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排隊投錢!”
“視覺里的泥胎,與自己距離在十步以外的村民優先,往功德箱里投一塊錢即可。
記住,把錢投進箱子里后,視覺里的泥胎如果已經靜止住,就不要再繼續投錢!”
“距離在十五步以外的村民在后面等候。”
蘇午把功德箱頓在地上,自己先往其中投了一塊錢。
他之所以勒令眾人不要往箱子內過多投錢,是顧慮第一次投錢的基數較大,下一次再交‘保丨護費’的時候,需要拿出更多的錢,眾村民可能拿不出來。
畢竟,一兩次投入七八十塊錢,九成九的村民都能拿出這個錢。
但當第三次需要拿出七八百塊錢時,只怕有些村民就捉襟見肘了。
更何況,這還無法排除要交第四次、第五次‘保丨護費’的可能。
每一次要交的保護費都是十倍往上翻,
以這些普通人的家底,又能交得起幾次?
眾人看著蘇午把功德箱放在隊伍最前頭,難以理解為什么在這個危急關頭,對方會要求自己排隊投錢?
排在隊列最前面的幾個老頭、老太太更是遲疑不決。
他們這樣的老人,能為了幾個打折的雞蛋,提前兩個小時在寒風凜冽的超市外面排長隊。
此時,蘇午無緣無故讓他們往一個破箱子里投錢,他們心里多少有些犯滴咕。
“你們每耽擱三十秒鐘,視覺里的泥胎就朝你們更進一步。
你們幾個老人,站在隊伍的最前面,隨時可以往箱子里投錢,就算距離再近,只要投錢進去,就能穩住泥胎,保住自己的命。
但后面還有許多其他人。
現在,你們每遲疑一秒鐘,就讓所有人都陪你們等了一秒鐘,你們等得起,后面的人等得起么?”
蘇午冷冷地盯著隊列最前頭的一個老太婆。
那老太婆還未出聲。
隊列后端,已經有個中年男人語氣焦躁地呼喊起來:“媽,你快投錢吧,別耽誤大家的時間!
再多也就一塊錢而已,
這種時候,別人稀罕騙你這一塊錢嗎?!”
老太婆對自己兒子的話還是比較聽從的,聞言趕緊往箱子里投了一塊錢,向蘇午低低地道了句:“對不起。”
就低著頭匆匆挪開了位置。
有其一便有其二,
數百人的隊列很快動了起來,
以平均每人三到五秒的速度往箱內投錢,隊伍人數迅速減少。
趁著他們投錢的功夫,蘇午又模擬了一次。
這一次,他又在廣場其他位置找到了幾個功德箱,都帶回去供村民往里投錢。
總算定住了所有人視覺里的泥胎。
他隨即退出模擬。
“本次模擬結束。”
“評分:丙上。
評語:由于你的出現,龍山集九成以上的村民暫時安全下來,但你們仍未走出這個村莊,沒有脫離厲詭的陰影。
獎勵:丙上評分基礎獎勵50元玉;
營救村民363人726元玉;
天賦升級符咒(綠色)1。
你的錢包余額為150425072615818元玉。”
這一次,蘇午已經將廣場上所有的村民都暫時營救,但模擬器的評語卻說他營救了‘九成以上’的村民。
難道還有遺漏?
蘇午不禁想起那些在他拿到功德箱以前,就已經消失了的村民。
——這些村民似乎真的沒有死。
加上這些消失了的人,就是當下龍山集內居住的全部村民了。
照模擬器當下的評判標準來看,只要自己暫時營救全部村民,就能獲得乙下級評分了。
如若帶著全部村民成功離開詭異籠罩區,
很有可能真的獲得‘甲下’級評分!
甲級評分會有什么獎勵?
可惜,自己即便知道那些消失了的村民還沒死,
此時又上哪里去找他們?
