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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3、唯一仙

  轟隆…

  無數天詭尸骸隨"大化地獄孕育大磨"轉動而沉浮,於此無數恐怖尸骸之中,乍然有月牙升起,被頂上灼出的火洞一照,那暗淡的月牙就驟然明亮起來,一剎那轉為滿月!

  轟隆!轟隆!轟隆!

  大化地獄孕育大磨原本緩慢的轉動速度,在此時驟然加快!

  或殘缺破碎、或畸形怪異的天詭尸骸儘自翻騰作旋渦的黑海之中攀爬而出,隨旋渦盤轉,一層堆積著一層,環繞向那輪滿月,想要將舉升出黑海海面的滿月摘取、吞吃——

  滿月之中,月光如紗,一息千變。

  寧靜祥和的綠月光,忽忽轉作純白,忽忽又化作猩紅,轉瞬之間,又作斑斕五色…此般種種變化以后,"滿月"里載滿的光芒變得清靈淡薄,清靈月光如水液一般,在滿月中微微蕩漾。

  那泛起層層漣漪的水月之中,一道婀娜身影由模糊變得清晰。

  她從水面之下浮出,一輪滿月就此破碎。

  片片碎月在她如羊脂美玉般的足尖之下,拼湊成五色斑斕的十二品蓮臺,她身穿大紅的衣裙,將雙手合十了——

  剎那之間,她腳下十二品蓮臺上,每一朵蓮瓣都迅速膨脹,擴大,將匯攏而來的一具具天詭尸骸包裹住,以它們作為供養,更加絢爛地生長起來!

  大化地獄孕育大磨中央,一朵蓮花乍然生長而出。

  這十二瓣的蓮花輕盈地舒展著枝葉,徐徐覆蓋住魯母的腹部——魯母的腹部,變作了一尊美輪美奐的十二品蓮臺!

  丹加赤足點在蓮臺之上,望著彼處的高大身影,眼中水波蕩漾:"尊者…"

  此般由蘇午天柱超脫相支撐起的天地之中,渾然沒有此岸、彼岸的區分,而以如今丹加直接將魯母最根本"大化地獄孕育大磨"轉為己用的修行,她現今在此般天地之外,業已是一尊毋庸置疑的彼岸了!

  她站得更高,便看到尊者走得更遠,由此愈發發自內心地欣喜。

  十二品滿月蓮臺托舉著丹加的身影,在黑海大潮之中搖曳生姿,乍然臨近蘇午身畔——

  而那黑海之中浮出的孕婦尸形,因為"大化地獄孕育大磨"被轉為丹加的修行根基,它今已失其根本!

  隨著滿月蓮臺托舉著丹加搖曳至蘇午身畔,黑海內,由諸多天詭尸塊拼湊而成的"魯母",跟著分崩離析!

  轟轟轟!

  一塊塊天詭尸骸從"魯母"身軀之上脫離,如河中腐木一般無力地漂浮著,隨黑色水波蕩漾而緩緩游動。

  天地之間,剎那盈滿的魯母詭韻、生長於山川溝壑、天地虛空乃至是空氣之中的一只只熒熒綠眼,又如被火灼燒地蟲子一般,一層一層地碎滅,化作一縷縷焦黑的痕跡,撲簌簌抖入黑色潮水之中,使那黑海色澤愈發深暗!

  此時,蘇午張開手掌,一把將黑海大潮、無數天詭尸塊盡皆籠罩在五指之中,他的五根手指化作了五輪烈日,鎮壓入漆黑大海之內,要將這無數天詭尸骸徹底掃除,不留痕跡!

  蘇午五指探入黑色大潮的剎那,原本漆黑死寂的大海,猛然間沸騰了起來!

  漂浮於其中的天詭尸塊,一層一層地被完人氣韻磋磨著,化為灰燼,盪除乾凈——水位如瀑布般不斷下降!

  咔嚓!咔嚓!咔嚓!

  天地之間,驟然颳起寒冽的大風!

那風從虛空各處、冥冥罅隙之中吹刮而來,直令萬川溝壑盡作雪色,天地之間,一  片雪白!

  乃至那被蘇午完人氣韻灼燒滾沸的漆黑大潮之上,沸騰之勢亦倏忽頓止,一層層堅冰覆蓋了漆黑大海,而后有雪風侵襲而來,將那片漆黑冰層都化作雪白之色!

