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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8、以一統萬之法

  小廟里靠著墻的石臺上,橘紅火焰微微跳動。

  角落中,堆著一些吃剩的食物包裝袋——蘇午與江鶯鶯曾在這里呆過幾天時間,將這里作為避難所,角落里堆著的食品包裝袋、礦泉水瓶就是他們當初留下來的。

  一切好似從未發生過變化。

  舊夢如昨。

  “這是否也算是一種輪回?”

  蘇午看著小廟內的陳設,口中低聲自語。

  他放下懷中的應急罐頭,羽色鮮亮的大公雞在廟里來回走動著,似乎也回憶起了它曾經在這里渡過的點點滴滴。

  搬出角落里的兩把折疊凳、折疊桌,蘇午坐在折凳上,看著身前打開的折疊桌,神色忽恍間,好似看到了當初和江鶯鶯守在這個‘避難所’中的那幾天。他沉沉地嘆了口氣,打開申豪郵寄過來的包裹,就看到了兩個首飾盒。

  較大的首飾盒里,放著一只翠綠的玉鐲。

  蘇午未曾見過江鶯鶯佩戴這只手鐲,但申豪將它郵寄過來,想來是因為這只手鐲江鶯鶯縱然很少佩戴,但亦必然十分珍視,將之放在日常就能看到的位置。

  拿下玉鐲首飾盒里墊底的海綿,蘇午看到一張不到巴掌大的照片。

  照片里,江鶯鶯懷抱‘應急罐頭’,梳著挑染成紫色和粉色的雙馬尾,站在一對中年夫妻中間,笑顏如花。

  那對中年夫妻也是一對俊男美女。

  看著首飾盒底部的照片,蘇午沉沉地嘆了口氣。

  其實江鶯鶯從未真正釋懷過她父母的死亡,她一定也在之后許多個無眠的夜里,一遍一遍地回想過,當初發生的禍事是否有另一種解法?

  是否能走向另一種好的結局?

  就像當初蘇午接到自己父母的死亡通知單時,他也有過類似想法。

  小廟所在的商業街后,就是蘇午曾租住的‘平安花苑小區’,他當初走得匆忙,許多東西都還留在小區里,如果今下能有機會,他也想回小區一趟,從居處取走一點個人物品。

  ——父母的一些遺物、以及他們從前在各地旅游工作時拍攝的一些照片,還留在租住的房子里。

  坐在凳子上休息了一會兒,蘇午起身走到那座石臺前,看著石臺上躍動的橘色火光,他已知此種火焰的來源。

  秀秀送給他的那一支火把,與當下小廟里的火焰,其實系出同源。

  此般火焰,仍是‘薪火’的另一種演化。

  積淀傳續了不知多少光陰的陰喜脈薪火,在與厲詭的一次次對抗中層次漸漸躍升——就像蘇午在現世不斷傳續薪火,薪火旺盛,由量變引來了質變,最終導致他所積蓄的、原本只是燦白色的薪火,在他凝聚‘陰喜中祖’之位后,就化作了赤白二色交轉的火光。

  今時,他匯集來秀秀傳續的另一支陰喜脈薪火,自身赤白二色交轉的火,就變作了淡紅色。

  但是他如今尤難明白的一點是,哪怕陰喜脈秀秀、珠兒等人一直在光陰中不斷傳續薪火,哪怕他們存活過數百年時光,將薪火傳遞到了無數人手中,他們聚集起的薪火,也不該質變到如此程度——是他們在攔阻那場浩劫之時,做了什么事情,才引致薪火層次不斷拔升?

  如是薪火,已經完全脫離了‘一脈相承’的范疇,達到了‘另辟蹊徑’的程度。

  這薪火,與‘真空家鄉’是否也存在一定關聯?

  蘇午又想起了‘紅哀王傳貞’依附‘陰喜脈祖師’,轉化陰喜脈祖師的薪火為‘怨火’,雖然紅哀法門邪詭殘毒,但也確是開辟出了另一條運用薪火、轉化薪火的路徑。

  珠兒、秀秀她們對薪火的演化作出如此貢獻,但她們卻未留下神位于后世。

  蘇午亦未在諸多灶王神位中,感應到她們氣息的存在。

  這又是什么原因?

  看著石臺上跳躍的火光,蘇午伸出手指,觸碰那橘色的火焰——

  一縷縷橘色火焰纏繞在他手指上,倏忽間匯攏于他身后盤轉的龍形火神身上,他周身涌動的淡紅色薪火,色澤漸漸加深,威能逐步壯大,而石臺上的那團火則漸漸縮小,當它縮小三分之一的時候,蘇午停止汲取這橘色的火焰。

