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開門的Theresa穿著一件自己的男士長款T恤,光著兩條長腿,兩只眼睛對自己笑成了彎月,左手還舉著一支雪糕正朝嘴里送去,盛家樂差點就想要脫口對大寶講一句管阿公去死,當然女人最重要!
不過立在門外深呼吸了幾次,盛家樂最終只是向自己手下年紀最小的這個女兒露出個微笑:“被花九那家伙的大呼小叫吵醒呀?”
“當然不是,我自己冇睡,今天周六,不用去學校,家里自修就可以。”Theresa對盛家樂乖巧的說道。
“花九,走啦~”盛家樂點點頭,沒有再和她聊下去,而是加大聲音朝著房間內喊去。
很快,身上還沒涂抹完藥油的花九就赤著上身走出來:“樂哥!”
“同我去見阿公,大眼仔正趕來接我,不要給這個你眼中的奸人機會出頭。”盛家樂轉身,有些疲倦的轉身下樓,邊走邊嘆氣說道。
“好呀,如果大眼那家伙敢開口,我一定打掉他滿嘴牙。”花九轉身回了屋內,隨便扯了一件盛家樂的T恤套在身上,跟著盛家樂與大寶一起下樓。
本來盛家樂那件T恤是寬松型,穿在花九身上反而像是小一碼的緊身型。
在油尖旺做馬夫,很少會自己親自動手與人打架,馬夫主要靠和氣生財,維系人脈,專心做女人生意,很少涉及到搶地盤這種所謂江湖爭斗,不過馬夫手下一般也會養幾名兄弟,主要是用來護馬救急。
比如盛家樂手下,跟他開工吃飯的女人雖然號稱以質取勝,人數不如老摩與麟媽,但加在一起也有三十幾個,按照個人能力姿色不同,分散在油尖旺各處馬欄,三溫暖,康樂中心,骨場,夜總會開工。
在夜總會開工的女人相對而言會安穩一些,畢竟各大夜總會都有社團猛人睇場,尤其在油尖旺,各個夜總會的睇場不是出身號碼幫就是新記,全都盛名在外,很少人夠膽在夜總會搞事。
不過馬欄,康樂中心,骨場這種地方就良莠不齊,大多數是底層古惑仔不夠錢去夜總會消遣,才會去尋開心,而且往往會對技師動手動腳,做些出格的舉動,而一般骨場,康樂中心很難拿錢出來請專門的睇場,再加上過去開工的技師都有馬夫帶,所以都會讓技師找自己跟的馬夫解決,這時就需要馬夫養在手下的幾個小弟出面解決麻煩。
花九就是盛家樂這位馴馬師養在手下的頭號打仔,每日大半時間都開著那輛破舊三菱休旅車奔波在油尖旺各處歡場,應付層出不窮的麻煩。
油尖旺三大馴馬師,老摩手下的頭號打仔叫做神打豹,麟媽手下的頭號打仔叫做大圣,這兩人早已經成名多年,本來盛家樂在油尖旺做馬夫,按照規矩也該招攬一個在油尖旺朵夠響的打仔幫自己護馬,不過原來那個盛家樂并沒有那么做,八三年開始正式做馬夫,就從西環把自己的幼時玩伴花九喊來幫自己做事。
在油尖旺,三大馴馬師手下的三名頭號打仔,被笑稱為豹子馬騮狗,花九算是名頭最弱的那個,只是勝在像狗一樣忠心暴戾,盛家樂讓咬邊個他就上前開口,但哪怕只是最弱,至少花九這個名在油尖旺都有些知名度。
“聽你阿公的話,不要與老東搞到太難看。”老媽萍姐在門口望著兒子下樓的背影,開口叮囑道,她以為和榮堂這次一定是要幫盛家樂擺臺與老東談判。
盛家樂擺擺手,頭也不回的消失在樓梯轉角。
下樓走到廟街街口,還未等一支煙吸完,一輛面包車就從遠處沖來,開車的司機顯然把這輛破舊面包車當成了賽車在開,隔著老遠盛家樂就能聽到發動機的慘叫。
“大摩哥!”面包車停在盛家樂的面前,開車的年輕司機跳下來露出個燦爛笑臉,與盛家樂打招呼:“你真是夠威!現在整個油尖旺都知道老東蟹王十幾個人被你孤身送去醫院常住!”