  冰天雪地之中,寒霧裊裊浮動。

  一團乳白色如豬油膏脂,其上又遍布褶皺溝壑似腦仁的物什被寒潮霧氣勾勒出了隱約的形影。

  那些不斷崩滅的天詭尸骸,已然失去所有因果與存留的可能,但它們徹底被毀滅以后,卻還遺留有一縷縷凜冽的"寂滅死氣",這一縷縷寂滅死氣便化作了寒霧煙嵐,縈繞在那團腦仁周圍,被那團腦仁徐徐吸收著。

  那團腦仁上的褶皺顫抖著,一會兒變作了一個個扭曲的人形,每一道人形搖曳舞蹈間,都令他人血肉性靈中央的"元根"隱生反應,但扭曲人形只舞蹈了剎那,就化作一道道淋漓的黑痕。

  眾多黑痕拉扯、塑造著那團腦漿,使之化作一披髮戴勝、眼瞳雪白、下身若虎的本形——西王母。

  西王母腦后,一道道刑具盤繞著,聚結著,最終化作一尊恐怖兵器大輪"天之五厲"!

  被蘇午鎮滅天詭之后彌生出的一縷縷寂滅死氣,纏繞在"天之五厲"上,使之極盡演化,散發出的氣韻越發兇厲、恐怖,乃至如今西王母本形,都在不斷地融化著,被用以塑造"天之五厲"!

  也或許,西王母本身就是一道被持續鑄造著的"兵器"!

  誰是這道鑄造了如此之久,直至蘇午這尊完人出現,才接近成功的兵器的主人?

  蘇午盯著逐漸融化,體內蒸騰出滾滾寂滅死氣寒霧的西王母——那滾滾寒霧里,漸有一株株靈芝生長了起來,一棵棵比天還高的巨大靈芝,簇擁、托舉著一座顏色斑駁的古老牌坊。

  牌坊上,寫著"仙門"二字。

  看到那道牌坊,蘇午的心跳驟然加快了一絲!

  他心里閃過一個人的面容,剎那漸,那道牌坊后,竟真浮現出了那個人的面容——身材胖大、面容黝黑而遍布皺紋的一個老者,出現在了那道牌坊之后。

  見到那個老者的一瞬間,蘇午呼吸一滯——

  那是…師父…

  那不是師父!

  熊熊怒然間鋪滿了蘇午的胸膛,他揚起手臂,猛然抓向西王母舍卻本形也要供養出的那道"天之五厲"!

  這時,牌坊后的"師父"李岳山哈哈大笑了起來,他笑起來的模樣格外豪爽——這般神情,根本就是蘇午記憶里的岳山師父!

  蘇午手上動作為之一滯!

  他有一剎那的遲疑。

  在這一剎那間,"李岳山"臉上的笑容就變得詭譎戲謔起來了,"他"站在仙門牌坊以后,同蘇午說道:"太陽歷二零三四年…

  太陽歷一七一五年…

  二月二十五日,我死了…

  有個窮困潦倒,一無是處的作家,

  在我身上寫了很多狗屁不通的東西…

  太陽歷二零三零年九月二十二日。

  母親的第二子"精蓮",徹底敗在了蘇午的手中。

  他的身軀被縫合在"終極伏藏"的裂縫上——他未能為母親鋪陳開降臨的道路,反而成為了母親降臨人間的絆腳石。

  蘇午打斷了母親數千年的綢繆。

  因為他的出現,

  引致母親不能順利降臨在人世。

  他偷竊了金母的一道"金母心旌",亦令金母不能重臨於現實。

  母親與金母,又將在終極伏藏中繼續糾纏下去。

  等待不知多少歲月,得到第二個降臨的契機——

  那個契機,並非遙遙無期。

  它距離今下好似已經很近很近了,但又很遠很遠。

  一切全看蘇午自身的選擇…"

  這個頂替著"李岳山"的身形與面容,出現在仙門之后的存在,口中徐徐說出的內容,正應對著已經死去的那張曾夾在大紀藏第三頁中、存留有一絲"三不在"氣韻的詭皮之上呈現出的所有內容!

  仙門之后的存在,與"詭皮"存在莫大牽連!

  甚至——詭皮有可能就是從它身上脫落的!

  它可以隨意拿捏、掌控西王母的存滅,乃至是魯母——這對立的兩尊恐怖厲詭,其實都是它用來磨礪"天之五厲"的磨刀石!

  而與西王母直接牽扯、極可能是西王母所衍生厲詭的"鬼靈芝瑤姬"之上,留有一道未明存在的腳印。

  正因為那道腳印,鬼靈芝才最終化為盤踞於織錦山的兇邪厲詭。

  那道腳印與"仙人"牽涉,與眼下仙門之后的存在同出一轍——所謂的"仙人",就是蘇午眼前仙門后的這位存在!

