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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2、“夢的解析”

  “給詭看病的郎中…”

  蘇午看著泛黃報紙上的字跡,眼神微動。

  詭沒有‘生老病死’的概念,哪里需要給‘詭’看病?

  想及茅草屋里殺人規律逐漸沉寂的那個厲詭,蘇午漸漸明白過來,這種給‘詭’看病,實際上不是為了給詭治病,讓詭變得更加‘健康’,而是為了讓人能脫離厲詭的陰影,得以活命。

  將那張紙片折疊好,蘇午拆開另一只‘眼珠子’,同樣只有巴掌大的報紙上,寫著一篇短文。

  “夢的解析。

  在人們睡眠的時候,常常會做各種各樣的夢。

  這些夢有的與我們個人生活相去甚遠,沒有任何關聯。有些卻好似是我們現實生活的一些映射,回味夢中情景,常會讓我們生出驚詫莫名之感。

  更有些夢境,我們身陷其中的時候,會對夢中情景分外熟悉。

  一旦從夢中脫離,就再也記不起夢中內容了。

  種種夢境,是否有其具體涵義?

  夢是否是現實世界的折射?

  今天,我們報紙特意開設‘夢的解析’欄目,與各位聊一聊‘夢境’與現實的關系,夢境是否有各種不同涵義。

  請各位看官期待下一期‘夢的解析——現實與夢境的邊界’。”

  這小塊報紙上的字跡還多一些,但其上內容于當下而言,似乎沒有太大意義。

  蘇午翻來覆去地閱覽那塊報紙上的內容,最終確認,它真的就是一篇對未知報紙新開欄目‘夢的解析’的一個簡短預告。

  “從我進入這片‘眼詭目光所不能及之地域’,遇見那在‘老郎藥鋪’里擼貓的長辮子紙人之后,我的種種行為都在冥冥之中受到牽引。

  像是有某種力量故意誘我接觸‘老郎藥鋪’,繼而了解這種‘給詭治病’的方法。

  當鋪里出現的這兩個紙扎眼球,一張報紙上進一步揭示了‘鬼郎中’的存在,由此可見‘冥冥之中的指引’大概率是存在的,并不是我一廂情愿的錯覺。

  既然這種‘指引’存在,‘指引’留下的另一篇‘夢的解析’是什么意思?

  它莫非是想提示我,我今下就在夢中?

  當下的諸多房屋建筑不循常理,各座房屋建筑亦是風格迥異,有前清時期的木樓,亦有近代時期的紅磚洋房。

  種種風格迥異的建筑,卻拼疊在這方狹窄的區域內。

  此般情形,說是某個人的一場迷夢,倒也很有可能。

  只是,這個人的‘夢’中,竟有真實的厲詭存在…這又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若這一切終究是夢,那夢的主人一定也是位神秘莫測的高人大能!”

  蘇午將兩塊報紙折好,收了起來。

  厲詭在大多數時期都是一個禁忌話題,但他所得的第一張報紙上,卻在公開的談論‘厲詭’,這樣的報紙真的曾在現實中出現過?

  目光停留在一個個木箱中的‘紙扎人零件’上,蘇午想了一陣,將所有‘紙扎人零件’都疊好了,置入一個大木箱中,他將木箱子背在身后,走出了‘鴻發當鋪’,沿著高坡上的木板橋,走到對面二層紅磚洋樓前面的石子路上。

  紅磚洋樓每一扇窗戶上的彩繪玻璃,在遍是漆黑發絲游動的黑暗蒼穹籠罩下,仍舊反射出五彩的光。

  蘇午不知光從何處來,他橫穿過石子路,走向洋樓的大門。

  這時候,洋樓第二層左側窗戶上,彩色的光影倏忽散亂,有三道人影先后從那扇彩繪玻璃窗后穿過,后頭兩個人影,像是在追逐前頭的那道人影。

  三道人影從左側窗戶追逐至右側的窗戶。

  右邊彩繪玻璃窗驟然間打開來,一個一身洋裝的小男孩趴在窗口,眼神驚恐地往后回望。

  陰郁詭韻從他身后窗戶內流淌了出來,將窗外的紅磚染得更加猩紅,汩汩鮮血從窗沿處往下流淌,刷過了半面墻壁!

  兩道人影在此時于小男孩身后驟然重疊!

  后頭那道最為高大的人影,披覆在前頭那道人影身上,為之披上了一層遍布瘡洞細孔的人皮婚紗,人皮婚紗下,顯映出一張慘白色、顴骨高聳雙腮凹陷,眼眶、嘴巴盡皆變成漆黑窟窿的人臉,那披著婚紗的厲詭伸出瘦骨嶙峋的雙臂,一把按住小男孩朝向‘它’的腦袋,將小男孩的腦袋掰轉過三百六十度!

  它將小男孩的頭擰了下來,無頭的尸體重重墜落在地。

  鮮血在瘦小的身軀下彌散開!

  蘇午就站在那墜樓的無頭尸體旁側,他已經抽出了桃木劍——木劍激射出去,卻無法洞穿洋樓窗戶里的厲詭,只是穿透了一片虛無,最終又飛轉回他的掌心里,洋樓窗戶里的景象,于他而言,像是一場噩夢!

