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親上了?”
那突如其來的一幕,瞬間讓周圍披著黑色斗篷的財團首腦們驚住了,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
他們想象了無數災厄與猩紅交手的樣子,也想過無數次,這種層次的存在對抗,會發生哪種超乎人想象的驚悚畫面。
現在他們看到了,確實夠驚悚。
這是什么?難道是擁吻之際,舌頭忽然洞穿猩紅的后腦勺?
還是有什么其他高層次邏輯概念的進攻手段?
種種不同的猜測,使得他們一個個石化在當場,全都呆呆看著那兩個抱在一起的影子,不知道是這個世界荒誕,還是自己太過淺薄。
“干什么?”
同樣吃驚的,還有魏衛。
猩紅鐮刀已經舉了起來,他心里也醞釀出了足夠的憤怒,準備清除掉這第一個來到現實的高層次概念。
災厄的集合體。
他甚至也做好了迎接超出自身層次的邏輯進攻,打算好了先被對方痛毆一頓,再找機會反擊的準備,但結果,卻是對方居然迎了上來,抱住自己的腰,然后親吻自己,突如其來的冰冷而柔軟的觸感,使得魏衛在這么一刻,感覺身體都要軟了,有種無奈的情緒,從內心深處涌蕩了起來…
“這可是自己的初吻啊…”
就連蜘蛛,跟自己談了這么久,自己都沒有便宜她。
在這一瞬間也不是沒有想到,這可能是某種危險的,有著特殊意義的進攻手段。
比如愛情惡魔,便有一些類似于此的方式。
但如果是歐陽隊長抱著自己親過來,那確實是有極大殺傷性的,特別可以讓人害怕的手段。
但葉飛飛的話…
他一時間心亂了,連手里的鐮刀都已僵在了半空。
與此同時,那冰涼而柔軟的觸感,竟讓他有種深陷其中的感覺,就好像,此時抱著自己的,是自己最親近的人。
不是葉飛飛,雖然這時吻上自己的,是葉飛飛的身體與嘴唇,但因為魏衛明確的知道眼前這個身體之中的人,并不是葉飛飛,所以不會產生這樣的誤解與聯想,惟一可以解釋的,便是這時親吻著自己的人,本身便是可以帶給自己這種親切,安全,甚至是一種極度感動的人,或生命體…
這種感覺瞬間便沖散了自己內心里的殺意,使得舉在空中的鐮刀,有了一種猶疑不定的意味。
“既然你早就做出了選擇,便不要再在這一刻猶豫…”
但魏衛也沒想到,葉飛飛,或者說災厄的嘴唇,在自己的唇上,停留了只有短短三秒鐘。
在自己深受沖擊,鐮刀也已經猶豫的時候,她卻已經忽然離開了自己,后退一步,眼神堅定的看著自己。
看起來她的身體沒有動彈,但卻有著無窮的精神力量與超現實邏輯,忽然之間自這具身體之中散發了出去,仿佛她在變化,從藏在了一個人身體里的完整精神體,正在不斷變得壯大,扭曲,卻不給人以怪異之感,反而變化成了一種強大的,不可直視,但卻有著神圣意味的高層次生命。
如果是在平時,這種高層次的生命體出現,每一個人產生的第一想法,便是膜拜。
因為那是一種本能深處的顫栗,敬畏,只有在她的面前,盡可能表現出自己的弱小與尊敬,才能給自己帶來安全感。
可偏偏,如今魏衛的手里,正握著血色鐮刀。
這是集中了無數超現實邏輯的鐮刀,從它被魏衛造作出來的那一刻,便只有一種意義,就是殺掉那些扭曲而怪異的東西。
葉飛飛身體里鉆出來的高層次生命體,在出現的第一時間,便迎上了猩紅鐮刀。
看起來就像是魏衛在她出現的第一時間,便已經揮舞著鐮刀,向著她的頭頂狠狠斬落了下去。
但只有魏衛最清楚,自己根本沒有揮舞鐮刀,是她主動湊上去的。
“嗤!”
