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浪,不浪,不浪!”
兩個小小的圓形骨錘,用力擊打在那一層極有彈性的皮革上,那層皮革頓時震顫起來,帶動皮革周圍的一圈圈密文不斷震顫,
縷縷詭異氣息融入音符中,
霎時間在小廟內擴散開!
“呀!”
密集而重復的音符沖擊著耳膜,頓時讓躲在角落里的‘丹加’太陽穴突突跳動,她自覺自己的腦子好像變成了一團漿湖,
被用力攪動著,
用力攪動!
劇烈的、翻騰的疼痛席卷頭部!
丹加臉色煞白,禁不住慘叫出聲,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然而,任憑音符頻繁響起,
坐在小廟中間、直呼出廣全法名的那個小童子,面色都沒有變化,他看著廣全,聲音穿透了密集的音符,帶著一種莫名的、強大的力量,
這種力量,甚至舒緩了角落里的丹加腦袋中的疼痛!
“廣全,你該放下法器,
跪伏在我面前,
奉我為佛子。”小童子面無表情地說道。
廣全咧嘴直笑:“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雜種,你在開什么玩笑?竟敢對你廣全佛爺頤指氣使——”
他話未說完,地上的陰影像是一鍋濃粥般沸騰了起來,一條漆黑的蟒蛇徑直立起,一口咬住廣全手里的‘哈瑪茹’!
哈瑪茹頓時動靜全無!
那漆黑蟒蛇嘴里長出慘白的獠牙,牙齒交錯之下,
瞬間將整個哈瑪茹咬成碎渣,吞咽下肚!
哈瑪茹上彌補的梵文經綸,都作了尸陀鬼之手的養料!
蘇午感應到絲絲清涼的氣息積蓄在眉心,他站起身,并不直接以陰影蟒蛇纏繞廣全,壓服對方,
而是邁步走向對方,
同時張口吐出密咒真言:“餸哈哞!
撻瑪雒撻!
吽嗡餸哈哞!”
密咒誦出的同時,蘇午周身毛孔齊齊大開,一縷縷詭異氣息縈繞在他的毛孔周圍,卻為他周身帶來如火般熱烈的溫度!
——他周身披覆上了一層羽毛,
這層羽毛盤旋著,燃起了烈烈的火,
在火光熊熊燃燒的瞬間,廣全就覺得自己一生參修經綸,得來的詭異力量盡數朝對面的小童子聚集去了,
成了對方周身火羽燃燒的薪柴!
他眼神大駭,
萬分震怖:“鵬王尊能密咒——”
眼下,蘇午口誦出的密咒,正是廣全所說的‘鵬王尊能密咒’,能聚諸般‘法力’,萬流歸海,聚化金鵬羽!
乃是褫奪他人參修得來的詭異力量,化為己用的一道密咒,
同時,亦是無想尊能寺代代佛子們,參修‘大明神系縛法’所必須修成的一道密咒!
修持此等上乘密咒,
往往需要由經綸院長老為佛子進行六重灌頂,
即水火灌頂,
蓮臺灌頂,
金剛胎藏灌頂,
此六重灌頂。
而后又要進行布施修行,于凡俗世間布施‘大明神’的威能,為期一年!
最后才能真正開始修持‘鵬王尊能密咒’!
然而,這些步驟其實都是可以省略的,
了悟《時輪住世真經》,悟出時輪寂靜密咒、時輪忿怒密咒兩大密咒以后,只要得到《大明神尊能經》,
提煉出其中的‘鵬王尊能密咒’,
只是時間問題!
不過,《時輪住世真經》在密藏域已經流傳近千年,能從其中了悟兩大時輪密咒者,寥寥無幾。
參悟時輪密咒,
是比修持‘鵬王尊能密咒’更困難十倍百倍的事情。
蘇午了悟兩大時輪密咒以后,在‘不經意間’,接觸到了無想尊能寺的最核心典籍《大明神尊能經》,提煉出了這道密咒。
這個修煉的過程,是上一世的經歷了。
這一世,蘇午的經歷一片空白。
他相當于天生就領悟了這道密咒!
廣全耳聽得蘇午誦念出‘鵬王尊能密咒’,感受著自身一生注解經綸積累而來的‘法力’,如水般流向小童子,
化作那小童子周身披覆的金鵬羽,
這一刻,
他心生出強烈的敬畏感,
內心根本克制不住對蘇午頂禮膜拜的渴望!
廣全雙膝拜倒在地,連連叩首:“尊者,尊者!”
此人無師自通,掌握‘鵬王尊能密咒’,不是住持尊者,又是什么?!
“很好,廣全,站起來吧!”
蘇午點了點頭。
他手掌一招,那些包圍在他周身的金鵬羽毛就倏忽聚集在他掌心,他輕輕一吹,
如火焰般燃燒著的羽毛便忽忽飄向了廣全,
融于廣全自身,
廣全體內消失去的法力,又被蘇午重新歸還。
只不過,當下他體內的所有力量,都已被打上了蘇午‘鵬王尊能密咒’的烙印。
哪怕他運使通身所有法力,
只要心起背叛蘇午之念,
立刻就是被火羽焚燒成焦炭,淪入金剛地獄的下場!
