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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4、‘王狗剩’

  此下的精蓮,好似換了個人。

  變成了后世的‘精蓮化生大士’!

  他周身熒熒綠眼,隨他作出一個手勢,都盡皆閉攏,而他的身軀被密藏域本源力量淹沒了,從原地消失于無形——

  下一個剎那,

  他便出現在了陰影中。

  “元空。”

  ‘精蓮’注視著陰影世界里的蘇午,骷髏頭團聚在‘他’周圍,形成了無邊光明大輪!

  ‘他’神色冰冷,朝蘇午徐徐推出一掌——

  熊熊光焰凝就光明掌印,這一道掌印引致周遭翻騰的所有密藏域本源力量加持——大光明掌印中,浮現出一尊身墨藍、戴五德法冠、三目、面容忿怒但尤是佛陀莊嚴相,生有雙臂,周身盤繞龍鱗瓔珞,盤坐于蓮臺之上,蓮臺上有一頭十六首漆黑野豬承托的本尊!

  那本尊渾身披覆全由密咒真言聯結形成的袍服,

  身外火焰輪巍巍如山。

  往七方發散的火焰中,分別顯現精蓮六相——絕對真理獅子、光明上師、仁愛歡喜上師、海中金剛、蓮花尊、獅子吼!

  其中還有一方火焰里,無有精蓮化相坐鎮——那方火焰里,本該有‘忿怒金剛’坐鎮,然而忿怒金剛已然被蘇午鎮壓,化為自身的‘大威德金剛’!

  此下,出現于陰影世界中,面對著蘇午的‘精蓮’,不是今世之精蓮。

  而是倒果為因,從后世逆流而來的‘精蓮化生大士’!

  他向蘇午一掌推出!

  掌印中出現的、以十六首外道豬魔作為坐騎的寂忿相本尊,乃是‘忿怒蓮師’!

  永恒、唯一、不朽不壞的法性貫穿此間,浮現出忿怒蓮師相的掌印,摧破了此間的陰影世界,將蘇午帶回現實!

  蘇午周身浮現青金色的紋絡,那般紋絡在掌印覆淹之下,亦生出細密如蛛網的裂縫!

  并在下一瞬終究碎滅!

  元皇皮破碎了!

  影詭縮回蘇午脈輪之中!

  蘇午手上,忽然出現一疊厚厚的紙衣裳、紙鞋子。

  那些得自桃源村張母手中的紙衣裳、紙鞋子,此時隨著蘇午念頭一動,全部都燃燒了起來,一縷縷莫名的氣息縈繞在蘇午身上,加固著他的體魄!

  他的身軀上浮現無數道血痕!

  血痕又被紙衣裳燃燒帶來的莫名力量所彌補!

  但在下一瞬,更多血痕又自他周身浮現!

  如此重復了十數個來回——在所有紙錢都燃燒殆盡,蘇午體魄被加固了不知多少次,但即便是被加固到匪夷所思層次的情況下,他的身軀上還是遍布血痕——鮮血在他腳下匯成了血洼!

  而在此時,那道掌印終于覆淹過了他的身軀,在虛空中消散。

  蘇午仰起便是血痕,下一刻就可能破碎的面孔,注視著對面的‘精蓮化生大士’,咧嘴一笑:“看來這一次,你殺不了我…”

  ‘精蓮化生大士’枯瘦暗黃的面孔上,浮現濃烈的怒意。

  帶著這般強烈的怒意,他徐徐閉上了眼睛!

  ——他逆流時空而至,一道掌印引來‘忿怒蓮師’及六化相逆轉時空的加持,出盡了在當下時空能運用出的全力,即便如此,還是殺不了蘇午!

  而此般用出全力,亦讓他不得不順游回原本時空!

  今下時空的精蓮緩緩睜開眼睛。

  天穹中緊閉眼睛的巨大佛面,也跟著緩緩睜開眼睛。

  濃烈的慈悲大韻籠罩數百里地域,將數百里地域化為絕地!

  精蓮的眼前已經沒有了蘇午的身影。

  他面色冰冷,放出五大化相,巡游這片鬼蜮,搜尋那脫逃的仇敵影蹤!

  黑色海水盈滿絕域。

  凜冽詭韻導引出一切孽力。

  捧著紫紅心臟的骷髏收攏一身濃烈的詭韻,身上飄轉的紅綢帶包裹住周身每一根骨骼,它悄無聲息地行在‘海中金剛’的海水之中,背后背著一朵巨大的白骨蓮包。

  它在黑海水中游行,如同一尾靈活的魚兒。

  白骨漂浮于海面上,未曾牽引一絲一毫的孽力。

  而白骨面朝著的天頂中央,巨大的佛面張開陰綠的眼睛,掃視著數百里絕域的每一寸土地,試圖循出某個人的蹤影。

  直到那佛面將陰綠的目光投向白骨骷髏——

  水中的骷髏一瞬間翻身坐起!

  四方八方皆傳蕩精蓮的嘶嚎聲:“元魔!元魔——”

  黑玉蓮臺托著腐爛的嬰孩乘海水而來,一陣陣脂香氣從那嬰孩身上飄散;

  累累尸骸堆砌高高尸山,無數尸骸承托著‘獅子吼相’,漫過海水而至。

  絕對真理獅子、仁愛歡喜上師、光明上師皆在瞬息間齊聚于白骨骷髏周圍,那背著白骨蓮包的骷髏在虛空中蹦蹦跳跳起來。

  它將手骨中捧著的紫紅心臟塞回胸骨中。

  背后蓮包脫落花瓣,在它腳下聚成蓮臺——

  脫落去所有花瓣的蓮包中,空無一物!

