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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0、天憲

  “請祖師出手效果也差不多。”蘇午看了眼洪仁坤,轉而朝陶祖投去目光,“再給祖師二百塊,祖師做不做?”

  陶祖聞言頓時眼睛發亮。

  洪仁坤見此情形,首先出聲道:“漲二百額度,我干了,我干了!”

  此時,僻靜公園的虛空間,隱有漣漪彌漫,白光層層疊疊從那些蕩漾開來的漣漪中浮掠而出,向著這片天地涂刷而來!

  方臉中年人見蘇午點頭答應,他神色倏忽變得鄭重,轉身看向天空中蕩漾不停地白光漣漪,右手朝天舉起:“我們在天上的父,愿你的國降臨…”

  仁坤的低沉誦經聲響徹四野。

  那聲音也在這天地間變得層層疊疊。

  在他的誦經聲下,蘇午陡然感覺到臍下丹田之中,那顆容納了‘三清之腸’的金丹一時觸動,剎那飛轉開來!

  天地劫運如狂瀾嘯聚!

  于此無形狂瀾中,一圈圈血紅螺紋從蘇午腹部擴張而出,剎那間化作一道道血紅條索,周游于天地劫運之中,奮力吞噬這劫海狂濤!

  呈螺紋形狀盤繞的血紅條索中央,一道漆黑十字隱現影跡。

  洪仁坤朝天舉起的右手指尖上,陡然浮現出黃金的十字,那十字一瞬間撕裂了天地間不斷蕩漾的白光漣漪,將這將要噴薄而未噴薄的白光汪洋,瞬時禁錮在這個剎那!

  凝滯與輪回的詭韻在此間天地鋪陳開來!

  蘇午頂著‘海生’的面容,仰臉看向那些凝滯不動的白光漣漪,他心念轉動,血紅因果神符便在頭頂徐徐轉動。

  屬于‘海生’的一縷縷因果絲線被神符映照顯現。

  那些殘缺斷續的因果,在虛空中飄散著,以‘海生’作為歸途,卻大多沒有了‘來處’——在這眾多根源被磨滅的因果線索外,有一抹白光正層層侵染過來,如同一只橡皮擦般,一點一點擦去屬于海生的眾多因果痕跡!

  而今虛空大地間彌漫的白光盡被凝滯,但‘海生’周身縈繞的這縷縷因果,卻猶在被那一抹白光抹滅去!

  蘇午面孔上,‘海生’的五官擠在一起,陷入極度的恐懼之中。

  但自他胸口上長出的,屬于蘇午的五官卻是一片平靜,蘇午張開口,聲音從他衣衫遮蓋下的胸膛上傳了出來:“今下來看,并非是‘想爾’故意遺留下了這個漏洞,誘我來上鉤。

  ——說來也對。

  你的降臨已經極其艱難,在不知蟄伏了多久時間之后,終得降臨。此般情形之下,更該盡快推行自己的籌謀才對,去關注‘身外的事情’,未免有些舍本逐末——也或許,你自認為已經做得天衣無縫,極其完美了。

  這個漏洞本不可能出現。

  但它就是實實在在地出現了。”

  說話之際,屬于海生的五官面容眉心處,驟然生出一只盈滿燦白雷光的豎眼——那眼仁長成的剎那,一道燦白雷霆頓從天頂劈落,懸滯于蘇午的身后,雷霆裂縫之中,背陰大帝的模糊形影將雙臂探出裂縫——

  一雙遍布鱗片的龍臂剎那緊攥住了浮顯于海生身周的那抹白光!

  縷縷渺渺之發在‘背陰大帝’攥住那抹白光的同時,順著白光潛游入冥冥之中,剎那間延伸進一處昏冥冥天地內!

  窗外!

  天地玄黃!

  窗前!

  香煙裊裊!

  一道猩紅供桌擺在窗前,漆黑香爐內,一炷線香噴出搖搖蕩蕩的香霧,兩朵燭光映亮供桌后三尺見方的黑暗地帶。

  那被映亮的地方,站著一個面容普普通通,穿著白色T恤,破洞牛仔褲的青年男人。

  他名作‘張永生’。

  先于想爾降臨人世之前,出現在世間。

  承載著‘想爾’降臨的因果。

  此時,一抹白光纏繞在張永生右手并起的劍指之上,他看著自己指尖纏繞的這一抹白光,見到白光中‘流淌’出一縷縷蒼白透明的絲線——張永生嘴角勾起,露出個充滿譏諷的笑意。

  他伸出左手,就要抹去右手上的這抹白光,卻在這時,四下虛空猛地抖顫了一下!

  緊跟著伴隨一聲若有所無的、類似布帛被撕裂的聲響,供桌前、燭火簇擁下的那片玄黃虛空里,就撕開了一道恐怖的裂縫!

  一條龍臂踩著厲詭頭顱堆成的京觀,接連著潛伏于層云疊霧之間、看不真切的模糊形影,瞬息間探過那道恐怖裂縫——猙獰兇怖的龍首擠碎了張永生當下所處的別墅,壓塌了他身前布置好的供桌,探入這方昏冥冥的天地之內!

