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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同頭不同心

  上午九點鐘,九龍太子道圣德肋撒醫院,

  東方皇宮夜總會的老板,東聯社元老口水走出自己的平治豪車,臉色平靜的走進醫院大門。

  淡定的表情完全不像昨夜剛剛經歷自己夜總會被砸場,需要停業裝修的老板。

  “口水叔?您怎么親自過來了?”雖然頭還有些因為注射麻醉劑后藥力未退的昏沉,但靚潘看到從病房外走進門的口水,仍然掙扎從病床上挺起上半身,靠坐在床頭,努力讓中刀四處的自己看起來并無大礙。

  他面前的東聯社口水叔,嚴格來講,現在都已經不算是江湖人,口水年輕時就曾混跡油尖旺,不過那時他完全不入流,只能幫人做些賭檔打雜,毒品帶貨等等,后來因為口才出眾,據說被某個千門大佬看中,指點過幾招,所以消失一年多之后再回油尖旺,就不在參與任何江湖事。

  而是以慈善青年的身份組織發起了一個往生互助會,鼓勵香江的老年人按月拿錢投進來,然后自己就醫或者住老人院時乃至過世,互助會可以替老人支付所需費用,實際就是騙老年人口袋里的養老金,雖然只干了半年就迅速轉手脫身,但應該就賺下了當年的二十幾萬。

  不過他有錢之后并沒有和其他古惑仔那樣千金散盡,而是跑去拍了幾張紅Van小巴車牌,沒想到這些年香港經濟環境不錯,小巴車牌被炒的幾倍翻漲,他又轉手賣掉開始做裝修公司,裝修生意做了幾年之后,大批字頭猛人涌入裝修市場,靠強買強賣欺行霸市壟斷各個樓盤的裝修生意,口水干脆把生意再度賣掉,第三次返回油尖旺。

  這一次,他不再是第一次時不入流的小角色,也不是第二次被油尖旺江湖人稱為口水的老千,而是江湖人眼中的大水喉口水叔。

  他拿錢出來開了這家東方皇宮夜總會,睇場的人選最初并沒有考慮靚潘,當時籌備期間,新記的斧頭俊,拳王順,甚至號碼幫孝字堆的Tiger都親自登門對這位江湖前輩口水叔打過招呼,希望口水叔給個機會,讓他們能安排自己手下來夜總會睇場。

  口水當然心儀新記的兩大猛人,斧頭俊與拳王杜聯順這兩人在尖東不僅名聲赫赫,而且懂做人,知道分寸,有他們任何一個人負責睇場,都能讓自己這個夜總會老板省去很多心思。

  可是沒等這件事敲定,新記就爆發了內亂,新記龍頭四眼蛇許家炎入獄,七哥許家波為人暴躁,難以服眾,十哥許家強無心插手,醉心影視生意,新記太子許明偉又在英國留學,無法回來繼位龍頭。

  再加上新記總教頭蘇龍與七哥許家波不睦,所以蘇龍準備帶領出師自己門下的新記三虎謀朝篡位,自己接位龍頭,就算不能他蘇龍世襲,也要把新記龍頭世襲改成和記一樣的選舉制。

  本來蘇龍以為自己勝算頗大,畢竟江湖上都流傳一句話,新記紅棍蘇字頭,新記揸數林字頭。意思就是新記知名打仔幾乎都是總教頭蘇龍的門生,而新記食腦的白紙扇都出自大總管林家門下。

  而如今的新記五虎中,有三位正式對蘇龍磕頭敬茶拜過師,斧頭俊,拳王順,瘋狗明。

  三人如果真的都同蘇龍造反,就算新記勉強平息下來,但是蘇龍如果帶門下過檔脫離新記,引起的連鎖反應至少會讓新記損失油尖旺近百間夜場的睇場權,丟掉油尖旺,屯門等大片地區的地盤。

  所以整個港九的江湖人都在旁觀新記這次的大風暴,想知道是龍頭入獄,無人可支撐大局的許家掃平叛賊,還是新記這位江湖公認的總教頭蘇龍改朝換代。

  不過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新記大總管南叔林少南,卻隨手一招就讓蘇龍陣容亂了陣腳,那就是讓監獄內的龍頭許家炎傳出消息,在他入獄期間,新記大小事務,全部交由蘇龍的愛徒,新記五虎之首斧頭俊暫為打理,斧頭俊的話,就是他許家炎的意思。

  斧頭俊識做人,頭腦醒目,早在過檔新記之前,十六歲就扎職紅棍,成為和聯勝在屯門的大佬級人物,十八歲就已經授雙花,雖然對蘇龍磕頭拜過師,但他并不像拳王順,瘋狗明那些打仔一樣,是蘇龍從底層提攜出來做的大佬。