“去牽馬吧,
待會兒我們要去一個地方,
把廣海、廣明、廣通都聚集起來,而后回歸無想尊能寺。”蘇午對廣全吩咐道。
廣全聞言抬頭看了蘇午一眼,
他與廣海是尊者派的僧侶,
而廣明、廣通卻是兩院長老派的僧侶,兩派勢力都競相推舉自己選中的人,希望其能繼承住持尊者之位。
但現下看這位‘佛子尊者’的意思,
是要將兩院長老派的那兩個僧侶也攥在手中?
廣全自己已經順服了蘇午,不知不覺間,就很希望能看到其他僧侶,與自己一般順服‘佛子尊者’,
他聞言恭敬應聲,把廟子外拴著的馬兒牽了過來。
時下已至后半夜,廣全剛來這座小廟,就臣服了蘇午,還沒來得及去外面小解幾次。
——也就暫時還沒有遇到詭母。
蘇午折回了小廟。
拍了拍小廟里還在昏睡的啞巴巨漢:“仁增,仁增,你醒醒!”
在他手掌的用力拍打下,
昏睡中的‘仁增’直覺自己的面龐,好像被一只大猩猩不斷抽打著,在鈍痛中不斷搖擺,
他渾噩的思緒漸漸歸于清晰,
勐然間長吸一口氣,醒了過來。
張開眼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穿著一身破袍子的小主人。
仁增張了張嘴,眼神有些茫然。
不理解為什么自己會昏睡過去?
為什么醒過來后,小主人就換了身衣裳?
甚至于,小主人的眼神與從前也變得很不一樣了…
但小主人終究是小主人,
一看‘他’的相貌,仁增內心就少了很多疑竇,大臉上露出笑容。
“仁增,方才昌云宗本那一派的僧侶過來,把你打暈了過去,
幸好保護我們的另一派僧侶也及時趕來,救了你我。”蘇午指了指身后的廣全。
廣全臉色嚴肅地點頭。
“我現在要趕著去無想尊能寺了,
仁增,你多保重,
盡快回到家中,向我的父親,哥哥們報平安!”蘇午吩咐道。
“阿巴阿巴…”
鐵塔般的巨漢跪倒在地,嘴里發出低沉的、無意義的音節。
他向蘇午連連叩首。
不經意間側頭,
看到了角落里一個穿著小主人先前的衣服,淚水漣漣地看著自己的丑陋小童子。
“阿巴…”仁增覺得那丑陋小童子的眼神很熟悉,
他伸手指了指那丑陋小童子,
隨即又與蘇午比劃起來。
“這是我半路搭救的一個農奴子弟。”蘇午向他解釋了一句,把一份‘殃蓮肉供’交給他。
“仁增,回去的路上,
不管聽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回頭。
如果覺得身后越來越冷了,冷到你承受不住了,
就把這朵蓮花放在地上,
朝它磕十三個頭,
然后轉身就跑,明白了嗎?”
“阿巴!”仁增用力點頭,雖然不知道小主人讓自己這么做的用意,但依然把對方的囑托記在心里。
讓這個啞巴巨漢把消息傳回‘帕左拉’家中,
可以暫時穩住帕左拉家族,為日后蘇午借用帕左拉家族的力量、資源提前作鋪墊。
他自然不允許仁增死在路上。
因而給了對方一份改良版殃蓮肉供。
經他改良過的殃蓮肉供,不再需要人的血肉組織等材料,更不需要誦念咒語,
只需把殃蓮肉供隨便擺在地上,
朝它磕十三個頭,就可以讓它的‘香氣’散發,吸引詭母、詭子的注意力,讓活人從容脫逃。
“走吧,仁增!”
蘇午拍了拍仁增的肩膀。
“阿巴!”仁增站起身,用力點頭,在蘇午的目送下,朝廟外走去。
“仁增!”
這時,一直躲在角落里抽噎著的丹加,
忽然輕呼了一聲。
蘇午轉頭看向她,
走到廟門口的仁增也轉過頭,困惑地看著她。
“走吧!仁增!”丹加忍住了自己的情緒,也向巨漢重復著與蘇午一樣的話。
站在廟門口回頭看的仁增猶豫了一下,
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轉身走到丹加跟前,拍了拍她的腦袋:“阿巴阿巴!”
而后,他轉身離去。
背影漸漸消失。
蘇午皺眉看了看丹加,
最終未多說什么,只是道:“沒有下一次了。走吧,我們也要出發了。”
他去廟外牽那匹貢多樂贈送的天馬,
丹加抿著嘴,連忙跟在他的身后。
神駿白馬馱負著蘇午與丹加,馬背側面還掛著兩個皮袋子,從小廟后的樹林里噠噠噠走了出來。
駿馬之后,
還跟著一只臊眉耷眼的雪獒。
——這只雪獒被尸陀鬼之手拖入陰影里,又放出來,就變成了這副樣子,有些萎靡不振,對白馬上坐著的蘇午更是甚為畏懼。
“過來,過來。”
馬背上的蘇午朝鬼獒招著手,
長相丑陋的鬼獒對蘇午有種莫名的親切感,搖著尾巴跟到了蘇午的馬前。
“你來看路,
要看好路。”蘇午低頭對鬼獒說道,“做得好了,我讓你的子孫后嗣綿延數十百代。”
siluke/0/111/111453/《控衛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