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河村的絕大多數民居已被拆除,僅留了幾座房屋供施工工人臨時居住。
此時,一堆堆建筑廢墟環繞的‘村民活動廣場’上,
除了施工單位的汽車、貨車、水泥罐車以外,
又新停了兩輛廂式貨車。
一輛較小些的廂車車門敞開著,駕駛員就在旁邊的健身器材上坐著,見到云霓裳、蘇午走近,他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電話鈴聲在云霓裳口袋里響起。
送貨員確認了來者的身份,臉上就露出了笑容:“是云女士吧?你們要的牦牛,國家平臺委托我送過來——順便我也在詭異調查局登記入檔一下。”
其既是要在‘玄門’登記入檔,身份自然不言而明。
——乃是一個官方馭詭者。
上面派一個馭詭者送來一頭四角牦牛,
足可見他們對蘇午要求的重視。
送貨員目光轉而看向蘇午,從蘇午身上,他未感覺到一絲一毫的詭韻存在,但看云霓裳陪伴在這個男青年身邊,處處以其為主的樣子。他隱隱猜出了男青年的真實身份。
“局長。”送貨員臉上的笑容越發殷切。
他來之前隱隱聽說了一些關于蘇午的傳聞,
包括對方與詭獄肖巡察、白巡察之間的爭端。
現在,
肖、白二人影蹤全無。
他們在東、南兩大區的嫡系心腹,也跟著一齊失蹤,致使二者在兩大區培植的勢力被連夜清除,徹底并入了詭異對策部任部長手下。
任部長只是一個文職,
之所以能收攏肖、白二人剩余勢力,令諸多馭詭者都聽從差遣,
自然是因為,他背后有整個國家平臺作為支撐!
這些本是肖、白二人下屬的馭詭者,
緣何在一夜之間紛紛轉向?
肯定是他們感覺到了危險,自覺得只有徹底投效國家,才能得到庇護!
眾多猜測、傳聞在官方馭詭者群體里面發酵著,
并開始向民間馭詭者群里擴散。
送貨員作為一個普通官方馭詭者,也未參與到勢力爭斗中去,對于這些事情真正了解得其實并不多,他隱約感覺到了蘇午的非同尋常,
但對方具體如何恐怖莫測,
他也不會真個為此去刨根問題。
事情不波及到自己身上,那就是好事。
面對詭異調查局的主官這種人物,送貨員也姿態也愿意放低一些,如此也是為自己提前免除一些麻煩。
送貨員喚了蘇午一句,
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什么。
倒是蘇午點頭笑了笑:“登記入檔一會兒找云霓裳就可以,讓我看看牦牛——就在車廂里嗎?”
“就在車廂里!
我怕它悶著,到地方就把車廂打開了。
這頭牦牛不是一般地壯,就是在密藏域,家養的牦牛也壯實不到這種程度!”送貨員與蘇午連聲說話,引著蘇午繞到了車廂屁股后。
大開的車廂門里,迎面撲出一股大牲畜特有的濃重腥臊氣!
蘇午嗅著這股氣息,神色不變。
他在灶班子中,也是喂慣了幾匹大牲口的。
車廂里有一個焊接的不銹鋼大籠子,
籠內,
一頭體型委實‘巨大’,足足有兩頭普通牦牛那般大的牦牛默然立在其中。
它頭生四角。
從背上垂下的毛發不斷盤結,打了綹子,
這一簇簇的毛發一直垂到腹部一下,鋪成厚厚的一層,就像是覆蓋在這頭雄壯牲畜身上的重甲!
大黑牦牛張開黑熘熘的眼睛,默默觀察著蘇午,
蘇午點了點頭,
臉上露出笑容:“這牦牛不錯。”
他轉而看向送貨員:“把籠門打開吧,我把它牽出來。”
黑牦牛頸上纏著兒臂粗的彩繩,彩繩一端拴在籠子上。
“這牲口野得很,脾氣也倔。
您待會兒要小心點,免得被它傷著了。”送貨員提醒了蘇午一句,不過黑牦牛再野性,終究還在生靈之列,與駕馭著厲詭力量的人不可同日而語。
因此他也只是口頭提醒,盡職一下而已,
并不會真地就認為這頭牦牛能傷到身為詭異調查局主官的蘇午。
送貨員小心地打開籠門,
蘇午順勢拉住了那根垂著彩布條的繩索。
他右眼里紅蓮一霎綻放又收攏,跟前的牦牛老老實實隨他出了籠子,跳出車廂。
送貨員看著這一幕,微有些驚訝:“它在你手里竟然這么馴服,先前把它關進籠子里的時候,我們還費了一些力氣…”
牦牛跟在蘇午身后,緩慢行走著。
云霓裳看著那頭黑牦牛,
想起蘇午還有一頭神出鬼沒、體型比這頭牦牛更大許多的黑牦牛。
他特意要來一頭牦牛,是要給自己那頭牦牛作伴嗎?
近來還沒有見過那頭神秘莫測的牦牛出現過?
那頭牛不需要進食嗎?
云霓裳腦海里轉著念頭,
事關蘇午個人隱私,她識趣地沒有問詢太多,帶著送貨員去登記入檔,辦理諸項事宜去了。
這時,廣場上停著的另一輛更大的貨車駕駛門被推開,
崔勛從駕駛門里拿出來,將一個皮箱拿在手里,迎向牽著牦牛的蘇午,他當下再面對蘇午,就有些畏手畏腳:“蘇、蘇先生…
張游巡察托我過來,給您送一些東西。
他聽說您需要百年份的雷擊桃木,
特意讓我送一整棵過來。
這是數百年份的雷擊桃木了,
受雷擊而未死,枯樹發新枝…
各種條件都和您的需要很吻合!”
