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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8、會面

  翌日。

  飛機穿過蔚藍云空,機翼劃過如棉絮似的白云。

  頭發雪白,但面相看起來并不顯老、反而被滿頭白發映襯出一種滄桑、深邃感覺的中年男人掀起衣袖,看了眼手表的指針。

  他隨后雙臂搭在扶手上,背靠靠枕,身形徐徐陷進了座椅里。

  在這位于詭異對策部中舉足輕重的詭獄巡察白何龍身后,還有兩個稍年輕些的男人正襟危坐,像是白何龍的下屬。

  與白何龍隔著一條過道坐著的肖志仁巡察,臉色陰沉,卻沒有白何龍那樣好的心態,當下還有心思躺下來閉目養神。

  肖志仁側目瞥了眼閉目養神的白何龍,

  忽然出聲道:“蘇午現在的動向你都掌握了么?

  不要飛機落地以后,咱們卻找不到人,

  讓他抓住機會逃跑了。”

  “控制住和他關系近的親戚朋友,不愁他不老老實實回頭。”白何龍閉著眼睛回道,“更何況,我之所以不派人刻意盯住他,

  就是不想因此引起他的警覺,

  導致他提前做好準備跑路。”

  肖志仁笑了笑,

  眼神陰森:“這次我只要他一條命,他所擁有的什么培育厲詭的方法,我都放棄分潤的權利。”

  他語氣更加重了許多:“我只要他給我死去的兒子償命!”

  肖志仁面上浮現出幾分悲傷。

  白何龍看到他面露悲傷之色,眉頭皺了皺,沒有就此多說什么,而是道:“再放任他存活,我們詭獄的地位都會受到影響。

  所以他必須得死,

  這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副典獄也是這個意思。這一點母庸置疑的。

  你可以得償所愿了。”

  肖志仁無聲地咧嘴笑了一下。

  這時,肖志仁身后有個滿臉陰沉之色的青年人開口說話,嗓音沙啞:“據說這個蘇午把崔勛、容納了‘靈車司機’的小六、吉星、賴寶幾個人組成的調查小隊全滅了,

  只有一個崔勛被他放回來,

  其余人都死了。

  這些人的實力也還算不錯。

  ‘靈車司機’用來跑路就更不用說,

  更何況——還有個‘崔勛’,這人的實力很強,雖然不如我,但也相差不遠了。

  他們都不是蘇午的對手,可見這個蘇午確實是個狠角色,也無怪乎上面會突然重視起這個人來,想給予他一定程度的資源傾斜。”

  “未被詭獄吸納的馭詭者,

  都是垃圾!”坐在陰沉青年對面的馬臉白面男人嗤笑不已,眼神里滿是嘲弄之色,“此前容納詭獄關押的厲詭,會在入睡后遭受噩夢侵襲,影響自身精神狀態。

  但就在這兩天,

  這點隱患也完全消失了!

  ——副典獄真是一位天才人物,想必正是副典獄,設法祛除了詭獄犯罪記憶,使之不至于繼續對詭獄馭詭者的精神狀態造成影響!

  如此一來,

  我們這些能同時運用詭獄力量,以及自身為詭獄所關押的馭詭者,

  就相當于是不死的,

  是永生的!

  多重力量疊加,再加上可以無限從詭獄復活這一點——哪個普通馭詭者可以和我們媲美?

  崔勛實力雖然不錯,自身容納的厲詭更擁有了鬼蜮,

  但和我們相比,

  他差的就不是一星半點了!”

  其余三個同伴對這馬臉白面男人的言辭深以為然,連連點頭。

  肖志仁抖了抖眉毛,

  眼底掠過一抹質疑之色。

  隔著一條過道,白何龍瞥了他一眼。

  二人心照不宣地都未對下屬多說什么。

  ——肖志仁的兒子肖錦榮,同樣容納了被詭獄關押的厲詭,自身更具有詭獄的‘刑期’,但他還是死了,而且,死在蘇午手上的嫌疑極大。

  所以,

  或許‘詭獄馭詭者’可以借助自身具備的‘詭獄刑期’,在詭獄里無限復活這一點,很可能在蘇午那里不起作用。

  自從這件事情發生后,

  消息就被嚴密封鎖了。

  ——這種可以無視詭獄刑期,直接將人殺死的手段,對詭獄而言,就是重大的顛覆,

  就是在挖掘詭獄的根基,

  會嚴重影響詭獄馭詭者的自信,

  副典獄以及巡察們,自然要封鎖這個消息,不使之外泄出去。

  不過,

  這次殺了蘇午以后,這件事也將成為永遠的秘密了。

  “副典獄最近似乎對詭獄的研究又有了重大突破。

  不然,

  ‘殺人記憶’作用于詭獄馭詭者這種負面效果,不會這么輕易就被祛除。”白何龍向隔著過道的肖志仁說道。

  肖志仁點了點頭:“可惜他一直不露面。

  我們也不知道,他如今對詭獄的掌控究竟到了何種地步?