  他拿出了一根根漆黑的‘詭燭’,將之丟入火中,壯大石臺上的火焰。

  ‘詭燭’取自眼詭的紅燈籠,很早之前,蘇午就曾捕撈詭燭,作為小廟中火焰的‘燃料’,但詭燭一旦被捕撈過多,眼詭也必然會受到刺激,優先殺死捕撈詭燭者。

  當下蘇午所有的詭燭,全是先前周身‘元皇臉’吞吃了紅燈籠后的遺留。

  這樣的‘蠟燭’有數十根,他將之全都丟入了橘色火焰中,使之不斷壯大,自身沐浴于火光中,火神身盡情吸取那火焰,壯大威能。

  在蘇午火神身不斷吸取下,小廟里的橘色火焰最終恢復了原狀。

  蘇午周身閃動的薪火,由此轉為暗紅色。

  ——被小廟火源強化提升地薪火,并不能一直保持在高層次,在不斷對抗厲詭詭韻的過程中,蘇午的薪火亦會不斷衰落,最終回歸原本層次。

  所以這種提升只是暫時的。

  但哪怕是暫時性的,卻亦是目前蘇午手中,為數不多的能頂住眼詭、發詭,乃至是三清之腸這種層次厲詭的死劫規律的手段。

  他經歷諸多時空,習得種種對抗厲詭的手段。

  這諸般手段,以‘三大體系’為核心。

  一即密藏佛門的‘本尊法’,參修經卷,提煉密咒真言,系縛厲詭,最終觀見‘超脫之我’,此般法門,被蘇午稱為‘本尊法’,他今時已經照見超脫之我——那屹立于眉心輪中,撐開天地,鎮壓萬詭諸惡的‘天柱’,就是他的超脫之本尊。

  徹底打敗精蓮化生大士以后,他的天柱就有了第一塊柱礎基石——即那塊壓在他眉心輪內,雕紋有蓮花圖案的石頭。

  自身立足于這塊柱礎基石之上,蘇午的諸多手段都能得到一定程度拔升。

  此前他以天蓬真身立足于柱礎基石上,在短時間內掙脫了眼詭、發詭、‘偽人’的死劫規律,由此可見‘天柱超脫相’的潛力。

  但是他無法頻頻運用超脫相,運用一次超脫相,就會令自身陷入衰弱期。

  是以‘天柱超脫相’雖然潛力極大,對蘇午如今而言,卻不實用,只能作為一錘定音的殺招來運用,一旦‘一錘’也定不了音的話,他自身也將被逼入絕路。

  于他而言,最為實用的手段,即是他所修行的第二、第三大體系‘薪火體系’、‘正一體系’。

  這兩大體系他在尋常時候運用最多,尤是正一道門符箓體系,涵蓋萬般,他運用起來也是得心應手——兩大體系在處置一般事情時,倒也足用,然若一旦涉及到‘災級’、‘劫級’層次的厲詭,兩大體系便都有些捉襟見肘了。

  其實不論是‘薪火體系’,還是‘正一符箓體系’在蘇午這里,同樣是潛力深厚。

  秀秀為蘇午引來的那一支火、‘薪火’源頭的漆黑人影,足以說明‘薪火體系’的潛力,而‘正一符箓體系’,不提與茅山上清符箓牽連的‘陰間’,只說閭山符箓——蘇午所修種種閭山符箓,盡皆填鎮于‘閭山神譜’后土血脈與三清之足丨交融的諸廟系之中。

  此諸般符箓,若在諸廟系之中真正養成一道道神靈,帶給蘇午的提升根本不可估量。

  然而——正一符箓體系的前景雖好,但蘇午想要鋪出一條路,走到那不可估量的前景中去,又過去困難了——‘閭山’隱世不知多少歲月,蘇午要走通這條路,首先便是須尋出‘真閭山’的所在,他如今困在明州極危險區,欲尋‘真閭山’,唯有破開今下的局面。

  但破開今下的局面,又須要他掌握有更強橫的手段…

  在三大體系之外,蘇午還有模擬器帶來的‘咒印體系’作為輔助,咒印體系與他本身修行得來的諸般體系,恰好相輔相成;

  還有‘天人交感神韻’體系。

  此般體系比‘天柱自觀相’更加琢磨不定,而且‘完整神韻’的修行,每一級臺階與下一級臺階間的差距,都如天壤云泥一般難以跨越,蘇午所學的種種手段,其實都只能盡量墊高自己當前所處的‘臺階’,以令自己逐漸接近拼湊完整神韻的下一級臺階。

  “天柱超脫相、拼湊完整神韻、魔身種道大法,都是‘以一統萬’之法。

  其中‘完整神韻’與‘天柱超脫相’潛力最高,門檻最高。

  魔身種道大法門檻較低,是我今下用以容納諸多法門的‘框架’。

  其余諸法,皆是在填充這個框架,令框架逐漸飽滿。

  ‘薪火體系’的探索提升,或許會在與秀秀她們相逢以后,找到答案,而‘正一符箓體系’的答案,就在‘后土血脈’、‘三清之足’上。

  該如何引來后土血脈的力量加持?

  乃至是逐漸容納這厲詭的一部分?

  今下‘十字形裂縫’阻隔三大厲詭籠罩區與外界的勾連,后土血脈、三清之足那個層次的力量,根本無從投射到當下的極危險區內…”

  蘇午念頭紛轉。

  他莫名聯想起救助江鶯鶯爺爺時,遇到的那位老端公。

  老端公與陰間厲詭‘打情罵俏’的情景,讓他今時想起,仍舊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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