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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2、人發殺機,天翻地覆(完)

  王傳貞站在血海翻滾,黃泥沸騰的世界中,不知何時換上了一身紅嫁衣,戴上了紅蓋頭。

  鮮艷的紅蓋頭遮住她半張臉,露出她噙著笑意的薄薄嘴唇,以及瑩潤如玉,纖巧精致的下巴。

  “此是‘情網’啊,郎君…

  投身此網中,消除對我的一切仇恨…

  與我同宿同飛吧,郎君…”

  血色情網鋪天蓋地而來!

  血海中伸出,如山般的血紅手臂,操縱巨斧,一斧站在那道所謂‘情網’之上,卻未能將情網斬斷,反而被情網抵消了部分劫力!

  巨斧驟然回轉,一剎那劈翻了迎面而上的幾道黃泥浪潮,裹挾著蘇午的身形,在羅天情網全面覆壓而來之前,穿出了那道網羅,抵至人種池前!

  血紅手臂之后,情網仍在不緊不慢地編織著。

  王傳貞的吃吃笑聲縈繞此間,徘徊不去。

  一縷縷劫力歸于沉寂,漸轉為漆黑之色,蘇午無從再運用‘無首刑天拳意’,但他神色依舊沒有變化,未有扭頭去看一眼身后覆壓而來的‘情網’,只將目光投向了身前漸漸被染紅的‘人種池’!

  伴隨著劫力不斷涌動,紅浪翻滾的人種池內,一道道纏滿紅線的人形在泉池中時隱時現,一共有七道人影在那翻騰水液的人種池中顯出身影。

  其中六道身影遍身纏繞的紅線,盡皆聚集在第七道身影之上。

  從第七道矮瘦身影之上,蘇午感應到了他與自身積累的薪火間,若有若無的勾連。

  ——這道矮瘦身影,或許就是‘陰喜脈祖師’。

  而其他六道身影,則可能是王傳貞口中提及的‘陰喜脈祖師’后來的幾位紅顏知己,三妻四妾。

  王傳貞將陰喜脈祖師與他的三妻四妾也煉成了‘紅哀’?!

  ‘紅哀’自此而始?!

  蘇午腦海中倏忽閃過幾個念頭!

  身后,‘情網’倏忽間覆壓而來,伴隨著王傳貞的吃吃笑聲:“嘻…夫君也看到了嗎?宋憲與他的紅顏們雙宿雙飛,彼此之間深陷怨懟而不能自拔…他們哪比得上我們?

  情網覆護之下,你我之間再多怨恨都能消解…

  我們終究可以,相濡以沫,舉案齊眉——”

  血紅情網漫過了蘇午的頭頂,封鎖住了他的所有去路!

  情網不斷收縮,步步為營,不給他留下一絲一毫逃脫此間的余地——但蘇午在此時,卻未有去嘗試破局——赤白二色交轉的薪火大氅披覆在他身后,他周身繚繞赤白二色薪火,猛然間伸出雙手,借著人種池內赤浪翻滾的瞬間,一把拽住了疑似陰喜脈祖師的那道身影,將其往人種池外拖拽去!

  嘩啦!嘩啦!嘩啦!

  叢叢薪火點燃了那由怨念集聚的一根根紅線,令之紛紛繃斷!

  其余六道身影被人種池中的浪潮卷蕩著,漸漸沉沒于泉池之底,而疑似陰喜脈祖師的這道身影,則被蘇午真個拖拽出了人種池。

  情網禁錮住了蘇午周圍三丈方圓之地。

  他此下多走一步,都可能與情網產生接觸!

  他將陰喜脈祖師背在身后,頭頂倏忽間浮顯出了一個雞卵般的、充斥著如煉獄巖漿般神韻的光點!

  光點之外,一道巨樹凝聚虛影,十三道枝丫徐徐舒展而開——那般熾烈神韻于此時在蘇午身上流轉開來——他竟有再度運轉‘神頭鬼臉’咒印的跡象!

  王傳貞神色陡變,在瞬間加快了‘情網’往蘇午身上交織!

  只是一個剎那的功夫,‘情網’已與蘇午近在咫尺——

  但在此時,那牽引著一叢叢紅線,交織成‘情網’的一道道白玉手臂,忽然間變幻了手勢——往蘇午周身交織而去的情網,隨著白玉手臂紛紛變幻手勢,一根根紅線便被從情網之上抽走了,‘情網’在轉瞬間變得寥落、不成形狀!