蘇午眉頭緊皺。
他沒有時間顧慮太多,首先將上次沒來得及購買的‘狂飆(白色)’天賦兌換出來,用新得的這張綠符咒為天賦升級。
如此錢包余額也就變成了:158185015768元玉。
狂飆(綠色):在你全力奔跑的時候,你的速度將得到40的加成。
隨后,他離開了模擬。
功德箱前的隊列長度減少了一些。
即便村民們已盡量加快速度,但畢竟只有一個箱子供他們使用,這么下去,卻是不可能支撐到所有人都交了‘保丨護費’的。
云霓裳走了過來。
眼神擔憂地向蘇午說道:“照這么下去,每個人哪怕只是用三到五秒的時間投錢,也可能輪不到后面人的。”
她本是想和其他人一起排隊,輪到自己再往箱內投錢交保護費。
但在蘇午的要求下,她、謝云清等人得以首先投錢,定住了眼里的泥胎。
蘇午之所以如此要求,
是因為這些人還算有能力,可以協助自己更好地將村民們組織起來。
“沒有關系。
我再去找幾個箱子過來。”蘇午點了點頭,回道。
云霓裳略微猶豫了片刻:“此前,我在進入這片詭異籠罩區的時候,有個隊友好像用槍打碎了一個類似的箱子…”
看到蘇午帶回的功德箱時,云霓裳就判斷出來。
她與肖錦榮、沉愿愿二人步入詭異籠罩區時,肖錦榮拔槍打碎的不明物什,應該就是這種半舊功德箱!
了知此事后,云霓裳就擔心詭異籠罩區的功德箱,會因為肖錦榮他們的行為而減少,內心頗受煎熬。
蘇午轉頭看了云霓裳一眼,沒有多言其他,只是道:“功德箱只是普通的木箱子,本身并沒有詭異的力量。
只有將這種箱子放在當下的詭異籠罩區內,才會與詭韻勾連,產生諸多變數。
打碎一個箱子,不礙事的。”
頂多也就是因此遭到詭的攻擊而已。
云霓裳現在渾身都還纏繞著繃帶,可見她與她的隊友已經遭受過詭的攻擊了。
“你在這里安撫他們,
不要讓他們插隊搶位置。
我一會兒就回來。”蘇午說過話,就準備離開。
云霓裳這時又道:“我覺得你比我更能鎮住他們,不如讓我去找功德箱,你在這里看住他們…”
“不行。”
蘇午搖了搖頭。
看著她道:“你和村長、謝道長他們守在這里最好,外面的情況你不熟悉,很容易出差錯。
我們沒有時間等你試錯。”
而蘇午自己是在模擬器里試錯過了的。
云霓裳聞言,也不再堅持。
點了點頭:“好,請你多多保重。”
蘇午轉身走入黑暗里。
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他拿著一個泥胎,到了偏僻角落里,直接喚出模擬器,把自己在模擬里得到的幾個功德箱都兌換出來,腋下夾了兩個,手上又提兩個,再度回轉廣場。
正如蘇午所言,功德箱本身并非神秘物品。
將它們從模擬里兌換出來很容易。
兌換四個也才花費四元玉而已。
在隊列里焦躁不安,隱約快要按捺不住的眾村民,眼見著蘇午走入黑暗里,未過幾分鐘就抱著幾個功德箱返回來,頓時大為振奮。
蘇午也不多說,把四個箱子往地上一頓,道:“再分出四個隊列來,還是按照距離的長遠來排列。
不要亂!
現在每耽誤一秒鐘的時間,就多出一分遇到危險的可能!”
他一番話說過,
魏和、李會計、兩位道士便配合著他,把村民們又分出四隊來,在新得的四個功德箱前排好,依次投入鈔票。
因為他在模擬里嘗試過一次,
有了預演,現實里再實踐,不僅省去了尋找功德箱的時間,更提前壓制住有些刺頭的村民,讓時間再度縮短。
最終,現在廣場上一共三百六十三位龍山集村民,都以一元錢的‘保丨護費’,定住了視覺里的泥胎。
沒有一個人視覺里的泥胎,欺近到其自身十步以內!