  蘇午的心意沸騰了起來,為仙門后那化作李岳山模樣出現的"仙人"所感知。

  它面孔上詭異的笑意愈發濃烈,嘴角咧到了耳根處,露出滿嘴尖銳的犬牙:"我是天與元的結合。

  元的腦子與天的血液造就了我。

  我是唯一的"仙"。

  完人,你猜對了…

  你再猜一猜,仙人打造的這件兵器,有什么用處?"

  "仙"說話的時候,一只毛茸茸的狐爪從仙門里探了出來,抓住了"天之五厲",將它徐徐提攝向仙門之內。

  那根狐爪之上,長滿了五色斑斕的虹光。

  虹光搖曳,有令活人心神都跟著舞動,好似眼前打開了一扇扇仙門的詭異感覺,乃至是如丹加這般媲美彼岸的人,眼見那只長滿美麗斑斕虹光的狐爪,亦心神動盪,一剎那后就不由自主地移開瞭望向狐爪的目光,有種未明的力量阻止著她,令她根本不能多看狐爪一眼!

  冰層上盤踞的西王母融化成了一灘雪泥。

  這堆雪泥仍在震盪著,融成寒霧,纏繞在被狐爪抓起的"天之五厲"之上,此時,一條筋肉虬結的手臂從虛空之中生長而出,一把攥住了那道狐爪,將那道狐爪連同天之五厲,一併提攝向蘇午的面前。

  盛烈的完人氣韻在蘇午身周盤繞成輪,這洪烈大輪,盪除了一切侵染與滲透!

  哪怕是牌坊后的"仙人",都無法將力量映射入蘇午周身轉動如輪的完人氣韻之內。但它看著那被提攝到蘇午面前的天之五厲,卻一點也不擔憂蘇午會將之據為己用。

  蘇午伸手將那尊由諸多兵器聚化而成的"天之五厲"攥在掌心——那尊兵器之輪在這剎那化作了種種不同的刑具,散發出恐怖的寂滅死氣,將蘇午身外運轉如輪的完人氣韻,都割出了一道道裂縫!

"仙人"超然出塵、幻化萬千的氣韻化作五色虹  光,侵入了那被"天之五厲"割出的一道道裂縫中!

  完人氣韻運轉一滯!

  轟隆!

  聳立於世界中央、支撐起了天與地的烏金神柱,忽然顫抖了一剎那——那片已經彌合如初,一碧如洗的蒼穹中,乍然浮現出一縷縷紫紅天根,那一道道天根僅僅顯現剎那,便又消失無蹤,天穹恢復了平靜。但是,在此之后,"大天"的窺視降臨於這重時空之中,它從各個難以設想、無從防備的角落里,向蘇午與仙門中的"仙人"投來了目光。

  它在著二者之間的交手!

  "我與三清不同…

  三清已然是詭了,詭就總歸要歸於大天一宗的…

  但我從前根本是一個厲詭,如今已然超越厲詭的層次,成為了"仙"。""仙人"在仙門后竊笑著,它的身影像是一張泡水了的畫報,忽然變得斑斕,逐漸褪下種種色彩,它變成了一個人立而起的狐貍,卻生有人頭、龍趾、以及一只嶙峋的人腳掌,成為了它的尾巴。

  而它褪去的斑斕色彩,在它身畔聚集著,化成了一副青銅棺槨。

  棺槨里,躺著身材胖大、皮膚黝黑的李岳山。

  "所以天不能侵蝕我,就像大天如今也拿你沒辦法一樣…"仙人繼續說著,它將仙門中的棺槨搬運了出來,虛空里像是生出了無形的手掌,托起那副青銅棺槨,將之託向彼處的蘇午。仙人此時繼續說道,"你我相斗,必定兩敗俱傷,最終一定是大天受益。

  不如你將那些刑具還我,我將你的師父還給你…如何?

  他現下只是一具尸體…但只是尸體又如何,於你這樣的完人而言,逆流光陰,轉死為生,化腐朽為神奇,也不過只是等閒。"

  那副青銅棺槨,在蘇午眼前被無形手掌緩緩推開來。

  棺槨之中,失卻一雙手臂、形容枯槁的岳山師父靜靜躺在其中,他的尸身里,元根已經完全死寂。

  師父確實死了。

  但正如仙人所說,轉死為生,化腐朽為神奇,於如今的蘇午而言,又豈是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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