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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8、朱雀悲泣,無水山哭

  隊伍里的人們,看清了霧氣遮掩下的那方巨物,也都是相顧駭然,俱沉默了下去,沒敢多言語甚么。

  坐在第一架滑竿上,身材最為魁梧、戴著一頂貂絨暖帽,上插有頂戴的貴人招了招手,將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道士喚到了自己跟前,出聲問道:“你對奇門遁甲、風水堪輿頗為精通,看一看前頭這座墳山,風水如何?”

  白須老道點了點頭,走出隊伍,從褡褳袋里取出一面羅盤,走上高處辨查一番,又變換其他方位,都探查過一遍后,他皺著眉頭折回隊伍中,有些慚愧地向那暖帽上佩有頂戴的貴胄躬身行禮,道,“當下山勢更易,風水局已經破碎不堪,小道未能見出端倪。”

  “長春觀中號稱風水堪輿第一的計道人,都看不出這里的風水局如何嗎?”先前那勒令對王二勇掌嘴二十、乃是女扮男裝的貴胄開口說了一句,幾個奴仆抬著她的滑竿,令她與那高大魁梧、帽有頂戴的貴胄并列,方便二人交談對話。

  幾架滑竿在此時紛紛動了起來,將那帽有頂戴的貴重簇擁在中間。

  蘇午收回看向前方的目光,對于那座墳山的風水局,已經了然。

  “小道修行不夠,叫貴人們見笑了。

  此間風水局過于破碎,小道還從未見過這般詭異的風水局。此地水砂混成,不見明堂,案山聚庫,其中卻無水一滴,乃是完全的無水局…

  太怪了,太怪了。

  這般怪異的風水局,小道雖然看不出端倪,但亦可以斷定,此般風水局必然是大兇!”白須老道躬著身,向那幾個貴人解釋著。

  蘇午面無表情聽過那白須老道的言語,對方所言除了最后一句之外,其余全是廢話。

  這片墳山的明堂、案山雖然難以分辨,但卻并非是完全探看不出,并非老道所說的‘水砂混成,不見明堂’之局。此間之水并非流淌于河流溪澗之中,而是縈繞在群山間,漫淹了中皇山脈的氤氳水霧!

  這片濃郁水霧,皆在明堂前‘朱雀位’直沖而出,在空中崩解作沉沉霧氣,乃是一股直射水。

  直沖水在風水局中,屬于五大兇水之一。

  當下墳山上半部分風水局與天相接,形成了‘朱雀悲泣’的風水局,但它的下半部分,倒是完全的無水局。

  穴周無路,卻有各道溝壑貫穿縱橫,無能蓄水,形成了‘無水局’。

  同時,穴前不見案山,案山被傾蓋于砂之下,呈‘禽獸噬主,鬼山撼旗’之相,這又是一重大兇的風水局,名作‘無水山哭’!

  朱雀悲泣不利子孫,主人葬于此穴之中,乃有引后代全族傾滅之禍!

  無水山哭隔斷水運,枯水局中,最能養尸!

  這兩重風水局結合起來,簡直就是來多少人就得死多少人,死者全被養為惡詭的至兇之局——不過,風水局終究是定死的,但人卻是活的。

  此般風水局看起來駭人,但只憑兩重風水局就將人全部置于死地,卻是不太可能。

  中皇山群山傾塌之后,便形成了這般風水局,像是有‘人’故意為之,又像是天意使然,而這種似是有人故意為之,又似天意使然之下產生的變化,才讓人最細思極恐。

  “大名府府臺的兒子在頭一撥進山的人里,那位大名府的府臺還是五阿哥家里出來的包衣。也不知道他現下是死是活?”

  “管他死活。

  女媧石刻的消息瞞不住的,往后這幾天,中皇山中有的是熱鬧可看。

  咱們可得先占一個好位置才行。”

  “對,先趕路吧!”

  “走吧!”

  滑竿上安坐的貴人們交流了一陣,那身形魁梧的貴人隨意揮了揮手,侍候在滑竿旁的尖嘴老者連忙揚著聲音,朝前頭目光暗暗交流的幾個獵戶喊道:“走了,走了!

  還沒到地方呢,別想偷懶!”

