,體格強壯的老者披一身寬大的青色道袍,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看向營帳里的眾人;

  身形窈窕婀娜,穿一身白衣的女子周身隱隱有天怨神韻繚繞,她眼神驚喜地看向坐在主位的蘇午;

  四個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道人一齊化現身形,其中還有一位道人剃了光頭,面上涂著厚厚的金粉…

  陶祖、洪仁坤、柳飛煙、茅山玄字輩四道、季行舟、李含光等等諸多或主動或被動留名于黃天法旨之上,寄托真靈于其中的人們,今下被蘇午以人道澆灌真靈,直接于這漢末時空之中化現!

  不過須臾之間,褚燕的中軍大帳之內,便已擠滿了各色裝束服飾不同的人們!

  甚至于蘇午從三清手中奪回桃源村的因果以后,將桃源村眾人真靈列入新天之內,今下亦走入了這戰禍頻仍的漢末天下!

  有些人名登新天法旨,永寄真靈于此中,是以得以于此下化現。

  有些人卻未能出現在今時的中軍大帳之內。

  譬如赤龍真人、譬如李岳山…

  赤龍因果已被蘇午從三清手中奪回,但他的因果仍舊被錨定在宋時某道時空罅隙之中,未得脫離。

  而李岳山師父的因果,雖因蘇午拿回了他的尸身,而被蘇午保全。但他的因果卻未曾回應蘇午一絲一毫,如他本人一樣,好似已經徹底陷入死寂之中。

  褚燕看著蘇午翻手之間,即令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化現于營帳之內,幾乎將他這中軍大帳都塞滿,他頓知蘇午所言不虛——道魁當下就將寄托于新天法旨之中的真靈化現于當下了!

  他心神激動,一時之間再不考慮退路、后路等等如何,只想著追隨這樣的強人,于今下亂世之中,建立一番功業!

  褚燕跪倒在地上,向蘇午、張角連連叩首,他正要開口說話,那些被蘇午化現真靈于此間的眾人,忽然間一齊出聲。

  喧雜人聲一時間充塞于營帳之內,直接壓住了褚燕的說話聲。

  「咦?老夫這就活過來了?

  為要死很久,亦或再也活不過來了。

  阿坤活了嗎?他最好是死了…」

  「老牛鼻子!

  我死了必定要拉你下水!」

  「掌教真人,敢問當下是甚么狀況?我等今又是在何地?」

  「李家小哥…」

  「飛熊,別來無恙啊!」

  「哈哈哈哈!又活了!又活了!

  老子的雷霆都司何在?!老子乃是翻壇倒洞張五郎祖師,此間可有雷霆都司弟子?速來拜見老祖!」

  「翻天雷霆都司?張五郎老祖?

  狗一樣的東西,也在這里吵嚷,閉嘴!」

  「放肆!竟敢對老子如此不敬,劃下道來,你我比劃比劃——你你你…你又是何人?」

  「元皇大神教主,季行舟,就是某家!」

  一眾人擠滿營帳,吵吵嚷嚷,直要將營帳頂都掀翻。

  蘇午等著眾人熱鬧了一陣,他掌中新天宙氣交轉金光,身后,留有大天掌印的故始社稷大鼎若隱若現。

  「諸位如不能肅靜下來,不能聽我說話,便再回此新天之中罷。

  何日能夠安靜聽我言語,何日再脫離新天宙氣之籠罩。」他眼中神光明滅不定,掌心里,金珠似的新天宙氣須臾之間擴散而開,縈繞在這座帳篷之中,將放出新天宙氣的一眾真靈,又盡皆籠罩了進去。

  ——先前在這營帳之中,眼看就要上演一場亂戰,不同時代但屬同道的、同時代但非是同道的等等一時豪雄已然劃下道來,在蘇午眼前上演一場關公戰秦瓊的大戲,然而此時隨著蘇午言語落定,營帳之中,頃刻滿場寂靜。

  唯有那在人群中依然散發出雄盛氣韻,如烈日當空一般的白發健壯老者,此時小聲嘀咕了幾句:「你這小子,以此新天宙氣收攝我之真靈,莫不是想著以后時刻以此來拿捏老道?」

  陶祖說者無心,但在場眾多聽者卻有意。

  有不少人垂下眼簾,試圖遮蓋住自己的眼神。

  褚燕聽得那白發高大老道如此言語,心中亦是咯噔一聲。

  燧皇將目光看向了蘇午。

  蘇午手中新天宙氣不息地轉動著,他對陶祖所言不以為意:「今時新天之中,只得宙氣交變,光陰流轉,而無宇定四極,頓開天地。

  真靈留存其中,自然陷入沉寂之中,直至放歸舊天之內,方能遨游天下。

  是以,真靈重歸新天宙氣,于死者而言,是一件好事——總算能借此東山再起,以后還有盼頭。

  但于生者真靈而言,這亦是一種懲罰。

  諸位之中,有不少人與我有舊,我與你等互知品性,但更多人實是我斬落天根以后,被我收攝真靈至于新天宙氣之中,你等與我之間,實可以說是平生之間只照面過這一次而已。

  我不能信任諸位,以此新天宙氣作為約束。

  只要諸位不曾殺戮無辜,新天宙氣于諸位而言,沒有任何威脅,然若行邪惡之事,新天之內,必不容你真靈沾污玷辱。

  我亦可以就此向諸位承諾,至鼎革舊天,鼎定新天以后,此收束諸位真靈之物,便盡消散于天地之間,再不會挾制諸位半分。」

  蘇午話音落地,人群之中,很快即有人出聲說道:「我之真靈于閣下沒有絲毫用處可言,反而是閣下費盡氣力救我,閣下今下所言,我信!

