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陣里面的雙生惡魔,察覺了不對。
他們命運切換的速度越來越快,試圖擺脫這種血紅色的陰影,但是,他們的命運可以有無數次的切換,但每一次,卻都在密陣之中,因為他們需要靠密陣里的祭品來彌補消耗。
但如今,被污染的是密陣。
他們逃脫不了密陣,便也逃脫不了猩紅的污染。
無數的血絲已經攀附到了他們的腿上,身體上,甚至是虛化的命運里。
他們甜美而麻木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不愉快的神色,甚至命運的切換,有一刻停止了下來,無論是背著女孩的男孩,還是被男孩背著的女孩,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然后用力的撕扯著身上纏繞的血絲,同時面對著正一步一步向前走來的魏衛,兩張臉同時發出凄厲大吼。
命運扭轉!
密陣在這一刻,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這種光芒,仿佛總是可以讓人陷入幻想之中,看到無數美好或是慘痛的場景。
這一刻的痛苦發泄,幾乎將猩紅的力量都從密陣的層面上逼退。
嘩啦啦…
無數條慘白色的半截人影,從密陣里面探出身子,向著魏衛的身體上摸了過去。
他們代表著種種不同可能的命運,拉扯著這一刻的魏衛。
被任何一只手拉住,魏衛都看到了一種不同的可能,有的,是他小時候沒有離開福利院,于是在某一天,他看到了死在廁所之中的小七七,跪地痛哭,從此成為了一個懦弱的男人。
有的,是他沒有被基金會招募,而是押上刑場,槍響之后,命運終結。
有的,是他沒有配合基金會的計劃,終于,在一次猩紅武器的試驗中崩潰,變成白癡。
無數種不同的命運交織在魏衛的眼前,讓他看到了自己生命的諸多可能。
但是,卻沒有一個命運,可以改變他此時臉上的笑容。
“嘶啊…”
雙生惡魔同時伸長了兩顆腦袋,向著魏衛露出猙獰的面孔,凄厲的慘叫。
更多蒼白的手掌抓到了魏衛的身上,似乎想要將他拉進不同的命運之中,這是他們身為惡魔劣種的能力,雙生命運的能力,是由命運惡魔賜予,但他們早已墮化,失去了原本的思維,而又從墮化之中進化,變成了惡魔劣種,某種程度上,他們本身,也已經是惡魔。
惡魔自然有惡魔的能力,他們也可以掌控命運。
他們可以吞噬其他人的命運,來當作自己密陣中的養料,也可以插手別人的命運。
如今,他們便想將魏衛的命運污染,拉入另一個維度。
其他體系,大多有著各種被記錄的圖騰,唯獨命運體系沒有,干干凈凈。
也正因此,在命運惡魔體系,他們這樣的惡魔劣種,便已經屬于最接近圖騰層次的存在。
在如今這個被他們深層次污染的小鎮里面,他們無所不能。
但他們很快便露出了有些迷茫的表情,因為他們發現自己做不到。
他們可以對魏衛的過去,制作諸多幻象,讓他看到自己過去的無數種可能,讓他后悔,痛苦,但是他們居然無法給魏衛制作出不一樣的未來,也就無法逆轉著改變魏衛的現在。
這是怎么回事?
他們不解。
每個人都有命運,只要有命運,便歸命運惡魔管。
那為什么現在的自己,無法改變眼前這個血色家伙的命運?
在他們從麻木,再到產生本能性驚恐的眼神里,他們忽然看到了一個奇怪的人影。
那個人,溫和,從容,戴著紅色的小帽子。
他抱著紅色封面的書藉,靜靜的站在了魏衛的命運旁邊,如同一個安靜的守護者。
看到了這個身影,雙生惡魔的四只眼睛里,同時流出了殷紅的鮮血。
他們發現,自己無法污染眼前這個人的命運。
因為,他的命運,已經被更為強大的人守護了,遠超自己的強大。
強大到,他們幾乎認為,那個人就是命運本身。
“哈哈…”
“咕嚕…”
“嘻嘻嘻…”
數不清雜亂的聲音,伴隨著魏衛向前走來的身影出現,有狂笑聲。
有巨大的眼珠子猛然翻滾的聲音,有密陣里面,那些逐漸開始被血絲覆蓋的半截身影變得擁有自己靈性時發出來的怪異笑聲,仿佛整個小鎮都已經扭曲,但卻不是因為命運惡魔的力量扭曲,而是因為一種濃烈的血色,將無數詭異的生物,從黑暗之中喚醒,睜開雙眼。
雙生惡魔看到眼前這個穿著血色白大褂的人,一步一步走到了自己面前。
他的身體,仿佛無限的高大,目光從半空之中,俯視著自己。
而在他的身后地面上,還有絲絲蠕動的血絲交織生長,勾勒出了一只鮮紅色的眼睛。
那只眼睛里充滿了笑意,甚至驚喜,仿佛在說:
“終于找到你了…”
“你在胡說什么?”