  胡獵戶眼神遲疑著,側頭去看任禿兒、孫七哥幾人,見他們都朝自己稍微搖頭,便嘆了一口氣,抓著一根木棍,引著一行人繼續往前走,接近那座霧氣中的巨大墳山。

  走到此間,他們已經萌生退意,想要就此回轉了。

  但此時回轉,身后那些貴人們必然不肯答應。

  為免自己會落得個與王二勇一般的下場,幾個獵戶只能再多帶人往前走上一段。

  他們未有在口頭上商量甚么,只憑目光交流,已經明晰了各自的心意——待到把人送到那墳山近處的時候,他們便說什么都不會再往前走了!

  可惜,都走到了這里,接下來該怎么走,他們的話卻都做不了數了。

  幾個獵戶領著眾人臨近了那座墳山,在距離那座墳山只剩五六里的位置停住了腳步。

  眾人站在一座小土丘上,望著遠處的墳山,更加能看到那些斷裂崩塌的山峰堆砌在山谷中央,形成了一座巨大的墳包。

  崩塌的山壁之上,浮現出一個個巨大而古老的字跡。

  泥土濁流、枯枝敗樹無法完全遮掩住那些字跡,大片大片的字跡‘覆蓋’在墳山之上,即便眾人隔著四五里地,依舊能看清楚不少字跡。

  墳山上的每一個字究竟有多大,由此可想而知!

  “那座塌下來的山,就是中天峰罷?山尖上的那一截,就壓在一座墳包上,好似是一截插在墳包上的墓碑一樣…關鍵是這一截山峰上還有字…那寫得都是些甚么?

  孫七哥,你能不能看懂?”任禿兒揚首看著墳包頂端插著的、墓碑一般的一截山峰,顫聲向幾人里唯一能識文斷字的孫七哥問道。

  孫七哥揉了揉自己的雙眼,努力去分辨那些在水霧遮掩下,若隱若現的字跡。

  他越是去看,卻越是看不明白。

  “奇了怪了…

  堆成墳包的那些石頭上刻著的字,我還能認識一些。

  但那截‘墓碑’上的字跡,我卻一個都認不得了…我學得不夠多,不認識這些字啊…”

  “哎,不認識就算了。

  咱們不能再往前走了,但趕快跟他們說。

  再往前走,誰知道發生在前門村那些獵戶身上的事情,會不會發生在咱們身上?”

  “對啊…”

  幾個獵戶壓低了聲音議論之時,蘇午極目遠眺,觀看著墳山頂上插著的那一截山峰山壁上浮現的字跡——當他目光去眺望那些字跡時,那些字跡頓時變得極其模糊,心里好似有個聲音隱約響起,提示著他,得須離那座墳山更近,才能看到山峰上的字跡。

  蘇午心頭一凜,眉心豎眼驟然張開。

  智拳印霎時運轉,慧劍一落——他心中隱約響起的那個聲音,頓時被斬了出去,化作一股微不可查的霧氣,流淌進了四下的霧氣之中。

  “臨近‘墳山’以后,從明堂朱雀位直沖而出的這股水,已經變得越發邪性了。

  能在不知不覺間,在人心中栽種下某些念頭!”蘇午心頭警醒,不再去看那墳山之頂的墓碑上的字跡。

  他看胡獵戶幾個人,卻好似暫時還未受到影響。

  或許是因胡獵戶幾人并沒有心靈修為存在,他們的意識還較為遲鈍,未有察覺到自身所受的、潛移默化的影響。

  胡獵戶幾人商量完后,便轉身小步往那同樣伸長了脖子,往墳山頂去看的尖嘴老者身旁湊近。

  任禿兒回身來拽了蘇午一把:“走了!你還想在這里多留一會兒?!”

  蘇午自然是要留在這里的。

  不過‘任老大’絕不會愿意留在此地。

  ‘任老大’順從地跟在兄弟身后,也湊近了尖嘴老者。

  尖嘴老者觀察著墳山之頂的情形,對于湊近過來的胡獵戶幾人并不在意,根本懶得多看他們一眼。

  “爺,我們把貴人們送到這兒,接下來你們是想去前頭那座山上去看看,還是在周圍轉轉看看,都看你們自個兒。

  我們就先退下,不耽擱你們了。”胡獵戶斟酌著措辭,小心翼翼地向那尖嘴老者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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