這種高層次,由無數不同的超現實邏輯線條構建出來的生命,在血色鐮刀面前,居然如此的脆弱。
幾乎是在碰著鐮刀的瞬間,它便已經四分五裂,身體由一個符合著黃金比例的完整生命體,開始潰散與分散,而那些失去了形體束縛的超現實邏輯,也在這一瞬間,便通過周圍那彌漫在整個城市上空的精神壁壘架構,仿佛煙花一般飛向四面八方,又像是墨水,快速在水杯里面融化彌漫。
精神壁壘一直存在,只是因為基金會的決定,此時的精神壁壘,處于未開啟狀態。
這本是代表了基金會對這件事袖手旁觀的態度,但偏偏,也因為這種態度,使得精神壁壘,成為了某種載體。
毫無反應的載體。
基金會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因為他們自己,也完全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不對…”
面對著忽然自葉飛飛的身體之中抽離,并且借著猩紅鐮刀崩潰了自身,快速涌向世界各處的災厄邏輯,魏衛忽然心神大震。
他一時覺得特別痛苦,下意識便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抓住一些什么。
他抓住的,是一只潔白的手掌,與葉飛飛的手掌重疊,但又隱隱有著一種畫面交疊震顫,隨時分離的觸感。
同樣的,葉飛飛的眼睛里,也似有著另外一種溫柔,輕輕的看著魏衛:
“你不是他了,因為你這一次更新的非常徹底。”
整個世界,有種被幻想籠罩的感覺,魏衛都已經分不清楚,這些話是從葉飛飛的嘴里說出,還是直接以精神力量的形勢回蕩在腦海:
“所以你也不再認識我,你認識的只有這個女孩。”
“但我并不后悔這一次的決定,而且我已經等待這一刻,等待了很久。”
她的嘴角,仿佛在掛上一抹微笑:“不過你還真的是一個騙子…”
“在你決定這一次的更新之前,你只說我們會在現實之中相遇,所以我早早的就過來等你。”
“但我沒想到,你所說的相遇,卻是以一種你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的方式。”
“或許,你之所以與我約定,也只是因為擔心現在的你,會在最關鍵的時候被人蒙蔽,忘了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吧…”
“那你找對人了…”
葉飛飛的笑容,似乎隱隱變得有些凄惋:“我確實會無論在任何時候,都支持你。”
說著,她嘴唇快速的顫動,似乎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以精神力量的形勢,快速的傳遞進了魏衛的腦海。
如果是在另外一種情況下,那無論對方說的是什么,魏衛都會警惕,或者說,不只是他,哪怕是猩紅自身的特性,也不會讓這樣的信息瞬間進入腦海,因為對惡魔力量擁有者來說,無論是一句話,還是一個眼神,都有可能觸動了對方的超現實邏輯,然后對自身造成無可估量的傷害。
偏偏,如今她說的那句話,猩紅居然毫無抵抗,反而瞬間便任由對方進入了自己最深處的地方。
同樣也在說出了這句話時,災厄的力量,忽然失去了最核心的束縛,再無任何一點留戀,快速的順著精神壁壘擴散向了四周。
魏衛的手里,有種空蕩蕩的感覺。
他隱約覺得自己想起了什么,卻又覺得距離真正的想起,很遙遠。
一開始,自己是抱著怒火而來,因為自己想要保護葉飛飛,哪怕是在惡魔的手底下,但如今真的來了,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并不是過來保護什么人,或是報復什么,自己只是為了過來赴一個約,但是,因為自己拋棄了太多東西,包括血色深淵,所以自己想不起來為什么要赴這樣一個約了。
或者說,應該過來赴約的,本來就不是自己。
“不好,立刻重啟精神壁壘!”
在魏衛內心里,若有所思的一刻,基金會內部,忽然響起了一種驚恐的聲音。
“究竟是什么利用了精神壁壘的力量擴散了出去?”
“為什么檢測不到災厄的意志了?”