  現實之人,無從進入夢中!

  “咿哈哈哈嘿嘿——”

  披著人皮婚紗的厲詭雙臂撐著窗戶,放聲大笑著。

  在大笑聲中關上了窗戶。

  它高大的形影就映在彩繪的窗戶上,在蘇午的注視中,漸漸消解于無形!

  小男孩無頭的尸身趴伏在蘇午的腳邊,蘇午俯下身去,將他的尸身扳正,那具尸身未曾消失,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蘇午眼前。

  紅磚洋樓里的情景,若是一場幻夢,為何這小男孩的無頭尸身,卻真切地存在于自己的腳邊?!

  為何自身的手段,無法觸碰到紅磚洋樓里的厲詭?!

  蘇午一遍一遍地交替回想著‘夢的解析’那篇欄目預告文章,與‘鬼郎中’的小短文。

  他的‘八識心王’、‘六天鬼眼’看不破眼前的世界!

  眼詭目光所不能及的這重世界——該以何種方式來‘看透’?乃至深入到這重世界中去?!

  蘇午掃視四周,急匆匆走近洋樓正門前。他試著猛力推了推門——他將門推開了,門后卻一片漆黑。

  像是有道漆黑深淵橫在門后,只要他一腳踩入,便將淪入其中,永遠不可能爬出去!

  他又關上了大門,拆開大門旁的信箱。

  信箱里,只有一封信件。

  拆開信件,一列列字跡映入蘇午眼簾。

  “清平吾弟:

  見字如面。

  我近來跟隨一位‘扎紙匠’學習紙扎人的手藝,聽聞你居住那地方頗不太平。

  家鄉恰逢‘九月二十九’,你嫂子專在十字路口等候,為‘鬼郎中’付了一副紙扎人作為診金,請‘他’去你那邊看一看情形。

  大概是你嫂子所付診金頗高,‘鬼郎中’欣然應允。

  且先寫了一副藥方下來,我將這副藥方隨信寄送于你,你可以此方暫解燃眉之急。

  待到逢九之日,在十字路口奉上一副紙船,可以請來‘鬼郎中’,為你除卻家中污穢。

  以上。

  兄清光留字。”

  信封里,附一張藥方:

  ‘患者:王清平,年齡:三十八歲,生辰:庚子年五月十三日辰時。

  患者:周潔雪,年齡:三十二歲,生辰:庚子年五月十三日辰時。

  患者:王松風,年齡:九歲,生辰:庚子年五月十三日辰時。

  蘇午緊緊盯著藥方上羅列出的三個‘患者’的生辰,越來越覺得此中荒謬怪誕之處極多,從信箋內容來看,這道藥方是鬼郎中開給紅磚洋樓中的‘王清平’的。

  藥方中列出的第一個患者信息,即是王清平的信息。

  其后的‘周潔雪’、‘王松風’,從他們的年齡來推斷,他們很有可能是王清平的妻與子。

  也就是說,紅磚洋樓里居住了一家三口人。

  九歲的王松風,極可能就是那個被戴婚紗厲詭擰斷腦袋,推下樓的小男孩!

  紅磚洋樓里的一家三口,有著同樣的生辰,各自年齡差距卻從六歲至近三十歲不等——這怎么可能?!

  三者若同在‘庚子年’出生,年齡要么完全一致,要么差距必然有一甲子六十歲,以及六十的整數倍!

  兩個三十多歲、一個九歲的男孩,不可能同在庚子年出生!

  是鬼郎中寫錯了三個患者的生辰?

  還是說其實紙上信息根本無錯——當下這方地域里,年齡相差不超過三十歲的一家三口,都出生在庚子年完全是正常現象?

  此般情況在這方地域內屬于正常現象,才越發顯出了一種荒謬感來!

  蘇午按下心中思緒,繼續往下看。

  ‘患者王清平之兄王清光主訴,王清平一家人所居之地常有怪事發生。

  具體表現為王清平之子‘王松風’,常稱在居處看到一對結伴而行的男女,這一男一女相攜而行,在居處內部飛快穿梭,巡行各處,視居住在此處的王清平一家三口若無物。

  王清平、周潔雪二人未曾看到那對男女身影,但夫婦二人合居于一室,卻常在睡醒之后,分居于兩室之內,并且多是王清平睡在床底,周潔雪躲入衣櫥的情形。

  據此,開出藥方如下——

  在家中壁爐之中點起火焰,使爐火徹夜燃燒而不滅,乃于次日清晨取爐中爐灰,和王松風之尿液攪拌,于王松風每日初見男女身影之時,在那男女身影巡行之地鋪開;

  取庭前合歡樹之花朵,以糯米熬成漿糊,搗合歡花朵于糯米漿糊中,乃將王清平、周潔雪二者之婚配證明張貼于臥房之內。

  如此可以暫解種種癥狀。

  然此法只能治標,不能治本。

  逢九之日,奉上紙扎人一副,我親去診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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