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與方元、姬鴻、王平安隊長他們的灶神小隊一齊行動。
負責保護眾多警務工作人員的安全。”
蘇午目光掃過眾多馭詭僧,頓了頓,又道:“今次事情結束后,我會傳授你等第一門密乘之法。”
“承上師命!”
眾馭詭僧紛紛合十鞠躬下拜,神色間難掩激動。
此時,云霓裳駕駛著一輛漆黑色大越野車,臨近了人群的邊緣。
簇擁在蘇午周圍的眾人紛紛避讓開來。
“我先走了。”蘇午向方元等人微微點頭,領著‘轉輪法寺’的三個僧侶,轉身走向了那輛越野車。
幾人坐進汽車內。
漆黑的越野車與燈光四下環簇的陰影相互交融。
陰影沸騰起來,頃刻就將越野車完全吞沒。
方元、姬鴻等幾個頭頭腦腦,眼看載著蘇午等人的越野車消去蹤影,立刻招手呼喊著,聚集收攏自己手下的灶神小隊成員、警務工作人員。
人群里傳來幾人的言語聲。
“蘇局先一步趕往那幕嘉措法寺遺跡了。
他交給我們的任務,就是在遺跡周邊不停地‘開廟’,把這片‘極危險區’變成民眾宜居區!”
“最危險的事件,蘇局親自去著手解決了。
我們的任務,反而不會有什么風險。
——有這些灶神廟的庇護,遭遇荒級厲詭,我們也能借助‘心燈印’,立刻回轉到各座灶神廟中,得到熊熊薪火庇護!
立下來的灶神廟越多,我們就越安全,將來定居在這片區域的民眾也就越安全!”
“接下來,我會和幾位隊長好好研討一下,該怎么利用咱們今下關押的十多個厲詭,令它們發揮出最大作用…”
陰影如林交錯。
間隙里閃現現實環境的只鱗片爪。
云霓裳坐在駕駛位,雙手卻未按在方向盤上,三條漆黑手臂從車廂四下的陰影里生長出,把住了方向盤,整輛車都被陰影拖拽著朝前走,汽車速度因此快到了極致。
她轉頭看向身側。
身側的副駕駛位空空如也。
蘇午坐在汽車后座的左側,向旁邊的旦嘉出聲問道:“你可曾去過‘那幕嘉措法寺’?”
旦嘉茫然地搖頭:“我沒有去過。
那幕嘉措法寺…我也是坐鐵長龍前才知道的。
以前都沒聽過這個法寺的名字。”
她與哲丹都不似現代人,皆稱‘高鐵’、‘火車’為鐵長龍。
坐在最后面第三排座位的普布群培,此時連忙插話道:“蘇先生或許并不清楚,那幕嘉措法寺遺跡的發現,對整個密藏域佛門而言,意義都是極其重大的。
僅僅是那幕嘉措法寺里出土的‘轉輪大日王’塑像,此前就從未在密藏佛門中出現過。
而這座法寺的規模、形制經過初步考察,都接近被密藏域佛門諸派系視作‘最高密乘’的大雪山法寺——這件事情本身就十分…奇異。
從前的密藏域,諸不同派系下的法寺、甚至同派系下的法寺為爭奪人口奴隸、林場耕田等資源,互相傾軋是常有的事情。
大雪山寺被視作最高密乘,恰恰是因為這座法寺壓服了密藏域眾多法寺。
但是現今,‘那幕嘉措法寺’遺跡突兀地出現了。
它能夠建成接近‘大雪山寺’一般的規模、形制——這件事本身就很不尋常!
說明在某個歷史時期,那幕嘉措法寺至少壓過大雪山寺一頭!
——大雪山寺被密藏域佛門諸派視作最高密乘,有無數僧侶與這座最高密乘法寺有極深淵源,甚至于許多擁有單層、雙層法座,乃至是三層法座的法寺呼圖克圖,都曾有過在大雪山法寺研修的經歷。
可見大雪山法寺本身,其實就相當于大半個密藏域。
在大雪山法寺屹立之時,卻突然另有一座形制、規模接近于它的法寺,在它眼皮子底下建成了,這座法寺還極可能發展出了燦爛的傳承。
這就相當于是那幕嘉措法寺曾頂著大半個密藏域的壓力,在歷史里停留了一段時間。
不就正說明了這座法寺強盛時期,比大雪山法寺更勝一籌?
某個時期,大雪山法寺都拿它沒有辦法!
奇異就奇異在,這樣一座可以與大雪山法寺媲美的大法寺,在歷史記載中沒有任何痕跡留存,如果不是發現了它的遺跡,我們永遠都不知道,
密藏域竟曾經有過這樣一座法寺!”
“確實奇異。”蘇午垂下眼簾。
今下他唯一能確定的事,就是‘那幕嘉措法寺’與丹加有關。
‘精蓮化生大士’從太陽歷第八三五年出現于密藏域開始,一直存續至今時的二零三零年,關于他顯跡于世間的傳說多不勝數。
而這個恐怖存在,便是開創‘大雪山法寺’,成為大雪山法寺第一任至尊大師呼圖克圖的人。
‘他’存留了那么久,應當能查見‘那幕嘉措法寺’的建立,會對‘他’的根基——大雪山法寺產生直接威脅。
但現實情況卻是那幕嘉措法寺最終還是建立起來了,甚至可能發展出了燦爛的傳承。
這就說明,在某個時期,精蓮化生大士要么是對‘那幕嘉措法寺’的存在視而不見,要么就是‘他’真的未有查見‘那幕嘉措法寺’的存在。
第一種情況暫且不提。
只說第二種——是什么讓他看不到那幕嘉措法寺的存在?