  五大化相詭韻洶涌翻沸!

  一瞬間將尸林怙主拆碎!

  一根根骨骼化散入密藏本源中!

  五大化相頃刻星散去!

  絕域之內,

  某座山洞中。

  蘇午盤腿坐在火堆旁。

  一縷縷薪火在他渾身血痕裂縫中盤轉,他神色寧靜,像是感應不到渾身血肉瀕臨破碎的痛苦。

  影詭被精蓮化生大士一掌打得縮在他體內脈輪之中,至今不敢釋放絲毫詭韻,此下,唯有‘紅寶帳怙主六臂大黑天’立于他身后,撐開了紅頂帳篷。

  他已飲下了不知多少碗藥湯,身軀亦未有絲毫恢復的跡象。

  不論多少藥湯,對他今下所受的傷勢而言,都已沒有任何作用。

  在他身側,兩道穿著短打衣衫的身影各自守在山洞口。

  洞口前,貼附著一道道符咒。

  那些符咒封絕了八門,隔斷了外面洶涌蔓延的黑海海水,及至五大化相、佛面的探查——但這些符咒的隔斷,亦注定不會長久。

  守在山洞口、長得較高壯些的身影轉回頭來,看著取出幾張紙錢的蘇午,他面容和善,即便看過了外界洶洶奔騰的黑海海水,及諸恐怖相,臉上也不見絲毫畏怯之意。

  他向蘇午笑著說道:“你是想用這些紙錢,在釣叟手里購一尾鯉魚?”

  “怕是不夠啊。

  昨天有人在釣叟那里買一尾鯉魚,花了二十七個金元寶。

  只是幾張紙銅錢,該是買不到。”另一個稍矮些的青年人看著蘇午手中的幾張銅錢,神色有些惋惜,“你不妨多把我們桃源村的人請出來些。

  我們合力幫你探路,帶你逃脫,說不定能逃出這般恐怖的鬼蜮。”

  這兩個服飾古樸,與當下密藏域平民所著衣衫極不相符的青年人,并非密藏域本土人,甚至不是這個時期的唐人——他們皆出自桃源村!

  被蘇午燃燒‘紙人’請到了山洞中!

  蘇午捏著幾張紙銅錢,笑了笑,向二人回應道:“我手上確有不少張娘親所贈的紙人,但委實不知村里其他人的名姓,若不知名姓,隨便寫在紙上,卻不知道能不能請到村里的同鄉過來相助?

  便是二位兄弟的名字,我也是無意間碰上的。”

  “我二人名字確實好記。”兩個桃源村民相視一笑。

  二人一個名為‘張大’,一個名為‘劉二’。

  劉二看著蘇午,猶豫著道:“我們是被你請下來的人,卻是絕對不可能向你透漏村里其他人名姓的,但是…”

  張大接話道:“我們不能透漏,你莫非不能想嗎?

  似我們這般粗野鄉民,起名字也甚少有講究的。

  便是叫小名,你也能叫來一大堆人。

  只需在小名前加個姓…”

  “我們那時人,還是覺得人名起得賤些,人還好養活些。

  以狗彘命名者不在少數。

  按排行命名者更不勝枚舉,你只需記得逢‘四’、‘七’避過就可以。

  也有父母望子成龍,望女成鳳,起得名字也與種種瑞獸、勐獸有關…”

  張大向蘇午列舉了一堆,一邊說,還一邊刻意在某些地方停頓,朝蘇午眨眨眼,提醒他。

  蘇午當即會意。

  又向二人拜謝:“多謝二位哥哥。”

  “你雖不是真正張家人,但總算半個張家人。

  張嬸子了了一樁遺憾,我們這些做小輩的也高興。幫你個小忙,算不得甚么。”張大連連擺手,劉二也在一旁笑呵呵的,并不多話。

  蘇午得了張大的指點,便又拿出一疊紙人出來。

  兩個桃源村民見那厚厚一疊紙人,一時間也是眼睛發直。

  劉二咋舌道:“張叔他們倆人,看來是把所有家底都給你了啊…”

  這時,張大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一拍腦袋,向蘇午說道:“你一天請來的同鄉,可最好莫超過八個人,超過八個,會惹來‘韓周趙馬’這四家的人來查。

  他們一查,你手上的紙人說不定就全作廢了!”

  “好,我省得了。

  多謝兄長。”蘇午朝張大抱拳行禮,繼續在紙人上書寫姓名。

  他首先在紙人上寫下一個‘王’字,旁邊看著的張大含笑點頭。

  接著慢慢寫下一個狗字。

  張大也是無聲頷首。

  最后寫個‘剩’字。

  ‘王狗剩’這個名字一寫好,那紙人瞬時無火自燃。

  火光燃起的青煙,聚集形成了一個鼻孔邊生著顆大痦子、瞎了一只眼的老漢。

  老漢被請過來前,當是坐在自己炕上摳腳。

  此下還保持著摳腳的姿勢,看到周圍三人,一時間臉色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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