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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0、毒酒

  “這很重要…

  關系到誰該活著,誰該死的問題,怎么能不重要呢?”釧寶兒輕笑了一聲,她從墻角徐徐站起身來,朝自己的兄嫂走去。

  金孝泉看著她踢開那些銀錠金條,嗓子眼一陣陣發緊,瞪大了眼珠子。

  尹秀華看著釧寶兒輕悄悄地走過來,她不知為何,后背倏地浮起了一層白冒汗,此下竟有些害怕,但看著釧寶兒那個嬌滴滴的樣子,心頭恐懼跟著煙消云散——只是個弱女子而已,還能殺了自己不成?

  夫妻二人腦海里念頭轉動著。

  寶兒的聲音就在他們耳畔徐徐流轉:“寶兒之所以只交出了五吊錢給你們,是因為我早就不信你們啦…

  我若仍舊相信自己父母爹娘、長兄長嫂,怎么可能不對你們掏心掏肺呢?

  ——我早就不信你們了,那五吊錢是我送給爹爹、娘親,便當是還給他們生我的大恩了,至于養我至十四歲的恩情——他們把我賣了的時候,便已徹底還完!

  前事了結,若一切僅止于此,總算還是個美好的結尾。

  可是為什么呢,為什么啊,兄長你又動了貪心…要將我賣給甚么豬老大、狗老大的?我們之間,已沒有任何情分在了,你卻還想著拿我去還錢,叫你自己一家三口人過好日子…你憑什么?哥哥?”

  “憑、憑什么…”金孝泉喉結滾動著,他張大眼睛,看著走到自己近前來的妹子——當下的妹妹與他腦海里那個溫柔怯懦的印象已然大相徑庭!

  她竟然敢對自己說出這種話來,她難道覺得當兄長的不敢教訓她嗎?!

  金孝泉腦海里翻騰著念頭,可他看著釧寶兒站到自己跟前來,卻始終說不出甚么話來,恐懼猶如在屋檐上聚集起的一滴水,在長久的醞釀之后,終于倏地滴落!

  水落無聲,只是在水洼里激起層層不休的漣漪!

  “朱哥!”

  這時候,心中不祥預感愈來愈濃的尹秀華,也顧不得那散落在廟墻角落的金銀被旁人發現了,循著心中那股濃烈的恐懼感,直接驚叫出聲,“朱哥快來!

  出人命了!”

  她話音才落,釧寶兒就揚起臉兒,她面上笑吟吟的,與尹秀華說著話:“嫂子這是等不及啦?你既然等不及——

  那你先第一個去罷!

  你的丈夫、你的姘頭、你的兒子,都會下去陪你的!”

  “朱哥!

  啊!你這個賤婊丨子!”尹秀華驚得踉蹌后退——釧寶兒此時卻更快一步,伸手掐住了她的面龐,她張口怒罵著,就想咬斷釧寶兒掐住她滿臉肥肉的面龐!

  這時候,一片熾白光芒在尹秀華眼前閃爍了一瞬!

  下一刻,那種渾身血肉乃至性魂都被生生撕裂的疼痛,驟然在尹秀華身魂間漫淹了開來——一縷雷光從釧寶兒掌心迸發,霎時繚繞尹秀華全身,尹秀華發出殺豬般的叫嚎,渾身激烈地顫抖著,在這般猛烈顫抖中,滿身皮肉迅速綻裂,繼而滿身盡作焦黑之色!

  一陣肉香飄進了廟堂里。

  一具焦尸仰面而倒。

  噗通!

  那黃臉漢子——‘朱老大’在尹秀華‘千呼萬喚’之下,終于從耳房里走出來,他原本平靜的神色,在看到尹秀華的焦尸仰面倒下、摔得四分五裂之時,陡地化作了滿臉的驚恐——朱老大轉身就朝廟門口撲去!

  釧寶兒掌心迸射一縷電光,那電光剎那穿空而過,在朱老大身上輕輕一觸——

  又一具焦尸摔倒在地,四分五裂!

  門外黑臉漢子聽到內里的吵嚷聲響了一霎,又倏地沉寂下去,他覺得情況不對,便提著柴刀推門走入,迎面就見一縷雷光迸射而來…

  廟堂里安靜了下去。

  廟堂外卻有冷風裹著風雪撲打進來,攪得廟子里的篝火猛烈搖晃,火星隨處揮灑。

  這雪風將金孝泉的身與魂也俱凍徹。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釧寶兒跟前:“寶兒,寶兒…我、我我——我知錯了,我知錯了啊,寶兒!第一回的時候,是爹娘說賣了你,給我添一份產業,我沒拒絕他們…

  第二回…

  寶兒,說到底也只有這第二回是我自己貪心作祟,而且爹娘也都點頭答應了!

  你能饒他們兩回,能不能也饒我一回?

  我保證不會再做這種事了!”

  釧寶兒冷眼看著涕淚橫流,求饒不已的金孝泉,面上忽地浮現一抹笑容,她向金孝泉問道:“兄長怎么就能確定,我會饒過爹娘兩回?”

  “你——爹娘還好好地呆在家里!”金孝泉下意識回道。

  他才說過話,便猛然間意識到甚么,震驚地看向釧寶兒,他喉結滾動,卻說不出話來,便一個勁地向釧寶兒磕頭!

  “那個家是我的傷心地…

  我也不會再回去了。

  爹娘若是在意我半分,只要在咱們臨出門的時候,他們攔你一攔,幫我多說一句話,我都當他們對我有恩,把事情就揭過去了…

  可他們甚么都沒說…

  雖然如此,我也不愿叫他們死得凄慘,死前還要那么難受——你還記得嗎,兄長,今天晚飯前,我特意去打了些好酒回來,和爹爹、娘親飲了一杯。

  給他們的那酒里就下著毒藥哩…

  他倆吃了酒,今下應當也睡死了過去,再醒不過來啦!”

  轟隆!

  釧寶兒的話,猶如一道激雷,驟然劈進了金孝泉的心魂里!

  金孝泉渾身冰涼,腦海里只剩一個念頭盤旋著了:“她連爹娘都殺,她還有甚么殺不得的?!”

  “她連爹娘都殺,她還有甚么殺不得的!”

  “她殺我,更不會有甚么阻礙了!”

  嘭嘭嘭!

  一念及此,金孝泉直接雙手撐地,不停地朝釧寶兒磕著響頭!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嘭嘭嘭!

  他將自己磕得頭破血流,知道自身決計無能逃跑,只希望自己這般‘虔誠’地祈求,能得到妹子的一點寬恕!

  在他連連磕頭叩首之際,卻看到站在自己身前的釧寶兒身軀搖晃著,踉蹌后退,也跌坐在了廟門口——金孝泉心思一動,抬頭以眼角余光微微一瞥,就看到釧寶兒口鼻流血,面白如紙,靠在廟門口,雙眼無神地望向自己這邊。

  “今晚她給爹娘吃了毒酒,她自己也吃了好幾杯——毒藥藥勁發作了!

  她也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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