太多的疑問讓基金會找不到答案,因為無論是財團的不朽契約計劃,還是后面的異常反應,都超出了基金會的意料,在這一次發生的事情上,基金會并沒有太多的主動權,只能做一些監視,記錄,以及隨時提防的工作,但很明顯,他們能做其他的,惟有提防,是根本就形同虛設的一步。
“災厄的意志忽然消失…”
“那究竟是她徹底的被摧毀了,還是…擴散到了整個世界?”
有人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無論是哪種,我都不愿相信…”
“這并不是一場針對猩紅的刺殺,這從一開始,就是某個存在,對猩紅的成長,所做出的獻祭!”
“嗡…”
同樣也在這一刻,魏衛據住了葉飛飛的手掌,使得葉飛飛的身體,并沒有因為慣性,而跌倒在地上。
她仿佛從深沉的噩夢里忽然驚醒,只覺天旋地轉,但好在魏衛握著她的手,使得她一睜眼,就看到了魏衛,下意識驚呼了出來:
“小衛哥…”
“飛飛…”
魏衛握著她的手,看著她迷茫而驚恐的臉,低聲道:“原來一直忍受著痛苦與孤獨的…”
“…并不只有我。”
“唰…”
在基金會做出了精神壁壘重啟的一刻,所有生活在精神壁壘內部,被無數個超級大城市包圍,或者說淹沒的人,正有那么一瞬間,仿佛做了一個噩夢,他們很難形容那是一種什么感覺,只是明明在各自做著自己手頭上的事情,享受著自己的生命,卻忽然有種電光石火般的感覺自腦海炸現。
他們看到這個世界都變得不再真實,感受到了天崩地裂,一切的撕碎與重組,感受到周圍一切的脆弱感。
數不清的惡魔囈語,轟然在耳邊炸響,仿佛自己忽然來到了惡魔生活的世界。
但是,這擁有著極度沖擊力的畫面,卻也只是在自己的腦海之中閃現了那么極短的片刻而已。
他們仿佛自深海之中浮出水面一般,大口的喘息,驚恐的看向周圍,卻發現沒有任何事情改變過。
繁華的街頭,閃爍的路燈,交織的車流,以及嘈雜的汽車鳴笛聲。
惟一的區別,就是在這一刻,仿佛所有人都如同在噩夢里驚醒,難得的停止了一刻,正在帶著如夢初醒般的迷茫,看向周圍的人。
當然,這么一瞬之間,造成了多少汽車追尾,那就是另外的話題了。
他們并不知道,在這一刻,有什么東西忽然借著基金會的精神壁彌漫到了整個世界,而對于很多人來說,他們本來也不知道精神壁壘是什么東西,當一滴墨水開始暈染在一杯清水里,那么,組成了這杯清水的每一滴水,都已經均勻的沾上了這滴墨水,并且變得跟滴落墨水之前完全不再一樣。
如果水杯夠大,這杯水仍然可以看起來很清澈。
但所有人都知道,變化已經出現。
“小衛哥…”
剛剛清醒過來的葉飛飛,腦海里已經變得一片空白,仿佛什么也想不起來。
但她卻下意識的抬手,輕輕摸著自己的嘴唇,只覺心里空蕩蕩的,仿佛丟掉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她看著魏衛,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這一刻魏衛的難過,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怕驚動什么,以致于說話時,聲音都下意識的放低:
“你…你還好么?”
“很好。”
魏衛過了很久,才抬起了頭,他將葉飛飛拉到了自己身邊,仿佛這樣可以填滿內心里巨大空洞所帶來的孤獨感。
“我只是不再迷茫了。”
他低聲回答著,然后慢慢抬頭,看向了前方。
首先迎著他目光的,便是那些披著黑色斗篷的財團首腦們,他們直到如今,還不太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看到了猩紅色的,噩夢一樣的鐮刀。
魏衛已經伸出了鐮刀,指向了他們,只是看魏衛的表情,這些話卻不像是在對他們說的。
他有種驕傲的表情,指向了某些更深層次的東西,沉聲宣布:
“別躲了…”
“從現在開始,你們該學會恐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