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發現就是詭獄?”蘇午向方乾問道。
方乾點了點頭:“對,他告訴我們,他走進了那座明清監獄里一個不存在于現實中的地方,在那里得到了一把鑰匙,就此打開了真正的詭獄。
隨后我們才開始真正利用詭獄的力量,
詭獄也由此漸漸改變了詭異對策部的格局。
副典獄以當時發現詭獄所在的‘商城’為中心,在周圍各地都設有詭獄的分部。
每一處詭獄分部的選址,都需要在一座座曾經關押、囚禁凡人的監獄之中,一些古代遺跡、古代監獄就此被征用。
選好目標地以后,
只要在那里掛上一副由鎖鏈組成的‘門’的圖桉,
目標地的環境就會被改變,
原本的遺跡漸漸被詭獄里的囚室、監牢、刑罰室所取代。
但是,
我們至今只能利用詭獄的囚室來關押厲詭,或者關押馭詭者,詭獄的刑罰室、‘鎖鏈門’等等區域,至今無人能夠使用。
連副典獄都無法使用。
隨著副典獄對詭獄的了解加深,
詭獄內部管理人員的組織架構也漸漸被他開發出來。
他推測整個詭獄內部,位于最高點的乃是‘典獄’,典獄下有兩名‘副典獄’,副典獄之下又有巡察、牢頭、獄卒等等職位。
到了后來,副典獄在詭獄內部發現了一座閉鎖的門。
那門上有一列詭獄文字,
我們至今無人能夠弄懂那文字的涵義,副典獄對那一列文字做了大量研究,仍然無法弄懂那些文字的涵義——他因此開始長時間閉關鉆研,我們見到他的時候越來越少,
再往后,發生的事情,蘇先生大概也都了解了。”
方乾一邊回憶著過往,一邊向蘇午陳述著種種,盡力為蘇午提供各種線索。
蘇午問:“那些詭獄文字長什么樣子,你至今還記得嗎?
能寫下來嗎?”
他對于詭獄亦有一定的控制權,
但并非在‘典獄——獄卒’這個由副典獄推測出的組織架構之內,當時追擊副典獄時,副典獄逃到了詭獄深處,利用自己的厲詭能力封鎖了詭獄,
以至于蘇午無法當場抓到此人。
現下看來,
這個人很可能是逃到了方乾所說的那扇‘門’附近,
甚至真正走進了門內也說不定。
是以,
那門上究竟寫了什么東西,
對當下而言,也就十分重要。
方乾皺眉沉思了一會兒,面上露出一抹笑容:“幸好我以前是學畫的,對圖形記憶比較深刻,那些文字給我的印象也比較深。
否則,我不一定能把那些文字‘畫’出來。”
他說著話,取出一張白紙,
拿一支筆在白紙上勾勒起來。
可以看得出來,方乾‘畫’得十分吃力。
如果沒有系統地學習過一種文字,了解過它的筆順以及勾畫,那么勾勒這些文字,確實不能用‘寫’來形容,就是在‘畫’字。
一個個文字在白紙上鋪開,
筆畫間架工整,
即便方乾無法復刻出那些文字真正的風貌,僅憑當下他畫出來的這些字跡,都給了蘇午一種難以言喻的正直剛烈之感。
蘇午內心忽有觸動,
天蓬威臨印迸發靈光,
他所見的這幾個‘詭獄文字’的涵義,被他倏然間解析出來!
——在絞碎無數罪惡人形以后,他獲得了全部的詭獄文字,那些詭獄文字陳列于伏藏紙上,成為了‘天蓬威臨印’收容的第一種刑具!
在當下這個時期,他才是最通悉所有詭獄文字的那個人!
方乾勾畫出的那些厲詭文字是——‘素王居’!
在‘素王居’三個字以下,
還有三行文字,
其涵義是:非通曉‘正氣符’者不得入門;
凡作奸犯科,惡貫滿盈者不得入門;
匹夫能為萬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此‘素王’也,余一生修行,皆在‘正氣符’中,愿后來人將‘正氣符’發揚光大,以治天下詭,如此亦可尊為‘素王’!
認識十年的老書友給我推薦的追書app,野果閱讀!真特么好用,開車、睡前都靠這個朗讀聽書打發時間,這里可以下載 三行文字,明示了書寫者對進入‘素王居’那扇門的要求,
以及書寫者的愿望,希望后來者能將他的‘正氣符’發揚光大,用之鎮壓天下厲詭,開萬世太平,立千古典范,如此就被尊為‘素王’!
而開辟出‘正氣符’這種文字的書寫者,已然以素王自居。
可見他對自身開辟出的‘正氣符’有多強的信心!
自古至今,
能被尊為‘素王’者,唯有一人。
即‘孔子’!
而這個開創‘正氣符’的人,自認為僅僅是開創出‘正氣符’這一種文字,功績德行已然可以比擬孔子,于是自稱素王!
