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守善慌忙捧住那道恐怖的龍臂,這條臂膀被蘇午自身體魄氣息禁錮著,只有常人臂膀那般大,但若蘇午氣息消去,它頃刻間就能化作一棵巨樹那般大!
遍布漆黑龍臂的片片細鱗之上,刻畫滿了禽獸圖案。
那一幅幅禽獸圖案,交織著文華武功的氣息,亦承載著大清的一股國運。
抱著懷中龍臂,邵守善有些心驚膽戰:“這手臂之上,承載了沉甸甸的大清國運,本身就是重器當中的重器了…道兄把它交給我作甚么?”
蘇午這時又拿出幾顆丹丸來,隨手遞給邵道師:“你身軀方才受了些微損傷,把這幾顆丹藥吃了當能痊愈。”
隨后,他看了眼邵道師懷中龍臂,笑了笑,道:“你努力提升天王觀的名氣,壯大這方道觀的香火,更與大名府府臺的公子都有交集——想來修得也是入世金丹,而非‘出世金丹’罷?
汲取這道龍臂之上的國運,有助于你煉成入世金丹。
榨取其上纏繞的國運以后,僅僅是這條手臂,你也能用之作為主材,修煉出一道法器了。而它于我,并沒有太多作用,我所修金丹,既非出世金丹,亦非入世金丹。
大名府臺的那個兒子,與五阿哥過從甚密。
這龍臂主人又是借與大名府臺公子隨行的偽人‘顯身降真’,龍臂主人的身份,也可以預見了,應當就是那個‘五阿哥’了。”
所謂‘入世金丹’,即是遵循戒律,在紅塵中修行,亦能不壞自身戒律,如此經歷種種‘劫數考驗’之后,可以煉成一顆金丹。
而出世金丹,亦需遵循戒律,只不過是在紅塵之外枯守清規,磨煉自心,可以煉成一顆‘出世金丹’。
蘇午的‘萬劫金丹’,其實類似‘入世金丹’,亦需經歷種種劫數。
只不過,于萬劫金丹而言,劫數非只是對于蘇午自身的一種考驗,更是蘇午所修金丹需要的‘補藥’、‘大藥’,他便需在劫力導引之中,不斷摶轉丹田泥丸,最終匯集天理人道,煉出一顆萬劫輪轉亦難磨滅的‘萬劫金丹’!
以他自身‘萬劫金丹’的修行走到終點,他說不得會成為‘天理’必須渡過的劫數。
天理如渡不過他這重劫數,他這重劫數就會取代今時的‘天理’了!
邵道師垂目看著懷中氣息恐怖的龍臂,神色赧然:“道兄料事如神,我所修全真丹法,確是‘入世金丹’,我今下也確實想要尋得好材料,煉就一柄上等法器,作為天王觀鎮觀之寶…
不瞞道兄,‘天王鎖詭錘’既是一門修行法,亦是一門修煉法器的法門。
我想要煉就的法器,即是這‘天王鎖詭錘’。
道兄真要將這道龍臂給我嗎?我拿了這道龍臂,說不得會引來今時皇族的追殺…其實這樣重器,貧道承受不起的…”
“不妨事。
我幫你抹去了其上牽連的因果。
它們想要追索到你,卻需花費很多時間了。
到了那時,你會有怎樣成就,卻猶未可知。”蘇午搖了搖頭,對邵道師說道,“這條‘皇子龍臂’之上,纏繞有‘天神六道’中‘畜生道’的之詭韻,那‘五阿哥’應當與滿清王公之中,執掌天神六道之畜生道的王公過從甚密。
你回去以后,可以根據這個線索,多加探查。
最好能弄清楚今時執掌‘天神六道’的滿清王公,都是哪幾個?
天神六道之外,又有無‘第七道’、‘第八道’?”
