靚潘坐在平治車的駕駛席上,叼著煙叮囑此刻有些拘束的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手下:“記清楚了?重復一遍。”
面前的手下是個二十幾歲的青年,臉上有些憨厚,此時聽話的開口說道:“我是香江軍票索賠協會的會員,因為不爽姓李的撲街騙錢,所以同其他會員一起來這里,想要罵他出出氣,但是看到他越來越火大,又不肯承認騙錢,一時激動就撿起磚塊打了他幾下。”
“被帶走之后,要承認打,不要承認殺,打呢,就只是誤殺,最多三年就能出來,你老豆不用擔心,已經有人用慈善救濟的名義送他住進老人院,另外社團這邊會準備十萬安家費,等你出來之后再交給你一處垃圾轉運站的生意。”靚潘呼出口煙霧,叮囑道:“這種好事,很多兄弟搶著做,不過他們底子花掉,只有你最干凈,所以才把你從北角喊出來。”
“謝謝靚潘哥,我一定會做好。”青年對靚潘感恩戴德的說道。
“去吧,律師已經幫你準備好,就當進去進修,出來就做大佬啦!”靚潘幫對方點了一支香煙,開口說道。
青年叼著香煙,聽完靚潘的話,決絕的拉開車門走了出去。
自己這條爛命,不需要被人砍死,只需要蹲幾年祠堂,就能換父親有人照顧,存下十萬塊,并且得到一處垃圾轉運站的生意,怎么看都是賺到,不要說蹲祠堂,就算殺人都可以談!
李樞銘下車走向自己的律師事務所,雖然被大律師公會革除,但并不影響他繼續執業,畢竟對方無權吊銷自己的律師執照。
可是剛下車,幾十名樣貌寒酸,穿著樸素的男女就朝他圍攏上來,對他污言穢語,口口聲聲指責他騙錢,又假好心,說要發錢給大家,害大家早早去排隊,卻什么都沒有。
李樞銘勸住下車想要驅離這些人的司機,示意他先去停車,自己則看在人群中間開口說道:
“各位,請稍安勿躁,我不會欺騙大家,如果想要錢,現在同我一起進…”
“仲想騙大家信你!打爆你個奸賊!”得到靚潘吩咐的青年憤怒擠到最前排,用手推搡著李樞銘。
李樞銘身體一個趔趄,隨即將旁邊一個老婦撞的摔倒在地。
眾人頓時再度激動起來,青年愈發氣憤:“你打人!撲街!”
他轉身在花壇內抓起一塊修補路面的地磚,朝著李樞銘打去,第一下掄在后腦處,李樞銘身體猛地一震,不等回過神,第二下已經砸在他后心!
隨后是第三下,第四下…
等司機趕來時,李樞銘已經倒在地上,七竅朝外滲著鮮血,氣息微弱。
罪魁禍首的青年,茫然的丟下沾著血漬的磚塊,看向四周眾人:“他…他撞倒阿婆,我只是想…想打他出口惡氣…”
遠處的大寶看到這一幕,甩掉手里的煙蒂,轉身上車,發動汽車揚長而去。
三十四歲的文美恩,從盛家樂的富豪780后座上拉開車門,走下車,靜靜望著前方不遠處這座嘉道理道八十一號豪宅。
加多利山半山的微風,將她的長發與裙擺微微吹動,她嘆了口氣,看向另一側車門打開,正把手臂壓在車頂與她一樣看向這棟豪宅的盛家樂。
與自己不同,自己看向這棟豪宅,只是唏噓與感慨,而盛家樂看向這棟豪宅的目光,只有不加掩飾的野心。
嫁給黎紹坤之前,她曾是國泰航空的空姐,因為樣貌出眾,被乘坐那架航班的黎紹坤看中,隨后展開追求。
一個出身普通的空姐被黑幫大佬與新晉富豪因為美貌而被盯上,結局不會有任何意外,比起黎紹坤其他的女人,她被黎紹坤認為更識大體,更乖巧,更懂做人,所以一群女朋友之中,選了她舉行婚禮,婚后五年間,文美恩為黎紹坤生下了兩男一女三個孩子。
文美恩一直覺得,做江湖大佬的女人,只要能忍受對方的花天酒地,夜不歸宿就可以,但后來她發現,黎紹坤不再想做江湖大佬,他想要讓人忘記他的過去,他要做一名堂堂正正的商人。
于是黎紹坤開始帶著文美恩出席各種商務社交酒會,也是那時開始,文美恩才漸漸明白,自己一個美貌的空姐,只配做江湖大佬黎紹坤的老婆,不配做商海新秀黎紹坤的太太。
那些有錢人云集的酒會上聊起的話題,讓黎紹坤與自己都無話可說,黎紹坤走粉起家,沒有讀過大學,甚至連那些人口中不時冒出的英文單詞都不清楚含義,文美恩比黎紹坤稍好,雖然懂英文,但婚前也只是在那些有錢人看來不入流,隨時能用鈔票抱上床的空姐,黎紹坤居然娶了個空姐,對那些人而言,這句話好像是個很好笑的笑話。
之后,黎紹坤就再沒有帶她拋頭露面過。
再然后,黎紹坤給了自己兩百萬,正式離婚,因為他說,他已經找到了一個能陪他出入那些場合,談笑風生的女人。
自己帶著兩百萬,與三個孩子去菲律賓,以后黎紹坤會按時支付撫養費,但黎紹坤要求她永遠不準回香江踏入黎家。
沒有拒絕的權力,文美恩只能乖乖照做,她記得,自己剛到達菲律賓不久,就收到香江的好友打來電話,告訴他,黎紹坤在報紙上哭訴,他深愛的妻子出軌,紅杏出墻,自己下跪請求都無法挽回,多年婚姻以分手落幕…
被誣陷出軌,蕩婦的文美恩很想回去親口質問黎紹坤,在香江,邊個夠膽搭訕你這位號碼幫大佬的女人?