  蘇午在外面觀見這昏冥冥天地,與親自置身于此間,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受。

  他從外頭看見這昏冥世界,只覺得此間陰詭恐怖,充斥著種種難以言喻、不可名狀的厲詭形影,但真正降臨于此間,又覺得這方世界安寧祥和,乃是天庭神國一般的所在!

  他垂下眼眸,恐怖龍目之中,燦白雷光翻涌。

  頜下垂落的龍須,打在那面容普普通通,周身卻翻涌著非同尋常詭韻的青年身上,還是將那青年人張永生打得倒跌了出去!

  張永生從別墅廢墟中爬起來,看著那顆驟然出現在此間天地中的猙獰龍首,他面上的譏諷笑意變作了狂怒。

  “你是…想爾?”蘇午看著從廢墟里爬出來的青年人,感受到其身上充斥著濃烈的因果氣息,那般濃烈的因果聚集在其身上,卻又陡地變得模糊了起來,只余一道道人影在其身后層層疊疊,排成了長列。

  他又搖了搖頭,“你不是想爾…”

  想爾縱然只是才降臨不久,也絕不至于羸弱到如此程度。

  這個青年人負擔著想爾收攏來的諸多因果,但卻并非想爾本身:“你是誰?‘消失的三月’在何處,‘消失的龍虎山’可在此地?”

  蘇午說話之際,陡然張開一道龍臂,朝那廢墟中站起的青年人籠罩了出去!

  燦白雷霆在龍爪之間繚繞,令厲詭顫栗的氣韻傾蓋而下——

  張永生聽到蘇午的言語,面上的怒意越發抑制不住,驟然間嘯叫出聲:“我知道你的名字,我知道你名作‘蘇午’,你屢次阻礙祖師降臨——你卻不知我名,你竟不知我名!

  我名‘張永生’!

  乃是祖師傳下‘天憲’之人!

  你自今時起,必須要記住我的名字——”

  轟隆!轟隆!轟隆!

  燦白雷霆在龍爪緊攥住張永生的身形之時,驟然爆發開來。縈繞于張永生身上的莫名詭韻在這雷光撕扯之下,一瞬間變得稀薄起來!

  縷縷雷光順著張永生的身形,勾連向他身后那一道道模糊重疊的人影,勾連向那些濃烈卻模糊的因果線索!

  張永生神色陰森,嘴唇驟然化作朱紫之色。

  他張開口,口中猩紅的舌尖上,貼著一道紫黑的符咒,符咒上的云芨文字一層疊著一層,疊成了蜿蜒而模糊、飄渺不定卻又真實無虛的‘大道之痕跡’!

  張永生陰冷地注視著從虛空中探出來的背陰大帝龍首,口中吐出完全不屬于他的虛幻聲音:“凡人窺視天庭,當殺!”

  “凡人窺視天庭,當殺!”

  “凡人窺視天庭,當殺!”

  這虛幻微弱、近乎于‘無’的聲音,卻引起了整片天地的共振!

  整片天地間,天理神韻交織流轉,幻化作一個個云芨符箓,那一道道云芨符箓貼附向背陰大帝龍首,要將他當場鎮殺!

  背陰大帝——蘇午頭頂頭頂沖出一道昏黃符箓!

  昏黃符箓垂下黃天道韻!

  所有貼附而來的云芨符箓,盡被黃天道韻抗御在外,無能沾附在蘇午頭顱之上分毫!

  蘇午注視著張永生,注視著其那只朱紫色的嘴唇,他識得了這個嘴唇,當初他就曾以大業位拜殺咒與這張嘴唇交過手——當時還是借助了元皇廟中‘元皇大道主季行舟’的力量,才勉強抗御住這只朱紫嘴唇吐出的那道符咒。

  相比于從前,今時其口中的符咒,已完全化作紫黑色。

  這是傳說中只有‘天’才能運用的符表!

  “舊日之天,也能斬殺新天?

  只你一個‘想爾的因果’,大放幾句厥詞,便能斬我黃天?”蘇午冷視著被自己攥在龍爪間的張永生,“與‘消失的三月’相連的因果,我收下了…”

  他話音落地!

  一縷縷熾白雷霆重重纏繞住了張永生身后那些模糊因果形影,將之拖拽往蘇午的龍口之中!

  張永生怒睜雙目!

  朱紫嘴唇之中,紫黑符箓陡然豎起:“謀叛天庭,罪不可赦,三天之下,萬般災劫,盡加汝身!”

  “都來!都來!”

  又一道龍臂自裂縫中探出,那龍臂中緊攥著一柄方天畫戟,方天畫戟爆發出兇烈的厲詭刑殺法性,在龍爪持握之下,化作了一抹雪色長刀,長刀橫過張永生身后勾連的那些模糊因果形影——

  因果就此截斷!

  與‘消失的三月’相連的種種因果,盡在蘇午龍爪收攝之下!

  張永生怒視著蘇午的眼目——

  又一刀落下!

  張永生身首分離!

  背陰大帝自此間從容退卻!

  至于此時,昏冥天地間懸滯的眾多大道箓才蜂擁而至,覆蓋向那被蘇午撕裂出的裂縫之上,將裂縫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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