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我就想退出江湖 韻英成衣加工廠的總經理岑耀泰,帶著兩名律師走進黎紹坤豪宅的書房。
岑耀泰把手里的康乃馨花束交給劉韻琴旁邊服侍的菲傭,菲傭接過來走了出去,兩名律師一名坐在會議室的角落位置,另一名則拎著公文包立在了會議室的門口。
“黎太?”岑耀泰雖然看起來像是主動登門探望劉韻琴,實際上是劉韻琴讓家中菲傭出門時用公用電話打給他,通知他過來一下。
一襲黑色半袖旗袍,頭發高挽的劉韻琴除了臉色略顯憔悴之外,看起來并沒有因為黎紹坤至今下落不明,而太過悲悸的模樣,此時坐在會議桌前,雙手輕輕捧住桌面上的青瓷茶杯,目光定定的看著杯中偶爾泛起的一圈圈水紋:
“成衣工廠那邊的情況怎么樣?”
岑耀泰取出煙盒,取出香煙朝嘴里送去:“停工,現在正配合調查,會計那邊能再盡力拖一段時間,但也拖不住太久…要不要干脆些…讓會計師永遠閉嘴,再燒掉…只是我同幾名經理到時可能需要跑路。”岑耀泰放低聲音,對劉韻琴說道。
成衣工廠這邊的賬目非常復雜,而且岑耀泰也清楚,只要細致調查就一定能查出紕漏,最終指向黎紹坤涉及內地來歷不明的資金流。
“不需要,喜歡調查,就隨他們好了。”劉韻琴把目光從水杯中轉向岑耀泰,露出個勉強的微笑:
“我今次讓你過來,其實是想聊一聊…Jimmy走之后,他留下的這些生意。”
岑耀泰正低頭打著打火機,點煙的動作頓時一頓,那團剛剛點燃的火焰滅掉,他抬起頭迎向劉韻琴的目光:
“黎太,黎先生一定平安無事。”
劉韻琴苦笑了一下:“我當然希望他平安無事,可是已經過了好幾日,一億贖金都未湊齊,或者講就算我真的能湊齊,都不知去哪里交贖金,難道自己一個人,帶著一億港幣帶去菲律賓等綁匪的電話?這幾日,我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都感覺,Jimmy應該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不然他不會這么久,不回來見我,這是我們認識以來,他離開我最久的一次。”
“黎太,寸賢一定是收到消息躲起來,所以才一直未聯絡過我。”岑耀泰捏著香煙,停頓了片刻,像是下定決心:“要不然,我親自去一趟內地,當面去找他,或者帶他來見黎太。”
岑耀泰與劉漢權,呂志邦這些黎紹坤的心腹不同,劉漢權是職業經理人,黎紹坤請來打理公司的,呂志邦更是知名大律師,隨時給黎紹坤提供法律咨詢,負責商業合同之類,而他岑耀泰,就好像黎紹坤那間成衣工廠,剛好介于黑與白之間。
他是在黎紹坤做白小姐生意中期才加入,負責收款,當時已經開始流行錢貨分離的交易,岑耀泰就是幫黎紹坤按照貨物數目,收回下線粉佬該付的貨款,因為賬目清楚,又很少出現壞賬,所以才被黎紹坤器重,比起江湖氣濃郁的潘展榮,寸賢兩人,黎紹坤把對自己更重要的,用來洗凈非法賭資的成衣制作工廠,交給了他。
而岑耀泰對黎紹坤也始終敬畏有加,沒有黎紹坤當初因為他懂算賬賞識他,用他幫黎紹坤記賬收款,他恐怕仍然是個會考失敗的落魄青年,最終靠追龍麻痹自己,流落城寨等死的可憐蟲。
所以聽到劉韻琴的這番話話,岑耀泰認為劉韻琴是懷疑寸賢或者自己有問題,沒有籌集一億贖金的打算,分明是等黎紹坤被殺,所以干脆開口對劉韻琴表示,自己愿意去內地當面見寸賢,或者找到他帶他一起回來。
“不需要,我沒有懷疑阿賢同你的意思,你不要誤會,你們兩個跟隨Jimmy的時間,比我認識他都要久,我怎么會懷疑你們對Jimmy的兄弟情義,我其實是想說,我累了,一切做最壞的打算而已,如果Jimmy真的不在,這些生意怎么辦?”劉韻琴聽到岑耀泰誤會自己的意思,開口解釋道。
岑耀泰抿了抿嘴唇:“黎太的意思?”