再后來,她與香江的聯系越來越少,只知道黎紹坤追求到那位樣貌普通,但家世優渥的女士,生意也越來越大,真的成為了商人…
這棟面前的豪宅,黎紹坤當年曾經帶她來看過,與今日一樣,站在豪宅外,下車欣賞,黎紹坤意氣風發的對她講,這棟豪宅不久之后就是他的。
現在看來,他做到了,只是他如今下落不明,而自己也不是這座豪宅的女主人。
想到這里,她看向盛家樂,雖然盛家樂此刻沒有開口,但她知道,這棟豪宅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他盛家樂的。
“文姨,如果你對這處豪宅有執念,不如在香江多停留一段時間,等我得到它,可以開一間客房給你。”盛家樂低頭點了一支香煙,開口說道。
文美恩把腦中閃過的碎片式回憶驅散,淡淡開口:“我能帶走多少錢返菲律賓?”
“五百萬?”盛家樂不太確定的朝文美恩笑笑:“只是出出庭,像模特一樣出出場,五百萬已經很多了,普通電影明星辛辛苦苦拍一部電影也才這個數目。”
“可是…他名下一間天龍公司都不止五百萬。”文美恩抿了抿嬌艷的紅唇,雖然不敢觸怒盛家樂,但卻仍然開口想要為自己爭取更多的利益。
“文姨,話不能這樣講,坤叔搞了伱這么多年,才付你兩百萬,比起他我已經大方,我連碰都沒有碰過你,就白白送你五百萬,都算我這個晚輩有孝心。“盛家樂談了一下煙灰,理所當然的說道。
文美恩看向盛家樂:“你想我陪你上床?”
盛家樂看向文美恩:“我做馬夫出身,床上不缺女人。”
盛家樂看向文美恩臉上那種糾結,自己帶她轉了幾處黎紹坤的房產,就知道之前的五百萬,此時一定會產生變數,沒有人不貪,只要貪,就可以談,比如現在,為了得到更多錢,文美恩可以主動提出可以陪自己上床這個話題。
“那怎么才能…”文美恩咬了咬嘴唇,開口說道。
盛家樂笑著說道:“不如這樣,等今天開庭結束,我猜坤叔也該入土為安,等你幫坤叔大辦葬禮,為他守靈。”
“然后呢?”文美恩盯著盛家樂的眼睛問道。
盛家樂吸了一口香煙:“一千萬,就當我替坤叔照料你們,多付五百萬。”
“你太貪心了。”文美恩微微皺眉。
“是你太貪心了,文姨,何況菲律賓那種鬼地方,當心錢太多,被人送下去陪坤叔,報紙上前不久還報道,菲律賓一家南灣華商被滅門。”盛家樂吐出口煙霧,對文美恩說道。
文美恩低頭不語,的確,菲律賓的治安不是很好,針對華人的犯罪不時發生。
“這樣罷,你每年記得回來祭拜坤叔,我剛好搞一搞紀念坤叔,每年付你一筆。”盛家樂拉開車門:
“上車,庭審應該就快結束,送你去律師事務所請律師研究一下,如何正大光明瓜分坤叔的遺產。”
說完,盛家樂上了汽車,文美恩看了一眼豪宅:“黎紹坤,被另一個惡人奪去一切,老天真是有眼…”
隨后,她抿了抿紅唇,上了盛家樂的車。
大法官鐘家晉看完陪審團遞上來的裁決意見,隨后敲了敲錘,示意全場安靜。
所有人目光都投向鐘家晉,鐘家晉開口說道:
“本席現在宣判,依據《版權保護條例》,天龍公司暨六間公司侵權罪名成立,鑒于被告方存在非法轉移資產且其他試圖妨礙司法公正之行為,經本席與陪審團查閱被告方財務調查報告,現做出以下宣判,本席裁判七被告向原告方支付賠償金三億七千萬港幣,其中懲罰性賠償兩億九千五百萬港幣,具體七位被告方的賠償金額如下,天龍公司補償性賠償三千七百萬,懲罰性賠償兩億一千萬,共計兩億三千七百萬元,海豹公司,補償性賠償兩千一百萬港幣,懲罰性賠償…”
臺下頓時一片嘩然,旁聽席上幾家公司的負責人更是恨不得當場昏死過去,
鐘家晉敲了敲錘:“Order!Order!本席與陪審團認為,懲罰之目的乃是為糾正與震懾,本案中,七被告侵權行為長達數年,且明知侵權而不知悔改,獲取暴利,被提告之后更有諸多轉移資產,妨礙香江司法之行為,更試圖雇傭報紙商販擅動輿論,試圖影響法庭判罰結果,如果僅支付七千五百萬補償性賠償,不足以引起行業對版權之重視,遏制行業之亂象,故此,本席根據被告方財力而做出以上判罰!退庭!”
彭玉樓等法官宣布退庭之后,腳步輕快的走出法庭,先是打給大寶,得到了確定的回應之后,彭玉樓才撥通盛家樂的號碼:
“老板,我聽大寶講,嚴森,李樞銘似乎遇到意外,都不幸去世,另外庭審已經結束,三億七千萬,非常公正的賠償金額,黎紹坤可以去世,讓他那位前妻繼續爭遺產了。”
盛家樂雙手握著方向盤,看了眼一手幫自己扶著手提電話,對電話說道:
“正在去律師行的路上,我覺得,判罰結束,坤叔也應該給家中打電話報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