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枯黃色的人皮紙上,那些漆黑的墨字依稀可見,
心詭從此上脫離,像是蠕動人形一般的蛇蟲文字,也就都沒了影蹤。
依稀可辨認的文字,都是蘇午認識的漢字。
他覺得這張人皮十分奇特,
來歷神秘,
甚至從前可能被用于書寫詭獄的律條。
至于律條書寫在此上,會對現實的詭獄造成什么實際影響?因為蘇午當下也未接觸過詭獄,
對此也是一無所知。
這張人皮紙,當心詭與其融合為一的時候,它就能變成類似契約書一般的東西,
引導活人、詭和它簽訂契約,
讓活人與詭變成心詭的倀鬼。
當心詭脫離它時,
它似乎就失去了詭異。
但是,能容納心詭,并且增幅心詭的能力,足可見這張人皮紙本身就是一件詭異物品。
蘇午不會對它掉以輕心。
他預備將人皮紙折疊好,裝進保險箱的時候,
那張紙上,
僅剩的一些墨跡忽然流動起來,
一行行文字從紙張浮現:“太陽歷二零三四年…”
這一行表示日期的文字浮顯過后,
又倏忽消失,
仿佛有無形的手掌抹去了那一行字,
緊跟著,
人皮紙上又浮現一行字跡:“太陽歷一七一五年…”
又一行標示日期的文字迅速消失,
大團大團的墨跡在人皮紙上流動著,
蘇午緊盯著那些墨跡,
由當前這一幕,他莫名地聯想到了大雪山頂干涸泉水里的《大紀藏》。
《大紀藏》書頁的質地同樣柔軟親膚,
疑似人皮,
且自動能揭示未來,
解開過去歷史之謎團。
當下這張人皮紙頁,雖然沒有顯示出如《大紀藏》那般詭異的能力,但它的的確確是在自動浮顯著字眼,
試圖揭示著什么。
墨跡在紙張上徘徊良久,
漸漸沉凝,
就在蘇午以為這張人皮紙可能再也不會有什么表示的時候,
一行行字跡飛快從其上浮現了:“二月二十五日,我死了…
有個窮困潦倒,一無是處的作家,
在我身上寫了很多狗屁不通的東西…”
三行墨字定格在人皮紙上,
每一行字蘇午都能看懂,
但三行字連起來看,卻讓他一頭霧水。
這三行字中的‘我’,指的是誰?
人皮紙本身?
還是正在閱讀這三行語句的我自己?
‘作家’在‘我’身上寫了很多狗屁不通的東西——從這一句話理解來看,‘我’應該指的是一張可供書寫的紙張,
那么‘我’最有可能指的就是人皮紙。
人皮紙,
死于二月二十五日?
是哪一年的二月二十五日?
太陽歷二零三四年,
還是太陽歷一七一五年,
亦或是二者皆不是?
人皮紙張上錯亂的三行字,讓蘇午擰眉沉思了一陣,因為當下所得的線索太少,
從這三行字中,
他僅得到了兩個有效信息,
即——有位作家曾經可能擁有過人皮紙。
第二則是在不知何年的二月二十五日,‘人皮紙’死了,它的死或許指的是它還是活人之時的那次死亡,
亦可能指的是它作為人皮紙的自我意識的消亡。
兩種可能皆有。
蘇午看著那三行字,
期待人皮紙會顯露更多情報。
然而它凝聚出三行字跡后,就徹底陷入沉寂,不再有任何揭示——那三行標準的楷體字,
好似就變成了它的墓志銘一樣的東西,
充滿了詭異的韻味。
他搖了搖頭,把人皮紙折好,重新放回保險箱內,由著陰影蟒蛇將保險箱拖入了陰影世界。
蘇午坐回沙發上,
轉而觀想自身五大脈輪,
當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心脈之輪、天關之輪兩大脈輪當中,各有一只詭盤踞著,
其中,盤踞在天關脈輪的尸陀鬼之手,在脈輪氣息與中央蓮花的鎮壓下,只能在圓輪角落里蜷縮成一團,
而那顆黑色的干枯心臟心詭則蔓生出根根血管,
于心脈之輪中交相纏繞,
至黑色的血管擠滿了整個心脈之輪,
使得心脈之輪往外擴張膨脹,
體積遠遠大于其余四大脈輪!
其余四大脈輪也不得不把更多的脈輪氣息轉運入心脈之輪中,幫助其穩住形態,
不至于被心詭撐破脈輪。
如此種種情形,盡皆說明,蘇午的心脈之輪系縛心詭很是勉強,若是不做進一步的處理,
這般系縛持續不了多久時間,
心詭便有可能復蘇。
蘇午‘凝視’著心脈輪中,
自心詭上交織出的一根根血管叢中,有兩道異常的身影被血管叢緊緊纏繞,動彈不得,
那兩道詭異的形影,
一為通身血紅,尖利啼哭的血嬰詭,
另一個則是一根鮮艷的紅線,被漆黑血管緊緊纏繞,幾乎分辨不出來,這是咒殺詭。
兩只在祟級左右的詭類,
被心詭變成了倀鬼,
同樣為蘇午所系縛,
蘇午需要承擔三者共同對自己身體造成的負擔。
他觀察過心脈之輪中的情形后,就沉定下了心神,閉目觀想一輪大日充塞眉心輪,
同時口誦大日如來本尊咒:“嗡!