村民們大難不死,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絲喜色,但是這種欣喜亦都隨著他們‘看’到視覺里一動不動的泥胎時,而倏忽消散下去。
泥胎存在于視覺里,更提醒著他們,當下只是暫時安全。
“各位還是按照剛才的順序排成五隊,魏村長、李會計、肖隊長、黃道長、謝道長,你們來各自拿一個功德箱,在隊列前面領頭。”蘇午把五個功德箱放在身前,招手請他喊到名字的五人過來。
廣場上扎堆的人們依言排好了隊列,
這邊,蘇午把功德箱分給五人,向五人說道:“我們在這里一直等著不是辦法,必須要嘗試離開這里。
我進來龍山集的時候,走得是從村東頭往上走的那條繞山公路。
那邊雖然有些兇險,但還可以應付得過來。
所以建議諸位,帶著村民和我一起走那條路。
不知道魏村長你們是什么意見?”
站在蘇午旁邊的云霓裳出聲道:“我是從小路直接翻山過來的,那里的環境…已經變得更兇險了。
帶著村民走那條路,是不可能走出去的。”
龍山集傍山而建,村東村西都有公路通往外界,還有一條小路——即是云霓裳三人走的那條路,亦可以直通外界。
不過白天時從那條小路走,翻越山嶺都比較困難。
更不提當下是夜間,還要帶著一群老弱病殘翻山,肯定危險重重。
尤其是那條路因為肖錦榮二人一番攪和,詭韻變得更加濃烈,根本無法容人通過!
得到蘇午、云霓裳二人的建議。
魏和、李會計等人沉吟片刻,都點頭道:“蘇先生既然已經探過村東邊出口的那條路,那我們就從這條路往外走吧。”
“好。”
蘇午應聲道:“讓大家各自準備十到五十塊的零錢。
待會兒我們趕路的時候,一旦發現情況不對,立刻停下來,往功德箱里投錢。”
“每一次要投進去的錢,都是比上一次要翻十倍嗎?”李會計聞言忽然問道。
“是。”蘇午點了點頭。
他的回應讓幾個老人面色都沉重下來。
當下天色全黑,
帶著數百號人往村東頭走,至少需要二十分鐘左右,誰知道在這二十分鐘里,泥胎能否一直停止?
若泥胎隔幾分鐘就要動一動,
他們就要跟著不斷往功德箱里投錢才行。
這么一來,每次投的錢都是上一次的十倍,村民們又能給得起幾回的錢?
有錢能使鬼推磨,無錢只怕磨盤要把人當豆子一樣碾成血泥!
眾人心頭都沉甸甸的。
但這些話卻不能告知于村民,以免人群中產生恐慌。
魏村長等人下去只通知了讓村民們準備五十塊錢左右的散鈔,而后隊伍就被聚集起來,匯入正路,往村東頭的出口走去。
手電的光束割破了黑暗,
人們各個抱著泥胎,行路匆匆,只聽得見衣衫摩擦,鞋子踏地的聲音。
云霓裳按著蘇午的吩咐,不斷奔波于隊伍前端與末尾,以避免有人掉隊,或是無緣無故地消失。
也許是魏村長等人內心暗暗祈禱過,
他們的心聲被冥冥之中的意志聽到,所以村民們走了一路,直至快到東邊村口,與村口相距不過三五十步的距離時,眾人視覺里的泥胎才忽忽朝前挪出了一步。
“動動動——動了!”
“泥胎…又動了!”
“快把功德箱放好,排隊往里投錢,每人只能往里投十塊錢,不要超過這個數目!”
蘇午令隊伍停下來,前頭的五人迅速放好功德箱。
整個隊伍以最高效率接連往功德箱內投錢。
隊伍里的驚惶喊叫聲漸漸止歇。
他亦往箱子里投了十塊錢,而后站到一旁,內心悄悄松了一口氣——這只詭名作‘三清之腸’,一聽就讓人覺得非同尋常。
但是直到現在,
還沒有村民因為這只詭而死亡。
幸好,‘三清之腸’還未蘇醒。
一旦它真正蘇醒,不知又會釀出何種災禍?
三清之腸,與眼詭、發詭、梳頭老者是不是一個層次的詭?
蘇午收束了腦海里的念頭。
他準備趁著這個機會,進行幾次模擬,看看從這里帶著村民逃生,會遇到什么困難?
