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黑暗徐徐消散去。
呈現出小廟內的情景。
江鶯鶯已經將一箱箱物資都搬到了廟門口,此時她抱著應急罐頭坐在蘇午的旁邊。
“我休息了多久的時間?”
蘇午冷不丁開口說話,把江鶯鶯嚇了一跳。
她反應過來以后,才回答道:“已經、已經過去有將近十分鐘了…”
“十分鐘了…”
自己的意識在模擬未來里呆了一天多的時間,現實里卻才過去十分鐘。
蘇午站起身。
他感覺自己的思維前所未有地活躍,對于小廟內的橘色火焰感應更加強烈。
這不僅僅是通靈體質‘詭異感應’的效用,
更有他自身的‘意根藏’在模擬未來里得到詭異韻致不斷鍛煉的原因——自然,也該歸功于‘通靈體質’。
“休息夠了,我們該出發了。”蘇午轉臉看著江鶯鶯,對她說道,“你現在廟里等著我,我把東西都裝車上去。”
“好。”
江鶯鶯輕輕點頭。
她看著蘇午走到門口,腋下伸出的鬼手勐然膨脹,比鏟車車斗也小不了多少,那只黑手一把抓住靠墻堆積的一箱箱物資,將它們都提出了小廟。
身形與腋下長出的手臂極不契合的蘇午離開小廟。
此時廟外霓虹閃亮,地上都是交織的影子。
他直接鉆進陰影里。
下一刻就出現在那輛雪佛蘭科魯茲車門前,開了后備箱,把所有東西都堆進去碼放好,又折回廟里。
撿起記事本、手機等隨身物品。
把記事本塞進背包里,手機開機。
手機屏幕里出現了與模擬未來里見過的畫面,昵稱為[空格]的人不斷申請添加蘇午為好友。
蘇午忽略了這個人的消息,掃視過空空蕩蕩的小廟內部,才對江鶯鶯說道:“走吧,咱們出發。”
江鶯鶯連忙點頭。
她緊緊跟在蘇午身后,出了小廟,直到坐進轎車內,天上也沒有出現升起的紅燈籠,才稍稍放心。
嗡——
汽車發動,
咆哮著沖進了街道中。
來鳳路。
‘春鳳海鮮酒樓’大門前。
“你這個朋友是不是變態呀?
下次別來我們店子里吃飯了!”風韻猶存的老板娘數著厚厚地一沓錢,臉上尤帶羞憤,眼含淚珠地對一旁點頭哈腰地青年說道。
青年長相陰柔,聞言滿臉歉意,對老板娘鞠躬不停:“對不起,對不起,他喝多了,腦子不正常,請您原諒!
真是對不起,對不起…”
“行了!
你給了這么多錢,我就不多說什么。
你走吧!”老板娘把那一沓錢裝進了腰包里,擺擺手趕走陰柔男。
她彎腰裝錢的時候,露出了內里一片青紫的胸膛。
那片淤青,像是一只手掌印。
陰柔男聞言如蒙大赦,一邊點頭哈腰,一邊離開了這座飯館,倒退幾步后,才轉身快步追向已走到街道對面的矮個男人。
那男人長相十分隨意,尤其是嘴里叼著根牙簽,四處掃視街上走動的女孩胸口、大腿的模樣,更是招人嫌惡。
“許進,許進!”陰柔男追上了丑人,對其抱怨道,“這次給老板娘的賠償款,就從你的薪水里面扣!
扣叁倍,一萬塊!”
他作出嚴肅神色,希望能讓名為‘許進’的丑人態度能端正些。
但許進尤是一副溷不吝地模樣,大方地擺擺手:“隨便扣,這點錢算得了什么?”
陰柔男張了張嘴。
滿臉頹喪。
確實是。
相對于這些人的薪金而言,一萬塊錢算得了什么?
陰柔男嘆了一口氣。
他畢竟有職責在身,只能再度加快腳步,追上了絲毫不等他的許進:“你聯系上那個人了嗎?
情況怎么樣?”
“沒有。”
許進停下腳步,搖了搖頭,把兜里的手機丟給‘方元’,示意他自己看:“這個人一直沒有回應我,大概是已經死了吧。”
“真可惜啊…”陰柔男‘方元’面露痛惜之色,“要是他活著多好,我們加上他,就能定位他的位置,更了解里面的情況了。
那我們現在怎么做?”
“能怎么做?
連出入口都不知道在哪里,只能等了。
等它自己露出入口,我們才能進去,看看明州市幾個大區的情況。”許進說道。
“那里面說不定還有活人。
我添加的好些業主群、租戶群、同城群里,還不時有活人出來請求救援的。”方元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他的社交軟件上,確實添加了密密麻麻近百個明州同城群。
群消息此時都還在不斷閃出。
說明明州市還存活著許多人。
方元看著那些跳動的消息,臉色嚴肅起來:“許進,我聽我哥說過,你們這一類人是具備溝通詭異韻致的能力的。
你能不能,淺淺地感應一下?
說不定就能知道門在哪了?”
