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魚肚白出現的時候,歐陽隊長正帶著人,快速趕到了別墅區。
他一路陰著臉,仿佛怒火在暗涌。
“這他娘的究竟是什么事?”
明明只是讓他們兩個巡街而已,就圖個別給自己惹禍,好讓自己有時間可以從容的安排好如今廢鐵城面對的這場危機,但這兩個巡街的人,就忽然給自己打電話,說發現了一個愛情惡魔體系狩獵年輕女性的事件,甚至現場發現的受害者,足足達到了七個人之多…
當時葉飛飛那張有些驚恐的小臉,歐陽隊長就看了出來。
這倆貨一開始甚至是不打算通知自己的吧?
如果不是因為發現受害者有七個,感覺事情鬧大了,葉飛飛都不一定會告訴自己。
他們兩個一定是會偷摸把事情處理掉的吧?
而最關鍵的是,自己立刻帶著人趕到,確實發現了愛情惡魔被燒焦的尸體。
也發現了七個受害者。
但更可怕的事情是:這兩個巡街的家伙,還失蹤了一個…
他去哪里了?
歐陽隊長立刻讓lucky姐去查了監控,看到了魏衛興高采烈開著小貨車出來的樣子,又和小林一起追蹤他的路線,終于,在天剛剛蒙蒙亮時,帶著人趕到了這片別墅區的位置。
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他心臟都在顫抖。
這次甚至都不用找,他們就帶著人沖向了最里面的那棟別墅,進入了這小小的…
…修道院。
…或者說屠宰場。
滿地的尸體,被子彈以及某種鋒利到可怖的東西,切割成了綾亂的樣子。
一張張絕望的面孔,黯淡的看著這個世界,臉上還殘留著臨死前一刻的絕望與驚恐。
槍叔看著這沖擊感達到了恐怖程度的一幕,都瞇起了眼睛。
lucky姐更是第一時間,將葉飛飛推在了門外。
歐陽隊長沉著臉,一步一步在綾亂的尸體之間前行,想象著這場戰斗的慘烈。
然后,他們一步步從外廳,走到了內廳,腳步同時停下。
隱約的心臟震動感,讓他們甚至感覺手掌微微發麻。
內廳里面,是一個巨大的坑,坑內,又有著一個單獨的石臺。
石臺上面,有一塊未知的血肉,這時已經沒有了生命氣息,色澤呈灰白,已經碳化。
而在這塊血肉面前,則跪著一個身影。
他身上穿著黑色袍子,看起來似乎是一個身份不低的祭祀,但如今,他卻只能跪在了那塊已經碳化的血肉面前,雙手平舉,仿佛獻上著什么東西一樣,捧著自己的…腦袋。
那顆腦袋上,表情已經凝固,滿滿都是驚駭與恐怖。
唯獨沒有生前的虔誠與自信。
周圍坑里,僅有的幾具骸骨,被拼湊完整,臉孔朝著石臺方向,仿佛在見證。
見慣了各種場面的他們,面對著這怪異的一幕,居然內心感受到了沖擊。
Lucky姐摒住了呼吸,以及聞到這濃烈的血腥味,低聲道:
“這是什么?”
歐陽隊長也沉默著,好一會,才低聲道:“一具死尸,但又不僅僅是死尸。”
“或許,應該說是一件藝術品?”
他慢慢的開口,伴隨著嘆惜:“一件名為‘獻祭’的藝術品…”
“…而且他做的很認真。”
“…”
周圍,看著這一幕的隊員們,同時繃緊了神經,努力掩飾著臉上的震驚。
而歐陽隊長則低低的嘆了口氣,想起了自己剛接到葉飛飛的電話時,那位老姐姐帶著詭異笑容跟自己說出來的答案:“歐陽,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但我沒能力看到那么高的東西。”
“我只能告訴你,廢鐵城確實馬上會有大的變動了…”
“我看向不遠的未來,只看到了一片從天而降的血海,足以淹沒一切的血海!”