來人是盛家樂阿公高佬賢身邊的小弟大眼仔,跟隨高佬賢在和榮堂盤踞的西環做殮房喪葬生意。
“你不如話我打爆港九,換我去當北斗之拳的男主角拳四郎。”盛家樂沒興趣聽大眼仔對自己虛假浮夸的稱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上車。
看到花九也上車,大眼仔愣了一下:“花九哥,你不如回去擦藥油啦?鼻青臉腫,早點休息,有我在,大摩哥不會有事嘅。”
“鼻青臉腫一樣能送伱進醫院陪蟹王,要不要試下?”花九把頭從后面探到前排中間,側過臉對上車擰動鑰匙的大眼仔問道。
大眼仔聳聳肩:“同門兄弟,不是次次見面都要大小聲吧?我只是想來油尖旺跟大摩哥開開眼界,麻煩你俾我個機會啦?”
“好呀?同我打一場,斬死我你就能頂我的位。”花九始終保持著那副呆滯兇狠的表情,側過頭盯著大眼仔。
大眼仔嘆口氣,果斷結束話題:“坐穩!當心碰頭!”
等汽車發動,盛家樂就在副駕駛上閉眼休息,從廟街過海去西環見高佬賢,就算不塞車都要近一個小時車程,剛好利用這段時間補充睡眠。
不過剛閉眼不過五分鐘,坐在盛家樂身后的大寶就輕輕用腳踢了一下盛家樂副駕駛的靠背,嘴里同時若無其事的對大眼問道:“大眼,不是去見阿公咩?”
“就是去見阿公啦!”大眼仔雙手握著方向盤,專心開著車,臉上還掛著剛才因為花九恐嚇他,不給他機會的無奈。
盛家樂睜開雙眼,果然車根本沒有駛向紅磡海底隧道,而是朝著尖東方向正開去。
“阿公點會在尖東?你幾時換了阿公呀?”盛家樂慢慢側過臉,目光定定的看向大眼仔。
后排的花九此時已經扯下鐵鏈式的腰帶,只等盛家樂開口就套在大眼仔的脖頸上勒住他,大寶也從褲袋里取出一把蝴蝶刀握在手里,一言不合就準備動手。
“真的是阿公來的。”大眼仔倒沒有被局面嚇倒,邊開車邊語氣輕松的說道:“不止阿公,志偉叔,牌叔都已經趕去尖東。”
盛家樂看到大眼仔不像開玩笑,朝兩人歪歪頭,大寶和花九收起了手里的家伙。
“阿公講,今夜是你老榮大摩出頭的日子,社團一定幫你響朵!打響招牌!”大眼仔語氣里滿是羨慕。
盛家樂卻馬上皺起雙眉,雙眼望著車外的沉沉黑夜,嘴里問道:“尖東…大寶,尖東有沒有老東的人搵飯食?”
“口水嘍,老東的口水在尖東開了一間夜總會,三間骨場,不過夜總會睇場的都不是他們老東自己人,他用了號碼幫德字的靚潘睇場。”大寶對油尖旺各處夜場如數家珍,聽到盛家樂問話,馬上開口說道。
盛家樂看向前方越來越近的尖東:“那即是牛不飲水強按頭,不問我愿意與否,字頭都要替我強出頭嘍?”
“字頭當然講義氣的嘛,你對字頭做這么多嘢,阿公當然偏愛你,這種事換做邊個都會愿意的嘛!”大眼仔羨慕的說完,猶豫兩秒鐘:“大摩哥,如果今次你出頭,能不能關照下我,我都好想來缽蘭街見識下。”
“今晚的夜好長。”盛家樂沒有理會大眼仔的話,只是望著外面的夜色,淡淡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