  而且斧頭俊過檔新記,稱霸尖東夜場,是因為新記大水喉寶叔給他機會,而寶叔當然是不希望新記內訌。

  所以如今新記的局面看起來就像是許家人置身事外,蘇龍三大愛將則開始內訌,斧頭俊希望蘇龍退一步,不要讓新記內訌成為江湖笑柄,蘇龍則希望斧頭俊不要接代理龍頭的位置,中了許家分化他們師徒的計策。

  趁新記內訌,其他字頭當然要抓住機會進軍油尖旺,所以僅剩的睇場人選,號碼幫Tiger,并沒有自己接手口水這間夜總會的睇場權,而是向口水推薦了自己看好,之前在北角的士高睇場的同門兄弟靚潘,畢竟大家同一個字頭,當然是趁新記無暇顧忌生意,涌入油尖旺站穩腳跟的同門兄弟越來越多才好。

  可是靚潘沒想到自己剛進場沒多久,就被盤踞西環的和榮堂高佬賢帶人給砸掉了場子。

  “手下弟兄傷的怎么樣?”口水一身西裝,戴著金絲平光眼鏡,看起來如同一名成功商人,此時坐在病床前的陪護椅上,微笑著對靚潘問道。

  見面不問夜總會損失,不罵自己辦事不力,先關心自己和這班兄弟的傷情,靚潘就覺得自己沒有白白被砍了四刀:“各個掛傷,有三個如今仲昏迷不醒,口水叔,不是我同這班手足不夠種,對方實在是人太多,我十幾個弟兄全都倒下之后,夜總會才被他們砸場,對方也被我們砍翻二十幾人。”

  口水拍拍靚潘掛著吊瓶掛水的手臂:“我知,放心,湯藥費我來付,你安心養傷,聽人講,昨晚大摩帶越南仔與大圈仔把蟹王掃平,老榮那班人當然是借助這件事來油尖旺搞搞事,看下能不能勒索我這個老東在尖東的水喉,拿到些油水。”

  靚潘吸著冷氣,用手輕輕碰了一下臉上包纏的紗布:“可惜老榮借口蟹王玩老強,用江湖規矩堵口,不然我早就一個電話打給Tiger哥…嘶…”

  “那個叫大摩的馬夫準備響朵呀,搞這么大陣仗出嚟?”口水嘆了口氣:“我是老東叔伯,雖然我他老母都未見過蟹王幾次,不過這種事老榮選我擺上臺都不算壞了江湖規矩,大圈仔,越南仔,老榮…想借我的夜總會響朵,當我口水是流架?你安心養傷,我找人搞定他們,阿福啊,打電話給北角的陳先…”

  口水坐在陪護椅上說到最后,打定主意,開口讓自己的司機打電話,就在叫阿福的手下剛準備拿起移動電話撥號時,外面靚潘一名從北角趕來醫院照顧他的弟兄快步走進來,朝靚潘使眼色,靚潘大聲說道:“口水叔又不是外人,講啦?”

  小弟開口說道:“大摩帶了果籃鮮花過來探傷,被認出的兄弟堵在醫院外。”

  “他一個人來?”靚潘還未開口,口水雙眉一挑,搶先開口問道。

  “是呀,口水叔,他兄弟花九留在停車場,未有跟上來。”小弟看向口水說道。

  口水與病床上的靚潘對視一眼:“你同大摩打過交道咩?他做人如何?”

  “缽蘭街大摩出了名會做人,之前同他打過幾次交道,場子生意好的晚上,我找過他調馬救急,他都不抽水嘅,昨晚他趕去時都在勸高佬賢不要動手,高佬賢罵開他,自己主動帶人砸場,大摩從頭到尾都未踏進過夜總會一步。”

  “聽你講的這種人,明顯不是會搞大新聞插旗響朵的打仔,這種馬夫最好的收場當然是因為馬夫生意做得好,客源夠多,最終被大水喉看中,開新場請他去打理生意,分他一些股份做合伙人,半路從馬夫轉行準備做雙花紅棍呀?”口水吐了口煙霧,語氣有些疑惑。

  靚潘想了想:“會不會是準備借這次機會,搶口水叔你夜場的股份?”

  口水彈了一下煙灰:“靠搶來的,我能讓他坐穩才怪。”

  突然他彈煙灰的動作猛然一頓,鏡片后的雙眼炯炯盯著靚潘:“除非,他也清楚老榮這次不是捧他出頭,是擺他上臺,他同老榮那班人同頭不同心!”

  說完之后,他看向那名小弟:“請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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