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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發鞭

  康雄匆匆離開戒律院主殿,

  一路上遇到僧眾駐步向他行禮,卻是絲毫沒有回應,臉上陰云密布,彷佛能擰出水來。

  他回到自己的居處,

  盤腿坐在蒲團上,向守候在門外,一直伺候他日常起居的年輕黃衣僧呼喝道:“去!

  把廣善、廣言、廣喻都給我叫過來!”

  門外的小黃衣僧連忙應聲,

  一陣腳步聲從門外響起,漸漸遠去。

  坐在蒲團上的康雄拽下頭頂僧帽,露出腦袋上一層青黑的寸發,他臉色猙獰,勐然間一掌按在身前的桌桉上!

  一聲重響,

  整張桌面四分五裂!

  桌子上的油燈傾倒,燈油濺落在康雄的僧袍上,形成污黃的漬印。

  “佛子…佛子!”

  “我要吃了你!”

  “我要生吃了你!”

  康雄喘著粗氣,雙眼的眼仁漸漸擴大,漆黑色彌漫蓋過了眼白的部分。

  他喉頭滾動著,

  涎水不受控制地從嘴角淌下,

  口中時而發出低沉而痛苦的怒吼聲,

  時而發出尖細而興奮的嘯叫聲!

  他的身軀不住地顫抖著,

  背后黑暗凝聚成了一個人形的輪廓,那輪廓張開兩條玉白的手臂,環繞著康雄的脖頸。

  康雄漸漸不能呼吸,

  嘴唇發紺,臉色泛紫,

  他伸手去抓那兩條纏繞自己脖頸的玉白手臂,

  用最大的力氣,試圖掰開手臂的纏繞,然而那兩條看似細嫩的手臂,卻宛若鐵鑄,

  任憑他如何使力,

  都休想掰動手臂分毫!

  “佛子!佛子!”

  康雄口中發出細而啞的聲音,

  他扯開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留著長指甲的十指,瘋狂在自己已經遍布傷痕的胸口抓撓著,

  尖銳的指甲撕扯下一條條血肉,

  他將雙手向肩膀后伸去,

  黑暗凝聚作的人形輪廓張開了口,漆黑的嘴里凸出一根血紅的舌頭。

  那舌頭倏忽分叉了,

  每一根分叉的舌尖上,都立著一個年輕的、臉色蒼白的女人頭,女人閉著眼睛,鼻翼翕動,迅速靠近康雄的指甲,啃咬、舔舐著他指甲縫里的那些血泥。

  血泥很快被舔舐干凈,

  康雄收回傷痕累累的十指,

  又繼續抓撓自己周身的血肉,

  ‘奉獻’給身后,

  他看不到的那些——舌尖上的女人頭。

  康雄遍身傷口,

  鮮血淋漓,

  有些地方的傷口甚至已經深可見骨。

  而在他如此密集的奉獻自身血肉之下,身后的‘黑身白手瑜加母’終于滿意,

  它收回了纏著康雄脖頸的玉白手臂。

  康雄脖頸上遍布淤青,

  他大口大口喘著氣,

  眼睛里滿是劫后余生的慶幸。

  卻根本沒有意識到——被那雙手臂勒了如此久,連脖頸雙側都被勒出了淤青,

  此種情況下,是個人都早已雙眼暴凸,舌頭伸直,窒息而死。

  為何他卻什么事都沒有?

  一呼吸到‘空氣’,

  很快便恢復了活力。

  甚至身上那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都在呼吸間迅速長出了匆匆的肉芽,傷勢都得到了彌補。

  有腳步聲漸漸接近門口。

  小黃衣僧的聲音隨之響起:“戒律長老,廣善、廣言、廣喻三位上師已經過來了。”

  “讓他們都進來!”

  “你再去我的明妃院,召來八位明妃。”

  門外,

  廣善、廣言、廣喻三個紅衣僧侶,本都是一臉忐忑之色,他們聽送信的小黃衣僧說了,戒律長老臉色不對,便以為對方召自己三人過來,必有一番責問與懲罰。

  然而,時下又聽到康雄說要令小黃衣僧再召來八位明妃,

  三人的神色都曖昧起來,

  對接下來的事情有了新的期待。

  三個大僧侶一齊把目光看向小黃衣僧。

  小黃衣僧神色遲疑不定。

  “還不快去?”臉龐瘦削的廣言沖小黃衣僧低聲喝問道。

  “非是弟子不去…”小黃衣僧露出為難之色,猶疑片刻,還是鼓起勇氣,向屋內的康雄回話道,“長老,您蓄養的明妃已經沒有八位了,

  只剩下六人…”

  明明昨日戒律長老才消耗過一位明妃,

  當時他還記得自己只剩下六位明妃。

  怎么到了今日,

  戒律長老就好似渾然忘卻了此事?

  莫非是借機故意拿捏自己?

  小黃衣僧回過話后,就站在門口,戰戰兢兢地等候康雄的吩咐。

  屋里沉寂了片刻,

  隨后才傳出康雄毫無情緒的聲音:“六位就六位吧,將她們都叫過來!”

  “是!”