蘇午看著那三行文字里自然流露的語氣與鋒芒,
忽然將這個留字的人,與另一個他同樣只見過其遺留文字記敘、日記的人聯系了起來。
——那個自稱發現了‘厲詭文字’中隱藏的秘密,
有心推演厲詭文字,將之‘祛邪歸正’的讀書人!
上一次讀到讀書人的日記時,
讀書人還在為普通紙張無法承受厲詭文字而發愁呢!
二者會是同一人嗎?
蘇午念頭折轉良久,
在任部長、方乾等人殷殷期盼的目光中,他收回了神思。
任部長見他眼神變得清澈,知道他思量已畢,于是小心翼翼地問道:“蘇小哥,你有什么發現嗎?”
“有。”
蘇午點了點頭:“副典獄在詭獄發生變故以前,都在沉心鉆研這扇門上的文字——他應該是對詭獄里的這扇門下了很大的心思,我曾經在詭獄里與他交過手,被他逃進了詭獄深處。
或許他就是在這扇門附近徘回。
如果副典獄能夠真正推門走進這道門里去,那對詭獄、對詭異對策部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如果他是強行破門闖入的,
那對所有人而言都會是一件壞事。”
說到這里,蘇午頓了頓,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方乾,問道:“離曲水最近的詭獄分部在哪里?帶我過去,我去詭獄內部再看一看。
——如果距離太遠的話,
給我提供一具詭獄黑棺、白棺都可以。”
任部長未有聽明白蘇午先前的一番話,但蘇午當下的這幾句話,他是聽懂了的——蘇午這是愿意出手幫忙了!
他求之不得!
當即道:“詭獄關押厲詭的手段還未失效,我們隨身帶了一具白棺,在山下的車上!
蘇小哥要用來做什么?”
“躺進去睡一覺。”
蘇午如是道。
四個馭詭者跳上皮卡車,掀開了車上蒙著的一塊黑布,露出其下蓋著的一副薄皮白棺。
所謂白棺,即是沒有用漆刷,乃是原木色的棺材。
這種棺材的檔次較低,
一般在窮苦人家中用得較多,
或者是會用在半路夭折的孩童、未出嫁或剛剛出嫁、在婆家不受待見的女子身上。
詭獄里的白棺自然不是用來收殮尸體的,
它更大的作用是關押厲詭。
對蘇午這樣的人而言,
白棺還有一個隱藏作用——連通詭獄,成為蘇午走入詭獄內部的‘門’。
皮卡車上的詭獄白棺被馭詭者們搬了下來,停在山下較為隱蔽的一處樹林中。
方乾推開棺材,
顯出了白棺黑洞洞的、看不清深淺的內部。
他轉頭看向蘇午:“真的要躺到里面去嗎?”
蘇午點了點頭,
向身旁的云霓裳說道:“在我躺進棺材里以后,你就可以讓他們把棺材蓋上了,等我要從棺材里出來的時候,我會在一秒內敲四下棺材,而后間隔兩秒,再敲一下,最后每一秒敲一下棺材,連敲三下。
你聽到這個敲擊頻率,就知道是我要出來了,
可以把棺材推開。
在其余任何時候,都不要開棺材。
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個暗語。”
“四下,一下,三下…”云霓裳在腦海里快速地過了一下蘇午所說的‘暗語’要點,她隨即又愣了愣,低聲道,“你都說出來了,其他人已經聽到了…”
“不會,他們沒有聽到。”
蘇午篤定地搖了搖頭。
云霓裳目光掃視四下,
發現眾人都在忙碌著,根本無人注意她和蘇午的對話。
他們不像是聽到蘇午暗語的樣子。
云霓裳呆了呆。
此時,蘇午已經轉回了身。
他方才是以‘意’與云霓裳的意識進行溝通,云霓裳對他的回復,亦是‘下意識’進行的,根本未曾真正訴諸語言。
周圍人只會看到他回頭看了看云霓裳,
根本不知道,
二人在那個剎那已經溝通好了暗語。
“等我躺進棺材里以后,你們就可以蓋上棺材蓋。”蘇午看向方乾,“你既然是詭獄巡察,應該也能利用詭獄的一些力量,
——蓋上棺蓋以后,為防其他人從棺材里逃出來,可以用詭獄鎖鏈把棺材纏幾圈。
等到我的助理說可以松開鎖鏈,移開棺蓋的時候,你們再動手。”
方乾點頭答應下來。
他大概能理解蘇午如此做,正是為了防止有厲詭,或是副典獄‘袁玉良’通過白棺逃脫——盡管方乾覺得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他至今還未見過有人能通過白棺進入到詭獄里,
借助白棺從詭獄里脫離就更不可能。
對于當下蘇午要躺進白棺里,可能是借助白棺進入詭獄內部的舉動,方乾亦持懷疑態度。
在他看來,
詭獄另有其主。
——他曾在接連詭獄的混沌虛空中,感受過那個詭獄之主的些微氣息。
可惜,那個人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混沌虛空也早已消失,斷了他唯一可以聯絡那極可能是‘詭獄之主’的人的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