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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0、收雷

  張永生提起了地上的馬燈,

  勐然將金屬制、厚玻璃的馬燈擲出——

  馬燈砸中一個才跑出幾步的同伴的后腦勺,那人直接撲倒在地,張永生撲過去,跪壓在那人的脖頸上,照著那人的面孔兇狠地捅刺了數刀!

  膝下人渾身軟癱在地,腥甜的血腥氣在山洞里彌漫開來。

  張永生踢倒了幾個手電,砸碎了幾盞便攜壁燈。

  山洞里光線倏忽昏暗下去。

  到處影影綽綽,

  他在黑暗中游行。

  中年人隱在山洞的角落里,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就聽到張永生的聲音忽近忽遠地響起:“祖天師說了,人是最大的變數。

  你們每一個人,都是祖天師降世的破綻。

  都會導致此事功虧一簣。”

  縮在角落里的中年人,聽到張永生飄飄忽忽的言語聲,已然是滿心悔意。

  自己做道士做得好好的,

  為什么要想不開去挖掘古籍里隱秘?

  為什么要加入這個‘想爾會’,拜甚么想爾作道門祖天師?!

  今下保不齊就要把命丟在這里了!

  他屏著呼吸,在黑暗里聽到張永生的腳步漸漸遠去了,正松了一口氣時,眼前忽然亮起了強光——刺眼的光芒讓他一瞬間頭暈目眩,眼睛承受不住強光的刺激,一下子閉上了眼!

  在閉眼的瞬間,中年人心頭一涼,

  張永生的聲音就在他跟前響起:“只要殺了你們所有人,抹去所有的痕跡,祖天師降世這件事,就沒有任何破綻了。

  師兄,我這也是為了祖天師啊…”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帶起一股血泉。

  張永生拿著手電的身影在黑暗里忽隱忽現。

  寂靜的黑暗中,

  開始傳出其他人的尖叫聲、求饒聲、利器刺入血肉的沉悶聲響。

  種種聲音在一刻鐘后,都盡皆消失。

  陰沉的山洞中,重新有了光亮。

  身上未曾沾染一點鮮血的張永生,站在燈光前,他張著嘴無聲地笑著,嘴巴越張越大——一條沾滿唾液的粗壯手臂就從他嘴里伸了出來,帶著濃重的詭韻,撈起一旁中年人的尸體,將那具尸體拽進了張永生深紫色嘴唇的口中!

  他容納了一個厲詭在身!

  但在殺死六個同伴的過程里,他根本就沒動用哪怕一絲厲詭的力量!

  山洞里,所有的痕跡都被拽進了張永生的口中。

  山壁上的血紅裂縫消隱于無。

  洞外雨水漸歇,

  他背著登山包,離開了山洞。

  大雨傾盆。

  黑天之中,隱約雷龍蜿蜒而過。

  尚陽小區門口處,

  方元、云霓裳、老警戒人員站在遮陽棚下,目光片刻不離大雨中蘇午的身影——漫天雨線飄墜,卻無有半顆雨滴落在法壇前的蘇午身上,

  淋漓雨水一接近他的身形,便似有一陣清風突然而來,

  卷起漫漫雨點,將雨水揮灑到了別處。

  狂風暴雨當中,

  蘇午筆直站立,他一手向天穹招攝,道一聲:“來!”

  一道道雷霆剎那蜿蜒而下,

  化作一柄柄赤紅桃木劍,在法壇長桌上釘成了一排,每一柄桃木劍上,盡皆貫穿著一個厲詭——陰風卷起,鄧辛張三天君各自攜數萬雷部天兵,從層層雷云電蛇間飛騰而下,圍繞蘇午周身盤卷不休,四下里的雨水被陰風裹挾著,化作了一道巨大的雨水龍卷,直沖天頂!

  隨著蘇午放出印簽,掐出手印,飽經天雷淬煉的鄧辛張三大天君,終于止歇了戰意,各領著數萬兵馬,歸于蘇午印簽之下,被蘇午收攝于符箓法體之內!

  法壇上,

  十柄桃木劍被雷光電絲環繞,震顫不休。

  雷電繚繞絞纏之下,蘇午心中一動,眉心三目重童之內,上下兩顆童仁忽與中間童仁聚結融合,那聚合的童仁將目光投向法壇。

  壇上雷電跟著聚成了一顆豎眼形狀!

  雷光發散,

  那豎眼的目光仿佛都在跟著雷光發散,追朔被釘在法壇上的幾道厲詭身上勾連絞纏的未知因果——蘇午從眉心豎眼的角度,‘看’到四下里俱是云霧蒙蒙的一片,他直覺云霧之外必有自己想要看到的真相,但那云霧蒸騰間,遮掩住了外界所有的情形。

  任憑他如何運轉六天故鬼真童,

  都無法看透這因果!

  “有未知存在遮蔽住了種種因果!”

  蘇午眉心豎眼內光芒漸消,他心中生出一線明悟,眼底浮現惋惜神色。

  若當下能以六天故鬼真童掃清障礙,‘看透因果’,今時便是自己離‘龍虎山授箓事件’、‘萬法宗壇詭化事件’背后的隱秘最近的一次,

  可惜,隱在這幾件事背后的隱秘存在同樣很有手段,

  不知用了甚么方法,

  遮蔽住了自己的眼睛。

  此下故意運用‘萬法宗壇’,想引幕后之人撒出網來捕捉自己,卻也撲了個空——幕后之人根本沒有任何對自己出手的跡象!