“…”
“…”
同樣也在這一刻,魏衛回到了自己的“家”。
心里,只感覺無比的寧靜。
他沒有直接殺掉那位生命祭祀,但總算是,為他找到了一個不錯的歸宿。
嘀嗒嘀嗒嘀嗒 在走進了自己的房門時,魏衛腦海里,開始聽到了清晰的指針轉動聲。
他往常都會感受到異常的渴望,但這一刻,他卻有種前所未有的寧靜,哪怕身上還是一片血污,但他卻很安靜的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神情恍惚,似乎又來到了那片血海之中…
漫過腳面的血水,被無形的風吹動,分向兩側。
巨大的行刑架撐在暗紅色的天空。
魏衛感受到周圍細密的囈語,瘋狂的涌入了自己的腦海。
也看到了遠處血霧的后面,高大而扭曲的怪物,似乎停下了游走的腳步。
他這一刻,感受到了一種全新的狀態,他腳步輕松的向前走去,來到了第三個行刑架的下面時,看到那個抱著頭顱的巨人,已經閉上了眼睛,臉上似乎帶著一場滿足的神色。
而在前方,第四個行刑架上,血霧似乎淡化了很多。
高大的巨人身軀,已經在他的視野之中,若隱若現,還不夠真實。
“我的晉升儀式已經準備好了…”
魏衛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明白了晉升儀式的原委。
自己之前祭品雖然已經積累足夠,但是自己還缺了一種東西。
靈魂。
自己之前的殺戮只是發泄,無論殺再多的人,都沒有靈魂。
也就沒有足以讓自己感動的儀式感。
粗暴的殺戮其實是一件令人生厭的事情,只是自己之前并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而現在,自己總算稍微理解了猩紅的意義…
窸窸窣窣,無盡囈語涌入腦海。
魏衛感覺到了腳面被覆蓋,低頭看去,便發現一片片血浪,正向著自己涌了過來,他抬起頭,看到了遠方無盡的血海,無數的冤魂,正在海中浮沉,掀起了一層層震憾人心的浪花。
這一刻,魏衛大腦似乎在被更深層次的揭開,體內的血絲正在興奮而激動的蠕動著。
他看到了一個新的層次。
猩紅體系第三階段:猩紅導師 理解了殺戮的真正意義,才算得上是猩紅導師。
行刑架上,身材高大的巨人懷抱自己的頭顱,目光空洞的對自己說著:
“殺戮不止愚蠢的暴行。”
“猩紅降臨于世,如深沉的夜,綻放凄艷之花。”
“賦亡魂以安寧,示生人以敬畏…”
“…”
這種新的觸動與感受,涌入了魏衛的腦海。
不知是否幻覺之間,他看到自己掛在了門口吊勾上的那雙小白鞋,仿佛在輕輕的顫動。
一個虛幻的影子,從夢境之中降臨。
她的面容看不清楚,渾身都被血污覆蓋,只能看到腳上穿著的小白鞋,還有她臉上那片血污之中,讓人不敢直視的眼睛,她站在了魏衛的面前,輕輕抓住了他帶著血的手掌。
手掌冰涼。
“哥哥…”
她輕聲叫著:“謝謝你呀…”
魏衛睜開了眼睛看向她,臉上努力的露出溫和的,不嚇人的笑容,低聲問道:
“我做的這些,會減輕你的痛苦嗎?”
“…”
滿身血污的女孩輕輕搖頭:“哥哥,我已經死了,我永遠停留在了最痛苦的那一刻。”
“那么…”
魏衛心里只覺如針刺一般的難受,他聲音似乎都在微微顫抖:
“如果,我把害你的人都找出來,全部殺掉呢?”
“…”
滿臉血污的女孩沒有搖頭,只是慢慢的露出了笑容:“那樣的話,起碼不會有其他人再承受這些痛苦了,只是,哥哥,你真的愿意為我們這樣做嗎?我們,只是被注定獻祭的羔羊呀,我們什么都不懂,當神的目光選擇了我們,我們便只能乖乖的躺在了祭壇上面…”
“況且,我們都已經死掉了…”
“無論伱做什么,我們都不會活過來了。”
“…”
小女孩輕柔的聲音訴說著一些再殘忍不過的真相,但魏衛額頭的青筋卻炸了起來,只是,他仍然強迫著自己,慢慢冷靜了下來,看著她模糊不清的小臉,臉上露出了難看的笑容。
“我會的。”
他很堅定的點頭:“無論怎樣,我都會繼續去做的。”
“畢竟,我選擇了與羔羊站在一起啊…”
“…”
小女孩臉上仿佛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哥哥敢跟我拉勾嗎?”
“來,拉勾。”
“…”
沾滿了鮮血的小手,和沾滿了鮮血的大手,在真實與幻覺之間,勾在了一起。
輕輕的上下搖晃。
小白鞋那看不清五官的臉上,仿佛有晶瑩的淚珠滑落了下來。
這一刻,坐在了沙發上的魏衛臉上,也忽然有淚珠,慢慢滾落了下來。
這一刻,他進入了第三狀態。
猩紅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