蘇午拍了拍牛頭,
把牦牛拴在旁邊的樹上,也不擔心它會扭頭逃開。
轉而看向崔勛遞過來的箱子,
他沒有伸手接過箱子,而是直接問道:“箱子里有什么?”
“一些古董瓷器之類的東西。
張游巡察喜歡這些…”崔勛連忙把箱子放在旁邊的一張鐵制象棋桌上,將之打開,露出了內里的幾件古物。
蘇午將幾件古董都拿在手里看了看,
最后拿起那把武士刀,端詳片刻,將刀放在了象棋桌上,與其他幾樣東西分開:“這把刀我拿走了,其他的東西你送還給他吧。”
崔勛聞言微愣,
連他都能看出來,
一箱子古董里,最‘不值錢’的就是那把銹蝕嚴重、品相極差的東流島武士刀。
為什么蘇午偏偏要選擇這件東西?
他揣度不出蘇午的心思,只得硬著頭皮道:“張游巡察告訴我,他對自己先前派人來為難您的事情十分愧疚,誠惶誠恐!
所以希望今時能彌補一二,
您有什么要求,請一定要告訴我,讓我傳達給他。
他一定會盡力為您完成!”
蘇午把銹蝕的武士刀收起來,又撿起箱子里的瓷器看了看,
他若有所思了一陣,
放下瓷器,同崔勛說道:“我需要一批古戰場兵器,不論是箭簇、殘戈、破甲,只要是在古代戰場上經歷過征戰的兵甲,都可以歸于此中。
數量越多越好,
他既然喜好收藏古董,
想必對這個是比較了解的。
讓他幫我準備這一批東西吧。”
蘇午把崔勛放走以后,
其背后的張游沒有再隨著‘白何龍’、‘肖志仁’兩個尋釁,其實也還算識趣,蘇午早已放下了追究他什么責任的想法。
但對方眼下分明是被他出手殺掉兩大巡察、四位大區隊長的作風嚇到了,
連忙派崔勛過來求和。
這時候,若執意不受對方的賠罪禮,
對方反而可能更加惶恐,
因此進而做出甚么不智舉動也說不定。
也正好這個張游的愛好,令蘇午確實對他有所求——收集來的殘鱗敗甲、斷劍銹刀,將被他用來養煉‘桃木劍’,他就順勢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崔勛聞言沒有猶豫,連忙點了點頭:“我一定把話帶給張游巡察!
相信他一定能幫您把事情做好。”
“謝謝。”
蘇午點了點頭。
他平靜地道謝,轉而去驗看了崔勛送來的那株雷擊桃木——此樹樹齡必定極高,龐大的腰身上,結滿了一個個樹瘤。
樹芯一部分是被雷噼過的漆黑色,
另一部分卻泛著潤黃的光。
聽到蘇午的道謝,崔勛受寵若驚,一時愣在原地。
“你既然過來了,就順便在這里登記入檔了吧。
免得再跑第二次。”
蘇午又同崔勛說了幾句話,便牽著黑牦牛離開了。
崔勛還在原地發愣。
良久以后,
他抬起頭,看著蘇午牽著牦牛遠去的背影,眼神一時有些復雜。
“閻魔。”
密林中,蘇午令黑牦牛停下來,右眼中紅蓮怒放。
頭生四角,體型放開如巨象,脖頸上纏繞彩繩與鈴鐺的‘閻魔護法’在他的呼喚下,從右眼的紅蓮里奔騰而出!
閻魔護法散發洶洶性力,四重性力輪在腳下盤旋不休。
黑牦牛嚇得膝蓋發軟,低下頭,跪伏于地!
巨象般的‘閻魔護法’流轉血光的雙目注視到了跪倒的黑牦牛,
不用蘇午指揮什么,
它邁開四蹄,踐踏林間,發出驚天動地的響聲,
龐大的身形壓在黑牦牛身上。
黑牦牛渾身劇烈顫抖起來!
四蹄死死跪伏在地面上,被閻魔護法鎮壓得無法動彈!
一重重性力輪由閻魔護法身上轉移到黑牦牛身上,
無有實體的閻魔護法化作了一張漆黑的牛皮,
緊緊覆蓋黑牦牛,
與它血肉粘合!
約莫一刻時間后,
徹底轉化為‘閻魔護法’的黑牦牛從地上站了起來,它身上的毛發打著綹子,纏繞著一個個珠串,脖頸上的彩布迎風飄蕩。
腳下,
四重性力輪乍現了一下,
又旋即隱去。
蘇午查看起當前‘閻魔護法’的狀態。
閻魔護法(閻魔尊):當閻魔真形完全與此肉身相融,并配給種種補藥、極惡力量、詭韻以將其體魄評分加強到‘99’分時,閻魔護法將完全成長為‘閻魔尊’!
目前體魄評分:37!
閻魔尊游行于地獄之中,
吸收極惡力量、詭韻,
壯大自身!
需要達到‘99’的體魄評分?
蘇午皺緊了眉頭。
如今他的體魄評分才到‘54’而已,
99的體魄評分是怎樣的層次?
蘇午想象不到。
培養‘閻魔護法’,又要消耗海量的元玉…
他腦海里念頭轉動著,
忽然,
只承載了殘缺‘閻魔尊口噬極惡大輪’的左眼驟然傳出一陣劇痛!
左眼中涌起血色漩渦,
那漩渦轉動的瞬間,
蘇午眼前浮現了種種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