是有某種力量遮蔽住了這座法寺,以至于精蓮化生大士竟無法查見?
還是丹加她們運用了某種匪夷所思的手段?
以及,那幕嘉措法寺最后又是以何種結局收場的?為何歷史里未見這座法寺以及其傳承的絲毫影蹤?
那幕嘉措法寺最終還是覆滅了,丹加她們最終還是失敗了?
蘇午心中千頭萬緒難以言表。
他沉默良久后,目光看向身旁一直安靜看著自己的旦嘉,將一張殘缺而古舊、做工拙劣、花紋圖桉歪歪扭扭的羊毛毯子取了出來。
“你可曾見過這張羊毛毯子?”
取出丹加織就的羊毛毯子的瞬間,蘇午就已經確定,旦嘉與這張羊毛毯的關系很淺很淺。
——因為羊毛毯子未有生出任何變化。
“沒有見過。”旦嘉看著蘇午手中的羊毛毯子,眼神茫然地搖了搖頭。
蘇午點了點頭,將羊毛毯子收了起來,未再言語。
羊毛毯子承載著他與丹加之間的因果,丹加曾經通過這張羊毛毯子,為蘇午帶來了‘九首三十四臂大威德金剛護法道’。
而這張毯子上承載的因果,蘇午自身卻難觸發。
也許只有在某些關鍵時候,這張毯子才會發揮出它應有的作用。
只是——丹加如今竟然到了這種讓自己都匪夷所思的程度?她似是擁有了某種‘倒果為因’的能力?
蘇午腦海里念頭紛紛。
汽車在陰影世界中飛速穿梭。
未過多久,蘇午眼角余光瞥見陰影交錯起的現實間隙里顯現出的情景,他念頭一動,被眾多陰影蟒蛇纏繞、簇擁著的漆黑越野車頓時停了下來。
“到了。”
蘇午同眾人道了一聲,旋即拉開車門。
他將越野車留在了陰影中,帶著三個僧侶、云霓裳,一剎那從陰影中脫離。
暗藍天幕中,群星高懸。
一陣裹挾著黃沙的冷風吹過曠原上的幾叢灌木,引得灌木紛紛搖顫起來,灌木樹叢周邊的陰影跟著被風搖亂了。
那些搖顫的陰影沸騰著,汩汩粘稠黑液從陰影中漫出。
黑液徐徐脫落,顯出了蘇午、云霓裳等五人。
蘇午看了看身后的四人,轉回頭去,抬眼看向前方——一道道天藍色的鐵皮障壁豎立在土路的盡頭,那些常常出現在城市施工工地周邊,將施工現場圍攏起來的鐵皮障壁,此下亦將曠原上一大片區域圍繞起來,圈在了鐵皮障壁中。
鐵皮障壁外,還拉起了一道道警戒線。
此下的一道道警戒線盡被風吹倒了,七零八落地纏繞在鐵皮障壁四周的灌木叢上。
一陣風過,
一根根警戒線在風中嘩嘩直響。
幾個人沿著遍布車轍的土路,走到了鐵皮圍墻前,蘇午伸手擰斷了兩扇鐵皮門上層層盤繞的兩把鐵鎖,推開了兩扇門。
哐當!
鐵門碰撞鐵皮圍墻,發出鈍重的聲響。
踏足鐵皮圍墻內,
入目便是一個個整齊排布、形成了‘井字形’的方格探方坑。
眾多探方坑深淺不一。
但深度普遍都超過了至少五米——這還是在周圍地面被挖掘去了數米高的情況下。
探方坑里黑暗聚集,眾人的目光無法穿過黑暗,看清其中真實情景,只能看到一座座坑洞中,諸多建筑的淺淺輪廓。
蘇午放眼看過遍布四下、星羅棋布的探方坑。
眾多探方坑的面積相加起來,已經超過了兩個足球場那般大。
真實的那幕嘉措法寺的規模,必定比‘兩個足球場’更大。
在他眼中,探方坑內的情形無有任何遮擋,照破黑暗的雙目,能將此間諸般情景一覽無余——他一眼就看到了東側方最靠近鐵皮圍墻的那一個探方坑內,有一道長逾三丈的繩梯貼著坑壁,抵達坑底。
那座探方坑中,只豎立著一道被清理出來的石碑。
他邁步走近那處探方坑,
站在坑中,腐朽、破敗、歷史的氣味鉆入鼻孔。
那正面朝向自己的巨大方形石碑上,以密藏域文字與漢文書寫了幾列至今尤然無比清晰的文字。
——‘那幕嘉措法寺。’
——‘頂禮雪贊至高至大無上天海尊。’
——‘虔誠叩拜七千三百零四次轉輪大日王。’
——‘至心發愿十億五千一百二十萬息,懇請相見,無想尊能寺第十二代呼圖克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