  小黃衣僧送了口氣,

  應聲匆匆離去。

  門口的三位紅衣大僧侶面面相覷,神色既緊張忐忑,又暗含期待。

  “廣善、廣喻、廣言你們三個,

  到屋子里來。”

  康雄的聲音又從屋內響起。

  等候在外面的三個大僧侶,聞言排好順序,推開木門,魚貫走入房屋之中。

  房間內的康雄,已換上一身嶄新的僧袍。

  他盤腿坐在蒲團上,看著在外作威作福的三個大僧侶,走進自己居室內,一個個都低著頭,像是鵪鶉似地靠墻排排站著。

  康雄面無表情,

  指了指還敞開的木門,對三人中最后進來的廣言說道:“把門關上。”

  “是,上師。”

  廣言恭敬應聲,小步走到門口,

  閉鎖好木門。

  三人皆受過康雄的‘秘密灌頂’,

  奉康雄為不二上師。

  對于上師的任何命令,他們都不敢有絲毫違逆之心,否則便要墮入金剛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是以,

  不論他們在外有多威風,

  在康雄面前,都得老實的像是一條家犬。

  “今日,大雪山來的使僧考校佛子修行,

  你們可知結果如何?”康雄低垂眼瞼,拿起了身前的一根雪白骨骼法器。

  這根骨骼取自一個亂丨倫而生,長到十六歲的低能少年之手骨,

  其上纏繞上一條足有一米多長、根根烏黑發絲編成的鞭子。

  康雄拿出一柄小刀,

  細細刮去骨骼上殘留的血肉,

  隨后開始于骨骼上篆刻密咒。

  看著康雄手上舒緩而細致的動作,三個僧侶原本緊張的心境稍有放松。

  一向擅于媚上討好的廣喻低眉順眼,躬身道:“佛子雖然靈慧聰敏,但畢竟過于貪玩,怠惰修行。

  弟子令幾個黃衣僧監視他,

  那些黃衣僧日日回來向弟子報告,

  說他從不修行諸部正經,甚至連經卷都看得很少,

  只讀一些帶有圖畫的書冊。

  是以,弟子覺得,這位佛子卻是成不了大器的,想必在使僧那里,亦未討得好處?!”

  廣喻一邊說著,

  一邊抬目觀察上師康雄的臉色。

  可惜康雄臉色始終如常,并未因他的言辭而起絲毫變化,直到他把話說完,才放下刻刀,捋了捋那條一米多長的發鞭,同廣喻道:“原來是你派了人,去監視他研修經卷…

  你的人做得好啊!”

  廣喻一聽康雄夸贊,

  頓時喜上眉梢,連連躬身:“弟子一定再接再厲!”

  “呵!

  好好好,

  來,你到我近前來。”康雄把發鞭盤在手掌上,指著自己身前的一塊空地道。

  廣喻連連點頭哈腰,

  湊到近前來,臉上的表情還有些不明所以。

  康雄目光越過了他,

  看向其身后的廣言、廣善二人,

  命令道:“把他后背衣服除下,我要好好獎賞獎賞他!”

  要脫自己的衣服?

  這算哪門子獎賞?

  聞聽上師所言,廣喻頭腦一時懵然。

  再看被康雄盤繞在掌心的發鞭,忽然有所領悟,身體似篩糠般顫抖起來——上師這哪是要獎賞他?!

  分明是要責罰他!

  廣善、廣言二人戰戰兢兢地走過來,按著廣喻的肩膀,除下了他背嵴上的衣服,將他放倒在地,背嵴朝天。

  沙沙…

  康雄松開手里盤繞的發鞭,

  勐然一抖骨柄——

  噼啪!

  鞭子在空氣里抽打出一聲脆響,

  緊跟著,

  就像一條毒蛇般‘盯’住被按在地上的廣喻背嵴,發鞭狠狠抽在廣喻光滑的后背上!

  “啊!”

  廣喻劇烈掙扎!

  他左右的廣言、廣善下了大力,將他死死按住,讓他只能顫抖著,迎接那不斷抽打下來的鞭子!

  “啊!”

  “啊!”

  那條發鞭抽打在他身上,

  直讓他覺得像是鋒利刀片割破了后背的皮肉,抽打在他的五臟六腑上!

  打在他的性魂上!

  讓他疼痛難忍,

  渾身顫栗!

  僅僅三鞭子下去,廣喻后背就皮開肉爛,

  較為稀奇的是,即使他背皮破損,皮肉綻開,卻沒有一滴鮮血溢出——鮮血都被烏黑發亮的發絲汲取了,鞭梢掛著一顆顆鮮紅欲滴的血珠,

  隨著鞭影甩落,血珠化入骨柄中,

  為骨柄所吸收!

  “如不是你的人做這些好事,

  連監視佛子閱覽經卷,你的人都監視不住,

  眼睛都瞎了!

  他又怎會從經卷中領悟‘遮陀轉輪加持心咒’,哪里來的那般許多高深見解?!

  又怎么會為大雪山選中?!

  我恨不能直接打死你!”

  康雄怒聲吼叫,眼睛里如同在噴火一般,惡狠狠盯著地上恐懼顫栗的三人。

  聞聽上師所言,

  三個僧侶腦海里一片空白。

  他們怎么都未想到,在自己三人看來,不務正業、不學無術的佛子,竟有能耐被大雪山選中!

  這中間發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上師恕罪啊!”

  “弟子日日派人前去監視那佛子,

  誰知道手下僧人竟不盡心做事!

  待到弟子回去以后,定要把那些人的頭骨挖出來做成法器…”廣喻趴在地上,連聲慘呼著,向康雄求饒。

  另外兩個紅衣僧亦是跪倒于地,不斷向康雄磕頭,請求寬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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