“我現在身上的詭,已經出現了復蘇的跡象。
你讓我溝通詭異的韻致,萬一詭異復蘇了,你承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還是說,你本來就是想讓這條街上的人都死光?”許進似笑非笑地看著方元道。
方元面色不改,拿出了一個收音機一樣的黑盒子。
這個黑盒子同樣配有伸縮式天線一樣的裝置。
他將黑盒子遞向許進,道:“這是總部最新的研發成果,同樣可以感應到詭異的韻致,會及時發出報警。
你不愿意用自身的能力,可以帶著這個…”
“什么破東西,我不用!”許進丑陋的面孔上勐地浮現怒容,伸手就要抓住那個黑盒子,欲將之摔碎!
還好方元見機得快,趕緊收回了手。
不然這件寶貝非得被對方一把摔碎不可!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你再這樣,我只有請東四區的副隊長過來了——”方元氣憤地出聲。
他話還未說完,許進那雙眼眸死死地盯住了他。
眼眸中,
瞳仁化作了兩扇黑漆大門。
兩扇門悄悄裂開一絲縫隙,詭異的韻致登時透發出來,縈繞方元周身,讓他身體迅速脫力,心跳加快,手腳發麻,產生強烈的瀕死感!
“你明明知道我和李東星那狗東西有過節——”
許進肆無忌憚地釋放詭異韻致,
哪里有半分顧忌自己體內詭異復蘇的樣子?
更未將步道上的其他行人當回事!
“滴滴滴滴滴滴滴!”
眼看方元臉色慘白,就要徹底昏迷過去,他懷里緊緊抱著的黑匣子忽然發出刺耳地蜂鳴聲!
與此同時,方元左手背上浮現一小塊藍色的熒光。
在熒光里,可以看到‘正在撥號’四個墨字。
許進聽到蜂鳴聲,又注意到方元手背上亮起地藍光,眼里浮現忌憚之色,立刻收束了詭異韻致。
“哈嗤——哈嗤——”
方元一下子跪倒在許進面前,一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漲紅著臉,一邊努力仰頭向許進說道:“你就算殺了我——你、你不做事,我還要報告副隊長,告訴懲戒組,讓你進詭獄里蹲、蹲號子!”
許進聽到青年這番話,臉色更加猙獰丑陋,額頭青筋暴跳,嘴里咬牙切齒。
但他卻不敢真地殺了這個上面配給自己的‘觀察員’。
他悶哼了一聲,一把將方元拽起,從其手里奪走了‘詭異感應器’,恨聲道:“幸好你還有個好哥哥——
不然,我就先gang了你,再把你殺了!”
車窗外,紅燈籠飄上高天。
江鶯鶯緊緊抱著懷里的大公雞,看著窗外那一盞盞由人頭顱所化的燈籠,內心有種說不出地感覺。
明明只是隔著一扇車門、一塊玻璃而已。
她處在車廂內,卻覺得自己內心充盈著滿滿的安全感。
而外面的世界則遍及恐怖與陰影。
女孩脖頸上掛著帝鐘,側頭看向推轉方向盤地蘇午,看到對方腋下的手臂按下打火機,點燃了他嘴里的一支香煙。
明明這副場面充滿了詭異與邪氣,她卻感覺不出有絲毫違和。
蘇午目光注視著車前方。
他的車速很快,在空曠的城市街道上車輛幾乎化作一道殘影。
感應到身邊人的目光,蘇午腋下的鬼手把煙盒與火機遞到了江鶯鶯跟前:“來一根嗎?”
看著煙盒里的香煙,江鶯鶯猶豫了一下。
還是搖了搖頭:“我不抽煙的。”
其實她想嘗試一下。
但糾結了幾秒鐘,還是放下了這種沖動。
“你、我看你之前不抽煙的呀?”她小心翼翼地向蘇午詢問道。
“是,我以前不抽煙。”
蘇午點了點,車輛漂移過彎道,口中話語聲并未因此而中斷:“不過以后大概要經常抽了。”
力士咒印包含了疼痛轉移這項天賦。
在與敵人對殺的時候,他可以通過抽煙來緩解疼痛。
甚至較大限度的運用詭異力量時,自身也會產生疼痛感,也可以依靠抽煙來緩解。
所以這個東西,他以后大概率是離不開了。
“你、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啊?”
江鶯鶯更小心翼翼地問。
她覺得自己的問題可能觸及了對方的隱私,可這個疑問縈繞在她心底很久了,不趁著當下和緩的氣氛把問題問出來,可能以后都沒有機會再知道。
“這是一只詭。
和天上的紅燈籠一樣的詭。
我把詭容納在了身上。”蘇午轉頭看了女孩一眼,“如果不是有它,我們大概率是逃不出這座被詭籠罩的城市的。”
和天上的紅燈籠一樣的詭嗎?
江鶯鶯看著窗外的紅燈籠。
那些燈籠里,應該有爸爸和媽媽吧?
他們也變成了詭…
“所以詭也是可以被人利用的。”江鶯鶯用了肯定句,“那你能教教我,你是怎么容納詭的嗎?我愿意付出你想要的、有價值的東西給你。”
“我不能教你。
這是偶然事件——至少現在我沒有教授你的能力。”蘇午搖了搖頭,“不過可以告訴你的是,想要容納詭,首先需要有剛強的意志,以及能承受詭異侵襲的體魄。”
蘇午說完這句話,就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