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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8、“熱軋巴”

幾個熱軋寺的馭詭者僧侶,是首先向蘇午提問,請蘇午幫忙探看熱軋巴呼圖克圖情況,查見其自心中究竟有哪個念頭詭化,引致其出現當下這般異狀的。煬  蘇午此下應了他們的請求。

  他們卻難高興得起來。

  ——與他們的熱軋巴呼圖克圖一樣,陷入自心念頭詭化產生的幻覺中的其他寺院呼圖克圖、首座,此下在蘇午一聲真言之下,盡數脫離幻覺。

  自心中的詭化念頭在蘇午意能量聚化形成的光明大日映照下,盡被焚煉干凈。

  這些僧侶已然安全無虞。

  反觀‘熱軋巴’,因為熱軋寺的僧侶主動向蘇午求肯,此下反而還保持著扭動脖頸的姿勢,僵坐在座位上,脖頸被陰影蟒蛇死死鎖住。

熱軋寺諸馭詭者僧侶敢怒不敢言。煬  蘇午連番展現手段,現下都用出了像是密咒真言一般的手段——這些馭詭者僧侶接觸各法寺密乘法門,至今也沒有幾個能成功運用密咒真言之力的,僅此一點,已經讓熱軋寺僧侶明白自己與詭調局這位‘蘇局’差距有多大。

  這般情況下,他們自然不敢與蘇午叫板。

  哪怕蘇午擺出這番像是故意針對熱軋寺的姿態。

  “這位‘熱軋巴’先生,自心中產生的詭異力量,與其余幾個僧侶多有不同。”蘇午卻沒有閑心去故意針對一個在聲名利祿里打滾的普通人,他看了臉色難堪的熱軋寺諸僧侶一眼,開口道,“熱軋巴的狀態,更接近‘次仁丹巴’的狀態。

  其余被自心念頭蠱惑的僧侶,一句真言可消除他們心中詭念。

  此法對熱軋巴同樣有用,但可能會對詭異念頭根絕不凈。

為他自身留下隱患。煬  所以我會單獨留下他,探看他的情況。”

  熱軋寺的幾個馭詭者僧侶神色頓時平復下去,有些年輕僧侶神色間還有些羞慚。

  其中有個年長的僧侶看向蘇午,眼中俱是感激之色,他向蘇午合十躬身道,“原來是這樣。是我們心有不凈,誤會了蘇先生。

  還以為蘇先生在故意針對我們熱軋寺。

  請蘇先生見諒。”

  蘇午搖了搖頭,表示沒有關系。

他走到‘熱軋巴’跟前,坐在其旁邊的座位上。煬  從陰影里攀行出的幾條陰影蟒蛇,隨他一念傾動,化作數條漆黑的十指手臂,各自固定住熱軋巴周身各個部位,緩緩將熱軋巴的身軀扳轉回來,與蘇午相對。

  看著熱軋巴那雙滿是癡迷之色、隱約閃爍亮光的眼睛,蘇午雙手結‘大光明印’,意能量從眉心輪中洶洶涌出,頃刻間遍布身外,浸潤身外輪上一個個‘大日如來本尊咒’密咒真文,自身在這一瞬間,好似化作了一輪停在車廂里的太陽!

  眾人肉眼中的蘇午,身上不見任何異狀。

  但他們思維里的蘇午,卻已然被熊熊光火淹沒!

  從蘇午周身散發出的無邊意之光火,傾蓋、包裹住了身前的熱軋巴,熱軋巴在光火覆淹下,倏忽間化為烏有!

  現實的熱軋巴肉殼依舊存在,

但眾人思維里的熱軋巴,已經化為‘虛空’!煬  “觀空!”

  轉輪法寺普布群培‘眼見’如此情形,頓時滿面激動之色,脫口道出了兩個字!

  他此一言出,其余諸僧頓時面露恍然之色!

  再看向蘇午之時,僧侶們的目光已與先前有極大區別。

  在畏懼蘇午之威能的同時,僧人們隱約又對他生出了幾分敬服!

  所謂‘觀空’,即‘自觀身內身外,諸法皆空,自心生發之下,萬事萬物皆依其心變化轉動,或空,或不空’!

《仁王經》中有‘觀空品’。煬  乃曰:言觀空者,謂無相妙慧照無相境,內外并寂,緣觀共空!

  古之密藏域中,最核心的‘無上瑜伽部’法門,通過‘方便’與‘智慧’的合修,達到‘即身成佛’的境界。

  ‘無上瑜伽部’中,僧侶與明妃共修,修行‘樂空雙運’至于最后,便要‘觀空’明妃!

  總而言之,‘觀空’是極難達成的境界。

  那些古代大僧侶也只能借助明妃,在最后關頭僥幸踏入觀空境界。

  若長久留駐于‘觀空’之境,

自身是‘空’,即能成佛!煬  如蘇午此般,隨隨便便就觀空了身旁的僧侶的情形,眾僧看在眼中,更不免覺得匪夷所思,亦由此對蘇午的佛法修行造詣,有了更深一層的了解!

  蘇午自心轉動,已被他觀空的熱軋巴,此下重又在他之意能量潮聚之下,被復現了出來。

  熱軋巴此下所有的念頭,盡皆被攤開了,在蘇午的意中排列開。

  他的意沖刷過其自心里的每個念頭,

  最終鎖定住那個散溢出一縷縷詭韻的念頭,意稍稍一動,即刺探入那個詭化的念頭之中!