“佐天奴的劉漢權是職業經理人,呂志邦呢,我也已經同他解約,寸賢這么久沒有消息,我想應該是見機不妙躲了起來,當然,這也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他,那其實只剩下你一個,你明白我意思?”劉韻琴對岑耀泰說道。
“我不太清楚。”岑耀泰口中說著不太清楚,但心臟卻跳動的有些劇烈。
劉韻琴看向他,伸手拿起岑耀泰剛才放下的打火機,打著遞過去,岑耀泰連忙叼著煙湊上去,就著那團火焰把香煙點燃。
劉韻琴把打火機放下,有些唏噓的說道:“我想回法國,我本來就已經是法國人,因為認識Jimmy才陪他一起返香江,而你,是Jimmy的兄弟,他如果離開,這些生意當然要送給你。”
岑耀泰的香煙在嘴唇間微微抖了抖,隨后用力抿緊嘴唇,咬住香煙。
劉韻琴低下頭,輕輕的繼續說道:“我想就算是Jimmy在這里,也一定會認為我這個決定是正確的,這些年風風雨雨,從無到有,你都陪在他身上,參與其中,所以你當做是公司福利也好,當做股東花紅也好,都可以,總好過這些生意落在我一個不懂經營的女人手中,最終破產,關門大吉,白白浪費Jimmy的心血。”
“黎太…”岑耀泰壓下真實想法,斟酌著詞語,用誠懇的語氣慢慢開口,勸阻劉韻琴放棄這個決定:“其實…你沒有必要真的一走了之的,就算你返法國,都可以隨時打電話的…我一定盡心照顧好你同黎先生的生意,不需要拋下一切…”
劉韻琴捧著水杯到唇邊喝了一口,臉上掛著笑,但眼中已然依稀淚光,她對著水杯笑了一下,隨后望向岑耀泰,有幾分凄美:
“阿泰,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是你講的那樣,那你每一次打過去電話,都是在讓我想起香江,想起Jimmy,我的心都會因為收到香江的消息而多痛一次,我不想自己未來那樣痛苦,Jimmy也一定不希望我那樣,所以不要再勸我,就這樣決定罷,畢竟當年我同他在一起,不是為了錢,我今次如果離開,也不會帶走他的錢,那些留給你,希望你永遠不會去法國旅行,免得再見時,我還要強裝笑臉。”
“…”岑耀泰有些不知道該再講些什么,劉韻琴這番話讓他覺得對方是真的想要放棄一切離開香江。
而且劉韻琴說的也有道理,她不懂做生意,如果繼續把生意留在手里,自己也好,寸賢也好,甚至劉漢權也好,陽奉陰違欺騙她一個女人,其實她也很難發現,真的到時候出現那種局面,那反而不如現在大方些,自己心中對她也多幾分敬佩,她如果開口有所求,自己也會念著這份情誼出手關照。
更何況律師也在場,這種場合,劉韻琴不會敷衍自己。
“黎先生那邊,有什么我能幫手的?”岑耀泰彈了一下灰白的煙灰,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若無其事,也不關心那些生意是不是真的交給他。
劉韻琴拿起手邊的一份報紙:“我現在想離開都走不掉,或者真的可以離開時,Jimmy的生意也都被人全部吞下,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無動于衷,但是我不會容忍這種事發生,我可以送給你,但不能任由Jimmy的心血被人奪走。”
岑耀泰拿起那份報紙,上面的一則新聞標題是:“黑社會大撈家黎紹坤發跡之路。”
“上面講,Jimmy是個窮兇極惡之徒,但你我知道,他不是這樣,我不奢求打贏這一場官司,但也不會束手待斃。”劉韻琴淡淡的說著,眼睛看向岑耀泰:
“你幫我約被提告的另外七家公司老板,我想同他們談一談,我有個方法想要嘗試下,也許能讓天龍在內的八家公司免于懲罰性賠償。”
聽到劉韻琴輕柔卻堅定的語氣,岑耀泰看看手中那份報紙,開口說道:
“黎太,這種事交給我,你想同他們聊乜嘢,我替你同他們講,黎先生在,他也不希望看到你太辛苦,這種瑣事,交給我去做,請放心,我一定幫你辦妥。”
看到岑耀泰給出回復,劉韻琴笑了起來,點點頭:“也好,這個方法當做是你想出來的更好些,早晚你都要接手這些生意,你出面與他們見面,又給出思路,有助于你在那些公司老板面前多些聲望。”
會議室內交談了半個多小時后,岑耀泰才起身向劉韻琴告辭,朝外走去,兩名律師也緊隨其后,其中一名在會議室內角落旁聽完一切的律師,邁步走出會議室之前,扭頭看向坐在原位上的劉韻琴,劉韻琴也側過臉與他對視一眼,律師微微頷首,隨后消失在會議室外。
菲傭走進來收拾著桌面,一襲黑色旗袍劉韻琴看向菲傭:“幫我去買些櫻桃,我想吃些法國的櫻桃。”
“好的,太太。”菲傭點點頭,答應道。
劉韻琴起身離開會議桌,走到窗前,望向外面正走出前院大門的岑耀泰:“記得多買些,幫我送去給姐姐家一份,我姐姐提起過,姐夫也喜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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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這就繼續滾下去碼,碼完就會傳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