正要喚出模擬器的時候,衣服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震動了幾下。
蘇午隨手拿出手機,看到了屏幕上的消息。
某直播平臺的彈窗消息:‘有詭,這里真的有詭!’你關注的主播戶外周哥開播啦!
他手指輕輕一點,鬼使神差地點擊了這條彈窗消息。
直播平臺的開屏畫面閃過。
漆黑的直播間里,浮現‘正在加載’的圖標。
這圖標閃爍了數秒就倏忽消散。
顯出真實的直播內容。
昏暗的大廳里,
斑駁的墻壁上,歪歪斜斜地掛著幾幅黑白相片,多是老人的照片。
幾個黑色宋體字寫在最頂上:龍山公墓悼念堂。
龍山公墓?
看到這幾個字,蘇午眼神微微一凝。
緊跟著,畫面劇烈顫動了一陣,忽又停住,錯亂模湖的畫面倏忽變得清晰,映出周洋遍是淤青,遍是驚恐的一張臉。
其身上的衣衫破破爛爛,
衣服遮掩不住的上身皮肉上,滿是血痕。
“老婆,老婆!”他眼里蓄著淚水,眼神滿是驚恐,此時臉龐對著鏡頭,連連呼喚了數聲,忽然臉色一變!
“他丨媽的,怎么給我開播了?!
我丨日丨你娘,給我關播啊!
關播啊!”
周洋手指顫巍巍地不斷在屏幕上點擊著,想要取消自己的錯誤操作,但不知為何,他連續幾次點擊,并沒有讓自己的直播間成功關閉。
他破罐子破罐地放下手,
對著直播間喊話道:“老婆,老婆,你能看到我直播的,我會留下一份錄像——
我回不去了,老婆。
這里有詭啊,這里真的有詭!”
周洋語氣里充滿了恐懼,
他端起直播用的手機,忽然切換了攝像頭。
直播畫面里沒有了他的面孔,也沒有了他身后的照片墻。
而是顯出墻壁正對的門口方向,十余道人影默然立在那里,他們背著光,看不清面孔形容。
“他們都是詭!”
“他們是從墳包里爬出來的!”
畫面外忽然伸進來周洋血肉模湖的一條手臂,手指顫抖著指向大廳門口那十余道身影,尖聲叫喊。
周洋來到龍山廢棄公墓以后,
打定主意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但他在嘗試數次以后,便發現,自己已經離不開此地。
他看到一個長滿野草的墳包裂開來,隨后,一個衣衫素凈,又瘦又矮的老太太從里面爬出來,陰著臉看著自己。
周洋嚇得駭叫奔逃,
然而他逃跑的那個方向,又有一個墳包裂開。
一個瘸腿的、背著破舊編織袋的老人從墳包里爬出來,開始堵截自己。
此后,又有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比較肥胖的青年、一對母女等人漸次從墳包里爬出,不斷圍堵周洋!
他在這些‘詭’的包圍下左沖右突,不知鉆過多少荊棘叢,摔倒了多少次,卻始終不能突圍成功!
反而被逼到了公墓紀念堂里!
周洋看著門口那些人影,
覺得自己已經被嚇瘋,
可他偏偏沒有瘋,還有些許理智,讓他必須承受著這些‘詭’朝自己逼壓而來的恐懼。
“日、日丨你娘的…”
周洋渾身打著哆嗦,
感覺紀念堂里寒意在不斷加劇。
從肉身到心靈全方位地包圍了自己。
停在門口的那十幾只‘詭’,當下還沒有動靜。
紀念館里卻刮起一陣陰風,
散落地上的舊相片被吹得到處亂飛,嘩嘩作響;
一陣塵埃激揚,朦朧了門口的十余道身影;
角落里的半舊功德箱,被陰風吹卷起,穩穩地立在了周洋正前方的三步外。
而后,
功德箱不斷顫動著。
狹窄的裂口里,一張張‘億元’冥幣大鈔從功德箱里不斷噴薄而出!
嘩嘩嘩嘩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