碉房頂上接連了一根根細繩,細繩繃直了斜著垂下去,纏繞在遠處佛塔的塔瓶上。煬  彩繩上,綴著一只只暗紅小旗,旗子上寫著各種顏色的密藏域文字。

  ‘蘇午的視線’掠過那些在高天下擺蕩的小旗,稍稍留意了一下小旗上那些代表各種真言種子字的密藏域文字,進而垂下頭來,看向碉房敞開的大門口。

  門口兩側簇擁著許多穿著各種繡花藏袍、腰扎七彩大花帶子的女人,許多頭戴皮帽子,穿著皮袍,內著綢衫,腰間圍一塊彩色‘幫典’的男人。

  陰沉沉的天幕上,大雪紛紛落下。

  男人女人們或敲打著手鼓,手拉著手踢踏著舞蹈。

  熱鬧的氣氛仿佛能融化那紛揚的雪片。

而在男人女人簇擁的大門口,一位穿著藍黑色皮袍的老人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接過旁邊婦人躬身遞過來的蓋碗,一手手捏著下面的茶船,一手撫動著上面的茶蓋,刮去碗里的茶葉,喝了一口茶水。煬  他隨手把蓋碗遞還給戰戰兢兢的婦人,抬頭朝‘蘇午這邊’看來,面露笑意地張嘴說了幾句話。

  此下所有的畫面都沒有聲音。

  包括那老人張口言語,蘇午都未聽到聲音。

  對方的臉容模糊不清,以至于蘇午也無法看清他的口型。

  最吸引蘇午目光的并非是此間鮮艷的服飾、到處飄展的彩旗、頗為俏麗的密藏域女子,而是那坐在門口的老人頭上的‘頂冠’。

  那是一頂蓮花冠。

蓮花冠五方各立著一道銅牌。煬  銅牌上以寶石、礦料顏色,以雕刻、鏨刻工藝勾勒出了幾尊神靈。

  最前方佛牌中乃是一位女子,其千手千眼,形體雪白,張開的無數雙手臂交織虬結,占據了整道佛牌七成以上的面積,那由無數雙細長手臂交織出來的雪白之物,宛若一頂白傘蓋。

  ‘白傘蓋’上,細長手臂互相錯疊交織形成的紋絡,有種‘秘密真意’流轉。

  蘇午只能‘看’到那老人頂冠最前方佛牌上刻畫了什么神靈,看不清左右佛牌上刻畫的事物,他當下處于熱軋巴的念頭里,熱軋巴能看到什么,他就能看到什么。

  反之亦然。

  在老人那蓮花冠上,對應著五張佛牌,還有五道灰布色的、卷起的旗子梳理著。

這些旗子寂靜豎立,使得那老人整個看起來都有些頭重腳輕的感覺。煬  ‘熱軋巴’當是在那老人說完話后,不知又說了些什么。

  旁邊的婦人恭敬地遞給老人一個木箱子。

  老人打開木箱子,露出了里面金晃晃的一只糌粑金碗,那只金碗上同樣鏨刻出了種種繁復精美的圖案,配以天然寶石,點綴其間,整只碗都異常精美,占據了木箱子一半的空間。

  另一半空間,則整整齊齊地疊著金條。

  看了木箱中的事物兩眼,老人合上木箱,哈哈大笑起來。

  他把木箱交給隨行的一個年輕人,接著站起身,一手持半米長、仿佛蛇骨盤繞銀線形成的鞭索,一手抓一只‘達瑪茹’——形如撥浪鼓,但無把柄的法器。

老人抓著這兩件法器,站在門口,嘴里念念叨叨了幾句,不久以后,他整個人忽然痙攣顫抖起來,引致其手中的兩件法器也在他自身顫抖下,不斷搖晃!煬  這時候,蘇午聽到了聲響。

  玉化的、似蛇骨般的未明骨骼,碰撞銀線,整根鞭索發出‘叮叮叮’的聲響,這聲音連續而綿密。

  那件達瑪茹則發出‘嘣浪’、‘嘣浪’的聲音!

  叮叮叮叮叮——

  嘣浪嘣浪嘣浪浪浪…

  兩種聲音不斷交織,內中蘊含著奇特的意韻。

渾身痙攣顫抖、翻白眼地老人忽然俯下身,他腦袋上那盞蓮花頂冠上,一桿半米高、卷起來的旗子忽然前移,撞落了頂冠前的‘白傘蓋’神明佛牌!煬  佛牌墜入塵灰中!

  一只細長的、雪白的手臂,在人群喧鬧時,在無人注意‘熱軋巴’時,從老人身側后方伸過來,抓住了老人腰間的一只金剛鈴。

  那只細長的、沒骨頭似的手臂抓住鈴鐺,輕輕搖響。

  在滿場喧嘩中,那鈴鐺聲是如此清脆,貫穿了熱軋巴的念頭!

  叮鈴鈴,叮鈴鈴…

  老人一雙枯黃干瘦的手掌里,各自抓住‘蛇骨鞭’、‘達瑪茹’。

但他身側卻有第三條面條似的手臂無聲息伸出來了,搖起了金剛鈴!煬  ‘熱軋巴’茫然地看向四周,沒人注意那‘三只手’的老人。

  他好似與那些人分處于不同的世界。

  三只手的老人在此時仰起臉,面白如紙,相貌端莊,明顯不是前面黑瘦臉的老人,那張‘白紙臉兒’張口,發出老人的聲音:“我指你為十三年后熱軋寺呼圖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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