“你說的這一切,都根本只是在騙我…”
吉普車旁邊,白司命已經有些瘋狂的樣子,他在扯著嗓子大叫:“未來不可能帶回來這么詳細的信息,誰也不能真正的窺探未來,不然腦子一定會爆炸,所以你是假的,你說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只是在擾亂我的信心,只有命運給我的指引是真的,是值得我去相信的…”
他說著,已經用力收緊了自己的手指,如同瘋狂。
黑色建筑群里發生的變化,讓他意識到了不妙,已經有些混亂。
他失去了身為命運惡魔所應該具備的從容與相信。
這一刻,他甚至只想捏死這個擁有著恐怖未來的小女孩,再打死地上那個大女孩。
然后,回去看看。
也許,自己的武器,已經獲得了勝利,那代表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
也許,自己的武器真的已經失敗,那代表著自己一定要趕緊離開,躲藏起來…
董芽芽的小臉,已經被捏的通紅,呼吸不暢。
但她眼睛里的影子,卻在這一刻笑的有些瘋狂,有些得意:
“我感受到了你的力量正在變得弱小,真是有趣啊,擁有強大命運的往往不信命運。”
“卑悲的可憐蟲卻總是深信不疑…”
“但是,已經晚了,你的失敗早就已經確定了…”
她笑的非常開心,又帶著些幸災樂禍的神色:“就在剛剛你指向這個人的時候。”
她的笑容太有挑釁意味,使得長風衣,不由得將目光側去。
卻看到了被綁著手腳,微揚腦袋,卻是發現自己暫時不死,睜大了眼睛吃瓜的葉飛飛。
“她…”
長風衣已經在一次可能出現的經歷里吃過虧了,聲音發緊:
“她又怎么樣?”
他另一只手死死的握住了手槍:“我立刻就可以殺了她,我隨時可以殺掉她!”
“她不是你能威脅得了的…”
董芽芽的臉色,已經微微變得凝重,聲音低低的說著,仿佛周圍無數個人影在看著。
他們臉上都滿滿是警惕與興奮的表情,變成了一種同樣的壓力,集中到了長風衣的臉上,使得他腦袋發脹,只能聽到這樣的話:“她是被災厄親口祝福過的人,惡魔不允許她死…”
“而你居然想要她的命,甚至真的對她造成了實質性的威脅…”
“那你想,你會面臨什么?”
“面臨什么?”
長風衣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感受到了強烈的恐慌,在沖撞著自己的大腦。
他不愿相信這個未來的女人暗示自己的一切,因為那會動搖他一直以來的堅定信仰。
但他又忍不住的去信,這讓他產生了極度的分裂。
他手指抽搐,難以自持,忽然之間,指向地上葉飛飛的槍,猛得勾動。
去死!
他只相信自己,相信命運。
他不相信在這樣一個看到了清晰的命運,又掌控著所有局勢的情況下,仍然會輸。
于是他直接勾動了扳機。
“喀…”
扳機勾動了,但只勾動了一半。
卡殼了。
似乎有惡魔在這一刻靠近了過來,抓住了這把槍。
再下一刻,忽然有陰冷的風從荒野上面吹過,將他吹的后背陰冷發寒。
白司命呆呆抬頭,便看到了董芽芽眼睛里的女人,正在向著自己露出了神秘的表情。
與此同時,吉普車里,居然有個毛絨絨的掛件,也緩緩轉頭看向了自己。
同樣露出了神秘的表情…
…還帶了些同情。
“怎么會這樣呢?”
白司命有些懵懂的想著,同時呆呆看向了周圍。
“嘀嘀…”
不遠處殘破的馬路上,忽然有響亮的鳴笛聲出現,那是從黑暗建筑群里好容易逃出來的泥頭車司機,他們擔心被小鎮里面的怪物發現,連燈都沒敢開,便急惶惶的沖上了公路。
但是,荒野上的公路是崎嶇坎坷的,又沒有開燈,看不到路上的大坑。
于是,一輛車忽然之間,應已經側翻,挾著沉重無比的勢道,從公路上栽了下來。
長風衣渾身如同觸電,終于顧不上其他,飛快扔下董芽芽飛身跳起。
他躲過了那輛側翻的泥頭車,事實上,那輛車距離吉普車,還有著很遠的距離。
其他不躲,這輛車也撞不著他,但他已經害怕,躲得很遠。
只是,他這一跳一閃,卻來到了公路上。
而那些后面急著逃走的泥頭車,聽見了前方的響動,正紛紛亮起了大燈,查看情況。
于是,一只只耀眼的眼睛,兇猛的落在了長風衣的身上。
這一刻,他發誓,自己看到了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