  所有紅線,盡皆飛轉回了一道道白玉手臂掌心里!

  與此同時,猶如漢白玉砌造的牌坊虛影,忽在蘇午前方浮現!

  渾身涌動著‘東王公神韻’的蘇午,背負著被怨念紅線緊緊纏繞的疑似陰喜脈祖師,拔步奔向了那忽然浮現出的一道牌坊!

  ——女媧牌坊直接對他敞開了門戶!

  任由他從此間脫離!

  王傳貞見此情形,驟地開始從那些白玉手臂上,爭奪對情網紅線的控制權!

  她周身長出一道道雪泥手臂,競相抓住一根根情網紅線,試圖重組成情網,攔阻住似乎行將詭化的蘇午的去路!

  但是!

  那些手上纏繞著叢叢紅線的白玉手臂,忽然在此時轉過來,抓住了王傳貞身后伸展出的一道道雪泥手臂,更有許多道白玉手臂從王傳貞周圍浮現,直接抓住了王傳貞的手腳,將欲要攔阻蘇午的王傳貞,禁錮在原地,不得動彈!

  所有情網紅線,盡皆收束在那一道道白玉手臂掌心內!

  ——今下是女媧牌坊世界中另一個未明存在,主動放開了路,令蘇午得以從此間脫離!

  那個未名存在,或許是忌憚詭化的蘇午,不愿他再在此間大肆破壞,又或許有更深層次的原因,暫時不得而知!

  王傳貞看著蘇午邁入那道虛幻的牌坊中,滿眼淚水陡然滑落眼眶!

  她眼神憤恨,奮力掙扎仍難擺脫禁錮周身的白玉手臂,驟然間凄厲地叫號起來:“女媧!”

  “女媧——”

  凄厲的叫號聲在蘇午身后倏忽消寂了。

  蘇午背著渾身纏滿怨念紅繩、疑似陰喜脈祖師的人形,出現在了一片亂石灘上。

  亂石灘前,一道小河靜靜流淌。

  銀白色的月光從天中傾瀉而下,灑下一地白霜。

  他將背上‘人’丟在亂石堆上,漆黑劫影如潮水般覆淹過來,將那道纏滿紅線的人形吞噬了下去。蘇午坐在一旁,神色平靜,周身縈繞的熾烈神韻都倏忽收斂去了。

  其實他當下已經沒有再施展一次‘神頭鬼臉’的余力。

  先前只是引出了本命儺府中駐留的熾烈神韻,擬化出自身要再度化身為詭的架勢。他本擬是以此法嚇阻住王傳貞,令王傳貞主動為自己敞開脫離女媧牌坊世界的大門。

  這個方法最終也取得了成功。

  然而,為他敞開女媧牌坊世界大門的,卻非是王傳貞。

  ——即便到了最后關頭,王傳貞都依舊想要以情網留住他,將他留在女媧牌坊后的那方世界之內,她未曾松懈半分。

  但女媧牌坊內,另有未名存在‘及時’出手,攔住了王傳貞,為蘇午敞開了脫離女媧牌坊的大門!

  那個未命存在,是因為懼憚東王公再度降下倒影?

  還是另有所圖?

  它就是故意如此,故意要令王傳貞‘求不得’?!

  一念及此,蘇午心頭微微發寒!

  他回想著自身脫離女媧牌坊世界之時,王傳貞充滿恨意、卻又毫無驚怒情緒,仿佛對此已有預料般的叫號聲…

  不知為何,心里的那股寒意更加深重了。

  女媧牌坊世界中。

  那些緊攥住王傳貞手腳、按住她頭顱、掐住她脖頸的白玉手臂,在蘇午脫離此方世界不久以后,便都盡皆消寂了。

  一身紅衣、鳳冠霞帔的王傳貞失魂落魄地扯掉頭上的紅蓋頭,抬眼凝視著那道近乎于無色的窈窕虛影,忽然間尖聲叫喊,聲音里滿是痛恨:“女媧!女媧!

  你害得我好苦,你害得我好苦啊!

  你叫我想要變成人,又叫我終究都變不成人——

  這怨力我絕不會再替你收集了!

  我絕不會——”

  她叫號著,猛然間一頭跳進了黃泥大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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