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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602路公交車”

  “您當前導航的目的地為‘大嶼灣9號寫字樓’,開始為您進行語音導航…”

  “請沿當前道路繼續行駛,前方三百米處有測速照相。”

  轎廂內播放著語音導航。

  黑色汽車徐徐駛過被紅光鋪滿的道路。

  兩側的步道上,有一些行人木呆呆地站立著——他們的脖頸上盡數沒有了頭顱。

  這里靠近一個小公園。

  早晨和夜間常有大爺大媽去公園里鍛煉身體,所以步道上行人比較多。

  他們的影子在緋紅光芒下交織。

  此般情景,在平時看起來自然是人間繁華煙火氣。

  而今一個個或蒼老、或年輕的‘行人’脖頸上,頭顱都不翼而飛,這副情景也就變成了陰森恐怖的地獄相。

  蘇午側目看了看副駕駛座上的應急罐頭。

  這次它被蘇午抱過來,一路有各種食物供應,狀態還比較穩定。

  也不知道這只雞有什么特異之處?

  竟然可以自主屏蔽眼詭的攻擊?

  如果以后有機會,可以到江鶯鶯的鄉下老家看一下——應急罐頭從那里出生,在那里或許能解開它身藏特異的秘密。

  車子轉進另一條街道。

  道路兩側的建筑物漸次變化,一些店鋪的招牌讓蘇午隱約覺得有點熟悉。

  他好像來過這里。

  天穹上的紅燈籠倏然隱去。

  街燈開始傾瀉出昏黃的光芒。

  縱使街道邊的各種店鋪招牌霓虹閃亮,將此間映照得五彩繽紛,卻難以照亮道路盡頭的昏暗。

  一些紅色的、不時跳動的光線從黑暗的岔道里閃出。

  有車輪軋過道路的聲音響起。

  白綠色、涂刷著商品廣告的公交車頂著那些跳動的紅色光線,徐徐駛入了霓虹閃亮的街道。

  蘇午這才發現,那些跳動的紅色光線,原來是公交車車頭的LED顯示燈牌。

  燈牌上顯示出公交車的線路:602。

  602路公交車?

  看到這個數字,蘇午驀然回憶起——此前模擬里,每一次遭遇倀尸之詭時,都必然會看到這輛602路公交車,與另一輛公交車相撞。

  進而引起其他大大小小的車輛都匯集在兩輛公車周圍。

  形成鋼鐵廢墟。

  這輛602路公交車,同事‘王志友’經常乘坐它上下班。

  ‘王志友’現在公交車上嗎?

  蘇午心里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盡管眼詭籠罩下的大部分區域里,已經見不著活人。

  但同事‘王志友’牽扯著另一樁詭異。

  他未必就會和其他普通人一樣,沒了腦袋。

  當然,就算腦袋好好的裝在脖頸上,也并不代表‘王志友’就是個活人。

  蘇午在路邊停靠汽車。

  隨后抱起副駕駛上的應急罐頭,出了車廂,徑直去往602路公交車停靠的站牌。

  他剛剛走到站牌前,那輛從不知名黑暗岔道里駛來的公交車也正好停靠在站牌前。

  嗤——

  車輛前后門同時打開,

  蘇午仰頭朝駕駛位看了一眼。

  看到一個戴著紅帽子的司機抓著方向盤,眼睛死死地盯著車前方。

  眼珠有些泛灰。

  隨著車門打開,一股濃烈的尸臭就漫淹出來,鉆進蘇午的鼻孔里。

  他沒有在意這些細節。

  抱著大公雞就上了車。

  車上,

  三個女孩坐在老弱病殘專座,戴著耳機聽著歌。

  后面的幾排座位里,有一個穿著白襯衣,打領帶的中年人腦袋靠著玻璃,像是睡了過去。

  即使此時已是深夜,公交車上仍舊坐了有接近二十個人。

  從蘇午的角度看去,這些人都是‘活著’的,他們的神態動作沒有絲毫僵硬感。

  完全不像駕駛位戴紅帽子的司機那樣。

  但是,這些‘活人’身上,卻散發出了濃郁的尸臭,尸臭氣與強烈的詭異韻致交織著,不斷沖撞著蘇午的嗅覺與神經。

  ——這些人為什么會在看似活著的狀態下,釋放出如此強烈的尸臭?

  尸臭是他們即將被殺死的一個外化表現?

  他們被某種詭異‘標記’了?

  王志友就在車上。

  這是否說明,標記他們的詭異,就是心詭——或者說是心詭手下的某個倀鬼?

  心詭可以將任何在暗紅紙頁上留下‘手印’的事物,變作倀鬼。

  不拘于是人還是非人。

  以現實里的心詭表現出的‘手機追蹤’、‘誘發車輛聚集撞擊殺人’這兩項非心詭本有能力來看,駕馭心詭的某個‘士兵’或者‘文書’,必定是將一只——甚至兩只的詭變成了倀鬼。

  所以它才能展現出這種手段。

  現實里的心詭在攻擊性手段上,要弱于格斗家副本里醫生的那只心詭。

  但在綜合性上,則強出醫生那只心詭數籌!

  蘇午抱著大公雞,直接走到后排,在腦袋靠著玻璃的白襯衫中年人——王志友身邊坐下。

  看對方還睡得迷迷瞪瞪的樣子,他拍了拍王志友的肩膀。

  王志友被這一巴掌驚醒,一下挺直身體,扭頭,迷茫地眼神看著蘇午。

  其看清了坐在自己旁邊的蘇午,

  迷茫的眼神變得有些畏縮:“你、你也坐這輛車啊?”

  私下里的王志友,與公司里跟在主管后面溜須拍馬、面對同事趾高氣揚的形象截然不同。

  顯得有些內斂。

  “對啊。”蘇午笑瞇瞇的,抱著應急罐頭說道,“這么晚了,王哥這是還要去公司加班啊?”

  “是,是。”王志友點了點頭。

  心不在焉地看向車窗外。

  有些肥胖油膩的面孔上寫滿了疲倦。

  蘇午還從沒有見過這副模樣的王志友,他內心微動,接著向王志友試探著問道:“黃主管也給我發了消息。

  這么晚了,他還找咱們過來是干什么啊?

  王哥有沒有消息?”

  “能是什么?

  就是瞎折騰人那一套…”王志友回了蘇午一句。

  又陡地意識到蘇午跟自己平日里并不對付,眼神警惕地看向蘇午:“公司要求加班,你一向不參加的。

  這次怎么也過來了?”

  “今天晚上睡不著覺,也過來看看。”蘇午笑了笑。

  “哦。”

  王志友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雙手抱胸閉目養神起來。

  蘇午收回看向對方的目光,鼻翼間流動著濃烈的尸臭,內心若有所思。

  只要不是受虐狂,不是為了生活,誰愿意甘心伏低做小,被人驅策如牛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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