“我會暗中多加查探的。”邵道師若有所思地道。
蘇午先前透漏給了邵道師‘康熙乃是偽人,且極可能在眾多偽人六道之中地位最高的消息’,自然也就將與偽人有關的‘天神六道’、‘大秦教’,以及與今時‘媧皇石刻’有關的‘王傳貞’之種種情報,盡皆告知了邵道師。
是以他也能理解蘇午話中之意。
“走罷。”蘇午笑了笑,首先邁步,沿著山脊往遠方近乎與天相接的巨墳走去。
那座堆積了無數灰白色墳土才得以形成的墳山下,黃金液體往各方流淌,在山脊、溝壑之間,形成了一道道長河,無數塑像浸沒于黃金長河當中,亦被黃金長河染成了金黃。
邵道師跟在蘇午身后,遠望著高聳的墳山陵墓。
這時候,走在前頭的蘇午身形倏忽一停,就在邵道師不明所以的時候,一陣荒蕪死寂的氣息從前方高大青年身上散發了出來!
咚咚咚!咚咚咚!
那陣讓邵道師心神顫栗的氣息當中,竟還有著一陣散亂而急促的心跳聲!
“道兄!”
邵道師看著前方蘇午原本筆挺的身形驟然間佝僂下去,他眼皮狂跳,急急出聲,邁步朝蘇午急奔了過去!
從蘇午身上散發出的荒寂氣息,在須臾間被蘇午收攏進了軀殼之中,未有令邵守善沾染到半分。
蘇午佝僂的身形重新變得筆挺,他轉回頭來,看著走近自己身畔的邵守善,笑著道:“不礙事,應當是我自身死期愈來愈近 了…”
死期將近這般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稱得上是絕無僅有的大事情了。
但今下蘇午將之云淡風輕地說出,這樣事情又好似真正變得微不足道了一樣。
邵守善呆了呆,不知該如何言語。
這時候,蘇午抬頭望向那座陵墓,開口道:“我本打算先幫你盡量清掃一些可能潛藏在九山之中的偽人勢力,如今來看,應是不成了…我們須得盡快趕到那座陵墓之中了。”
“應當如此,應當如此!”邵守善連連點頭。
“盡快趕路吧。”蘇午按住邵守善的肩膀——他自身剎那間崩解作一道金云,這片綢緞似的金云,倏忽間飛騰上蒼穹,朝著群山最頂峰上的灰白色陵墓蔓延而去!
群山間的景象,皆在邵守善腳下飛快掠過。
其實九山間的景色也頗單調。
除了簇擁在群山腳下的層層疊疊廟堂外,便是滿山山谷遍地堆積的泥胎塑像,此間根本不見一棵綠樹,只有塑像與廟宇的森林。
蘇午自身崩解形成的那片金云,幾個閃轉騰挪,便掠過了大片山峰,臨近了九山頂峰。
至于此時,邵道師方才看清,九山頂峰上的那座巨大陵墓——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被填積形成的陵墓之上,比山還要高的灰白墳丘,實際上是無數層層疊疊的、灰白色的‘人’!
這些‘人形’堆積在山體中的地宮之上,層層疊疊擠壓著,形成了這座巨大陵墓的墳丘!
“人喪三年以后,方才可以添墳。
此后家中直系血親每人每年往墳丘上添上一鏟土,墳山堆積越高,家族越旺,子孫綿延不絕,祖宗福澤后人——這是人世間的俗禮。”蘇午帶著邵道師落在一塊巨石之上,那塊巨石周圍,金色血液徐徐流淌著,許多泥胎塑像浸潤在那金血之中。
從墳山上流淌出的金色血液內,已經在漫上歲月中,漸漸消去了內蘊的絕大力量,只剩下荒寂的死氣隨血液不斷流淌著。
蘇午仰頭望著遠處的陵墓,與旁邊的邵道師言語著:“道友覺得,今下這座墳冢上年復一年添上這般多的墳土,以至于形成了這巍巍墳山——可能福澤到墓主人的后人?”
邵道師看著那由密密麻麻的、面容五官都異常清晰的‘人’堆積形成的墳山,心中一陣一陣地發寒,他聽到蘇午問話,就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應當是不成的…應當是不能的,這墳頭土不對…”
“確實不能。”
蘇午點了點頭,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