  距離真正的‘典獄’還有多遠?”

  “最近詭獄牢頭、獄卒,包括我們自身掌握的詭獄力量,并未出現流失的跡象——這或許說明,副典獄和那個位置還是有較遠距離。”白何龍沉吟著道。

  幾人在飛機上閑聊著,

  打發著路程上的寂寞。

  飛機掠過長空,

  往許清市某個秘密機場穿行而去。

  篤篤篤!

  鐵皮房子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正坐在書桌前瀏覽網頁,記錄信息的蘇午聞聲起身去開門,

  他打開的筆記本電腦上,

  顯出一個百科詞條的頁面:曲水市玉竹觀。

  “玉竹觀坐落在曲水市郊的綿山山麓,

  道觀歷史悠久,每逢中元節、中秋節、春節都要進行齋醮科儀,

  該道觀承自宋朝神霄派道統,為神霄派分支,掌握有一道五雷法壇,據傳在此法壇上進行科儀奏表諸事,消災祈福都十分靈驗…”

  電腦旁邊的桌面上,

  攤開了一張地圖。

  蘇午在地圖的某段路線上標識了紅線。

  一條紅線將與明州相距不遠的小城‘湯城’、‘曲水’以及更遠之地的‘臨陽市’、‘龍虎山’連接了起來,這四個地方,分別有四座廟觀。

  ‘捉虎郎廟’、‘玉竹觀’、‘灶君廟’、‘正一派天師府’。

  接下來,

  蘇午就要沿著自己標出的紅線,

  ‘游覽’過這幾個地方的廟觀。

  幾個地方,都有他想看的、想拿到的東西。

  打開門,蘇午就看到門外背帶褲、白襯衫的云霓裳。

  云霓裳卸卻身上的壓力,真正在張河村安定下來以后,越發地從里到外透出一種陽光明媚、清爽干練的感覺,她看到起床后還未來得及洗漱,顯得不修邊幅的蘇午,不由得抿嘴笑了笑。

  “有什么事?”蘇午未想太多,開門見山地問道。

  “我按照你昨天囑咐的,

  已經給密藏域那邊的文物保護單位發去了消息,

  他們今天回復說會將‘那幕嘉措法寺’的發掘再度延期。

  另外,

  新的一批鍋灶已經送過來了。

  今天施工單位開始建設辦公樓以及狗場這兩個部分,你有沒有什么具體的要求?”云霓裳有條不紊地匯報著各項事物,儼然已將蘇午當作團隊的核心。

  她說完話,一雙細長的眼睛就注視著蘇午,等著蘇午回復。

  蘇午想了一陣,

  道:“沒什么特殊要求。

  狗場修筑得盡量寬敞些,留下草地給狗子撒歡奔跑。

  其他的就沒什么了。”

  “好!”

  云霓裳答應下來,又道:“剛才方乾巡察發來消息,柳洲巡察已經乘專機往許清而來,帶來上面給你的正式身份。

  大概今天下午兩點會到專用機場。

  他在附近訂好了茶社,到時候你去那個茶社就好。”

  “下午兩點?”蘇午皺起了眉頭。

  他想起詭獄還有兩個巡察今天下午也要來尋自己的麻煩,

  就在下午三點。

  雙方倒是趕到一塊去了。

  是巧合?

  還是故意?

  不過,這個柳洲巡察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在白、肖兩個巡察過來尋自己麻煩的時候趕來,還恰巧比他們早到一個小時——

  這是試圖為自己調停解圍的意思?

  看來因為‘灶神法’的緣故,上面對自己的價值判斷又高了很多。

  所以才會下手保自己。

  好意就心領了,

  不過自己現在不需要調停解圍,

  只想把事情一次性解決干凈!

  “是,這個時間有什么問題嗎?”云霓裳問道。

  “沒問題。”

  蘇午搖了搖頭。

  另外兩個巡察要在下午三點才能到許清。

  兩點在柳洲那里接受正式身份,

  三點動身去殺幾個人,

  時間正好。

  “好。那我就去通知施工單位可以開工了。”云霓裳輕輕答應過后,轉身走出幾步,忽又回過頭來,看著蘇午,有些遲疑地道:“下午兩點去和柳洲巡察會面,畢竟是正式的場合,

  你,要不要稍微整理一下啊?”

  蘇午搖頭拒絕:“這樣就挺好的。”

  云霓裳抿了抿嘴,未再多說什么,轉身離去了。

  他重回房間里,

  又查找了許多資料。

  此后在張河村和施工隊工人們一起吃了午飯,便由云霓裳陪同著,前往與柳洲約定好的某個小茶社。

  ‘清茗茶社’外,

  一輛白色汽車徐徐停下。

  云霓裳領著蘇午走進燈光溫馨,顯出幾分幽微的茶社中去,

  報了性命與電話后,

  服務員就領著二人到一間單獨的包間里,奉上茶水,讓二人稍事休息。

  二人沒有等候太久,

  門外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柳洲’就在一個服務員的陪同下,邁步走近了茶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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