  閣下既有開辟新天之志,我愿全力襄助!」

  「愿為閣下效犬馬之勞!」

  人群之中,有人出聲,

  對蘇午所言有所回應,亦有人沉默不語,待到人群聲浪稍歇之時,那些沉默者便禁不住對蘇午發出質疑:「閣下所言,畢竟空口無憑,我們如何能夠相信,日后閣下會令此收束我等真靈的新天宙氣,就此消散于天地之間,不會使之成為我等挾制?」

  蘇午聞聲搖了搖頭:「我與諸位如此承諾,諸位信則信,若是不信,我亦無法指天立誓令諸位相信。

  諸位如若不愿受此挾制,我只得就此化散諸位真靈。」

  那些沉默不語、對蘇午抱有懷疑者,聞聲頓時臉色陡變。

  他們久困于天根束縛之中,更知這重活一世的機會得來不易,如今才得重活,又怎么可能愿意就此化散真靈?

  真靈一散,歸于舊天,這難得的自由,便不知有沒有第二次機會再得到了!

  是以營帳之中,有人心懷憤懣,有人沉默不言。

  一直坐在蘇午身后,不曾言語半句的燧皇,見得那些人的反應,對于他們心中所思所念,亦是洞若觀火。

  他木著一張臉,冷笑了幾聲,伸出粗壯的指頭,一指身前安坐的蘇午,道:「以他而今層次,想要誆騙你等,叫你等相信他之言語,卻不費吹灰之力。

  你等或淪入元河之中,或不過元神存世,以些許手段,取得你等信任,何須一位神上完人耗費多少氣力?

  但他卻偏不如此。

  他今時所作承諾,比你等從前立下的任一誓言都真實無虛,與這世間萬物一般真實存在。

  至于你等…方才蒙受大恩,逃脫天根束縛,不必日日受大天剝削,今日一朝得救,所想的第一件事,竟是要反咬恩人一口,試圖逼迫恩人自證?

  上不得臺面!」

  燧皇言語之際,本源薪火便于周身跳躍涌動,位居三不在之境的燧皇薪火涌動起來,那般恐怖氣韻頓時壓得在場諸多真靈歸復之類直不起腰,喘不上氣!

  他們眼中頓時流露出恐懼、拜服之色,紛紛拜謝蘇午,再不提先前所言,好似先前之事,未曾發生過一般!

  蘇午不再理會眾人,他手中新天宙氣倏忽一分為三。他自己掌握一份,另外兩份交托燧皇、張角分別掌握。

  而后,蘇午同燧皇、張角說道:「事有不測之時,請燧祖、大賢良師持此新天宙氣,創演新天。」

  燧皇聞聽蘇午所言,將手中那團新天宙氣復還給了蘇午:「焉有前人承后人功業之事?

  此豈不令吾貽笑大方?

  吾不受。」

  他雖不似張角那般,被蘇午以自性補全了性識,可以視作蘇午的半個化身,但卻好似通明蘇午心意,知道蘇午當下之舉,疑有托孤之意,是以直接拒而不受。

  蘇午見狀嘆了一口氣,他未再與燧皇多言,轉而同張角說道:「日后便以此新天宙氣,為太平教眾授記。

  名列新天之中,真靈寄托其內,雖能得到于新天之中重活一世的機會,但此亦是一種約束。

  這些,你須與他們分說明白了。」

  「好。我聽命就是。」張角點頭答應。

  此時,呆在人堆之中,已經泯然眾人的褚燕終于抓住機會,他把心一橫,即向張角、蘇午出聲說道:「道魁,渠帥,請為末將授記!

  末將加入黃巾軍中,至今還未得授記!」

  「哦?」張角聞聲,轉頭看向褚燕,饒有興致地與其說道,「名列新天之中的利害,你先前旁觀,想來也已清楚了。

如今可想明白了,名列新天,既得重活一世,真靈不昧之機會,亦要受其約束,不得行女干惡  之事,凌虐萬姓,弒殺無辜?」

  「末將全想明白的!」

  褚燕高聲回道:「末將不過是一介匹夫,受新天約束,亦不過是令我不得作惡,多行善事而已,但除此般約束之外,末將所得,卻遠遠比這個約束更多得多!

  今正值末世,人命實如草芥。

  有什么比能令自身真靈不昧,可得重活之機會更珍重的獎賞?

  那些自言受新天約束,不得自由之輩,不過是過于貪心,既想要這真靈不昧的機會,又不愿付出分毫罷了,甚至本心即惡,欲行惡事而不承擔后果!

  褚燕卻與他們不同!」

  肥壯將軍一番話語說完,營帳之內,頓時有人大笑起來,對褚燕之言甚為贊同,另有一部分人則轉過臉去,好似完全無視了褚燕的存在。

  他借機表明態度,在張角眼里,倒顯得他此時坦蕩可愛起來了。

  張角笑了笑,屈指一彈,一縷新天宙氣即自眉心飄搖而出,環繞褚燕身周一圈,又頃刻消融無蹤。

  至此以后,褚燕亦是名登新天,真靈不昧了!

  「道魁,渠帥,末將還有事稟報!」

  「說。」

  「今黃巾之軍,九成疲敝,糧草斷絕,困于饑饉之中。

  此下何不為黃巾上下廣授新天宙氣,如此他們死后,真靈亦能寄托此中,以圖來日?」

  蘇午聞聲,轉臉看向褚燕:「授記可以。

  但黃巾上下之困,今亦需解決。

  我有大鼎一口,烹煮一鼎饗食,屆時可以與黃巾上下分享。」

  褚燕聽得蘇午如此答復,他雖不見那一鼎饗食今在何處,但亦篤信道魁所言必然不假,是以點頭稱是,再無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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