  今番作法,收獲不多。

  看著蘇午將一柄柄純紅桃木劍拔出桌面,順手將劍下厲詭以一碗碗收魂米封押,遮陽傘下的幾人都滿臉震驚,只覺得今天的收獲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方元、云霓裳直覺蘇午劍下那幾道厲詭,必定與當下發生在龍虎山周邊各地的特殊事件有極強關聯。

  他們內心各有預感,但是當下還不好確認。

  好在,

  總會有人報告消息,讓他們確定這個雷暴天氣里,究竟發生過什么——

  雨霧蒙蒙中,

  四五道人影從遠處奔來。

  一邊奔跑,一邊朝方元這邊呼喊:“隊長!隊長!”

  “陳志禮的家被雷噼了!”

  “厲詭不見了!”

  “厲詭不見了嗎?!”雖然心中已經隱約生出預感,但真聽到確切消息之時,方元內心還是微微有些激動,立刻邁步奔出遮陽傘,迎向了自己的灶神小隊成員。

  云霓裳的手機亦在此時響個不停。

  她把手機拿出衣袋,剛瞟過屏幕上負責處理周邊各特殊事件的灶神小隊隊長發出的消息,就有人將電話打了進來。

  未等她開口,電話那邊的人就語氣焦急地道:“事發地點被雷噼了!

  厲詭氣息檢測不到了!”

  同樣的事件在當下龍虎山周遭各地區上演著。

  六件先前一直未被解決的特殊事件,其負責人紛紛通過各種渠道向方元、云霓裳傳來了消息,消息主要內容只有一個‘雷噼了事發地點,尋詭獒無法再檢測到厲詭氣息’!

  “蘇局,‘窗事件’里的厲詭…”方元領著幾個神色激動莫名的灶班小隊成員,悄悄地站在了蘇午身后,他小心翼翼地向擦拭著桃木劍的蘇午出聲問道。

  話未問完,

  蘇午就指了指法壇上的六碗收魂米,道:“龍虎山及近周邊地區未被解決的六件特殊事件中的厲詭,此下都在這六碗收魂米中了。

  讓云霓裳把收魂米帶走,

  和當地公務平臺磋商一下,看看是在哪里設立灶神廟。

  各地灶班小隊可以收工了。”

  “是…”方元應了一聲,看著桌上擺得整整齊齊的六碗收魂米,他與他身后的灶神小隊成員都油然生出一種羞愧感。

  自己一個小隊一直都解決不了的事情,

  蘇局一出馬就全部解決了。

  雖然知道蘇午與自家的差距已經越來越大,但每次經歷這種事情,方元心中都會升起極強的落差。

  這才多久時間,蘇局已經成長到這種地步了…

  從前還暗暗拿他和自己哥哥方乾對比一二,

  現下二者已經沒有對比的必要。

  “你們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一時半會兒難以把事情解決,也情有可原。

  尤其是你們所做的各種對策處置,已經極其專業。

  不用為此自責什么。

  今晚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順便關注一下微信群,

  我和云霓裳、方元、幾個灶神小隊隊長都好好商量一下,給你們論功行賞。”蘇午出聲寬慰著眾人,聽到蘇局不僅沒有問責自己,還會對整個詭調局論功行賞,

  一時間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本來應該把大家召集起來,專門評議一下各小隊的成績。

  但各地局勢緊張,這種繁文縟節就省了。”蘇午又補充了幾句,向眾人揮了揮手,“都散了,都散了,回去休息吧!”

  灶神小隊成員們紛紛點頭響應,轉而將目光看向了自己的直屬上司方元。

  方元看著蘇午,猶豫著道:“蘇局,你方才運用的馭雷抓鬼法——”

  “我能教。

  但現在還沒人能學得了。”

  蘇午搖了搖頭,未等方元把話說話,就已經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只有自身真正拜入道門以后,習得諸般,方才能理解玄照老道不肯輕傳法門于外——一是怕人誤入歧途,二則,就如當下蘇午所言,

  他能傳,

  但有那個資質學習真法的人并不多。

  如他一般駕五雷而抓攝厲詭,尋常人需要在雷法中浸淫不知多少歲月,才能勉強做到——在道門修行,卻是一個高投入,少部分能獲得高回報,大部分人僅能獲得低回報,甚至沒有半分回報的事情。

  像他座下閭山七子,一直到他離開閭山之時,

  亦僅有顯直、顯真兩姐妹得授了五階符箓,

  那對雙胞胎‘顯正’、‘顯一’比兩姐妹更慢一步,快要摸到五階符箓的關檻。

  余者一直停在六階,未曾有甚么進步。

  方元聞言點了點頭,

  又聽蘇午說道:“不過,我亦會考慮多研究一些方便法門出來,供詭調局所有成員修行,等到你們具備一定基礎以后,再擇優傳授對應的不同符箓。”

  “這樣就很好了!”方元的心情頓時振奮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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