南謨拔噶瓦德…
薩爾瓦…
都爾嘎德,巴咧勺達呢——啰渣!
密咒真言在室內徐徐流動開來,
寄藏在蘇午意識潛流中,洶涌奔騰的密藏域本源力量,便在此時被召集,
隨著他的觀想,
往他眉心脈輪中匯集,
聚成大日輪廓,
金光自眉心涌現,
時下蘇午所得的每一分密藏域本源力量,用一回就少一回,用完了便只能重回密藏域來補充。
不過,
《佛諦大手印法》修持七大道次,
第一道次——根本因修行,
便需要修行僧侶,將貫徹于己身意識潛流內的密藏域本源力量,以‘觀想大日光明遍照,映亮己身墨海’的冥想法式,將密藏域本源力量浸潤周身,
導引五大脈輪,
最終通過五輪運轉,
將密藏域本源力量‘栽植’進自身性命本源之輪‘臍脈輪’中。
密藏域本源力量扎根臍脈輪,
便成為了自身本源的一部分,
可以生生不息,
雖然這樣終究不及直接從密藏域汲取本源力量,但好歹也是自己辛苦修行得來,不需依靠外力。
蘇午眉心光點愈來愈亮,
擴張成圓輪,
輪光向外一圈圈外放,
最終遍及周身。
他體內五大脈輪徐徐轉動開來,接引浸潤周身的密藏域本源力量,通過諸大脈輪周轉,
漸將密藏域本源力量蓄積于臍脈輪中。
“他今天和昨天一樣,
一整個白天都沒有出門。”
‘許進’放下觀察著對面蘇午所居樓層的望遠鏡,向方元說道:“在這段時間內,
只有他的朋友來過一趟。
似乎也沒有見到蘇午的人影,又離開了小區。”
方元把幾盒外賣放在桌上,看了看窗外漸漸昏沉的天色,指了指桌上的一盒外賣,對‘許進’說道:“一起吃點嗎?
他說了明天會主動聯絡我們,
應該不會失約?
最遲不過明天,我們就可以登門拜訪他了,你不要太焦慮了。”
‘許進’搖了搖頭,
謝絕了方元邀請她一同進餐,
轉而道:“據說肖巡察請動了張巡察手下的崔勛,已經組成聯合調查組,
不日將會抵達許清。
這個消息可靠嗎?”
“是有這么回事。”方元把外賣餐盒打開,剝了幾瓣蒜子丟到炒面里,他一邊抄起一筷子炒面,一邊回應‘許進’道,“我哥給我通過電話了,
說可以絆住他們一些時間,
至少明天中午以前,他們來不了許清。”
“那我們就明天上午接觸蘇午?”‘許進’又問。
“唔…是!”
方元吞下一口炒面,用力點頭:“我和我哥請示過了,他說你作為唯一一個與蘇午合作過的人,
明天可以用真實身份與蘇午接觸,
以免‘許進’這個身份讓他產生反感。
放心吧,
一切都準備好的。
就看明天了。”
“好。”
‘許進’一直緊皺的眉頭微微放松,
‘他’邁步走向門口:“走了,我也回去吃個飯,晚上如果有什么情況的話,
你電話聯系我。”
“嗯嗯,明白!”
一夜時間匆匆過去,
蘇午坐在沙發上,
眉心脈輪已經不再往外散發光芒,
與此相對的,
則是他的臍脈之輪中,
一粒金色光點被‘栽種’在了臍脈輪的火蓮之中,使得火蓮散溢氣息,引起臍脈輪的擴張,
擴張了數圈的臍脈輪往其余諸輪導引氣息,
引得其余諸輪齊齊擴張,
原本系縛過心詭后,顯得擁擠不堪的心脈之輪,亦跟著擴張了數圈,脈輪周流的本源力量,
完全禁錮住了輪中心詭,
使之再不能肆意往外延伸黑色血管!
心脈之輪終于穩固如初!
“呼——”
蘇午張開雙目,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他起身去拉開了窗簾,
窗外,
陽光明媚。
第二天來到了。
“叮咚叮咚叮咚——”
他的手機亦在同時響起了鬧鈴聲。
回到書房里,
蘇午翻了翻手機,
除了江鶯鶯的幾個未接電話外,一條日程提醒也出現在屏幕里:“提醒我今天給方元那邊的馭詭者打電話。”
“差點就忘記這件事了。”
蘇午看著日程提醒笑了笑。
他在模擬里經歷太多事情,
因此雖然現實里看似只過去了一天時間,于他而言,卻是幾個月的時間匆匆消逝。
不過,
即使看到了日程提醒,
蘇午也未立刻就把電話給方元撥過去,
而是先把心猿圖卷掛在墻上,
預備在心猿圖里收割一波罪惡人形,提升‘天蓬咒印’與‘閻魔咒印’,
順便看看詭獄的那個巡察今日是否出現在混沌虛空?
正可以向他旁敲一下,
印證此前方元所說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