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子彈打空了,人也徹底的死了。
魏衛這才身子一歪,倚在了吉普車的車門上,臉上的笑容消失,呼吸的聲音逐漸加重。
他沒受傷,甚至連小腹中的那一槍,都已經傷口修復。
但這一刻,他還是顯得非常虛弱,內心里有種劇烈的空虛感涌了上來。
就連手里的槍都在這一刻顯得沉重無比。
心臟像是擂鼓一般,不停的轟鳴著。
他能感受到一種無端的饑渴,正在像野獸一樣,從自己的身體里面咆哮。
“現在就連對付一個第三狀態的知識惡魔都這么吃力了么?”
一個陰沉的聲音響起,是人頭掛件。
它這時卡在了座椅夾縫里,只露出了一只眼睛,在斜斜的看著魏衛,目光幽深。
“我只是第二狀態,等階劃分的是猩紅執事。”
魏衛喘了口氣,才笑道:“對付第三狀態的惡魔導師,吃力不很正常?”
“可這只是知識惡魔的導師。”
人頭掛件冷哼了一聲,道:“若是規律、命運,甚至是戰爭呢?”
“那…”
魏衛遲疑,笑道:“可能會更吃力一點?”
“你會死。”
人頭掛件低聲道:“為了回來,你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不算代價。”
魏衛笑了笑,道:“本來就不是我的東西,人家只是拿回去而已。”
“但你就以這種狀態回到了最危險的第三城防線。”
人頭掛件冷笑著道:“這里是面臨荒野的第一線,到處都是瘋狂的信徒與墮落的怪物。”
“呵呵,我之前還以為你很適合這里,因為在這里,你才可以毫無顧忌的舉行晉升儀式,但現在我明白了,你以現在這種虛弱狀態,還這么瘋狂的搞事,最終只會把伱自己害死…”
“…”
“搞事…”
魏衛伸手將人頭掛件撿了回來,重新掛在了后視鏡上,表情嚴肅:
“雖然大家是朋友,但我也得警告你啊,別用這種容易讓人誤會的字眼哈…”
“我只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而已…”
“…”
“呵呵…”
人頭掛件冷笑:“那你現在是在干什么?”
“現在…”
魏衛看了周圍混亂的戰場一眼,沉吟道:“盡一位富有正義感的公民應盡的義務?”
人頭掛件嘴都咧開了,剛想說話,忽然察覺了什么,瞬間閉上了嘴。
也閉上了眼睛,安靜的做了一顆死人頭。
魏衛也察覺了什么,猛得轉頭。
荒野里,有陰暗的風刮了起來。
除了兩道直貫云霄的吉普車燈光,周圍似乎是一片沉沉的黑暗。
而且,越來越黑暗。
周圍似乎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無盡幽靈般的黑影,仿佛海魚一般在空中游曳。
魏衛慢慢的轉頭,向著一個方向看去。
夜幕下的荒草緩慢的分開,一點點露出了站在十幾米外的荒草中的一個高大身影。
它渾身上下,披著一層厚厚的銀色鐵甲,跨坐在一輛比普通摩托要高大出了接近一倍的車子上,最關鍵那輛巨大而猙獰的摩托,明明是機械,但卻有著部分類似于血肉的組織,覆蓋車身。
甚至可以看到,發動機的位置,正有一顆鮮紅色的心臟,不停的撲通,撲通,有力跳動著。
車上的人很安靜,頭上戴著圓扁的蛙嘴盔,陰冷的目光從橫縫里射了出來。
如同一座黑暗里怪異的山峰,靜靜的停在那里。
銀色盔甲的夾縫里,濃重的血腥味散發了出來,周圍的荒草一點點的枯萎,蜷曲。
魏衛感受到了他身上那種直擊靈魂的危險感覺。
微微揚起了頭,吧嗒一聲抽了口煙,然后煙氣吐出,在荒野間緩緩消散。
蛙嘴盔騎士狹縫里的目光,緩緩掃過了周圍橫置了一地的尸體,身上的氣息越來越陰冷。
他忽然嘩啦一聲,抬頭看向了魏衛,緩慢開口:“富有正義感的公民?”
魏衛道:“嗯。”
蛙嘴盔騎士深深看了魏衛一眼,忽然發出了咯咯一聲輕笑,轉身離開。
“我也是…”
“…”
“…”
待到她可怕的氣息消失在了荒草后面,魏衛才吐掉了嘴里的煙蒂,呆呆的向前看去。
“女人?”
他與車廂里的人頭掛件同時開口,難以置信。
對方已經離開,但那極具壓迫感的氣息與力量,還是讓這周圍的空氣都黏稠了許多。
哪怕是廢鐵城這樣的小地方,也有這么多怪物一樣的存在?
魏衛瞇起了眼睛。
應該說,正是因為廢鐵城這樣的邊緣小城,恰在荒野與精神壁壘的交界。
往里是森嚴的精神壁壘,往外是游蕩在荒野上的狂信徒與騎士團,復雜的勢力造就了這里龍蛇混雜的環境,越是這樣的地方,倒越是容易藏著一些不為人所知的扭曲怪物們吧…
這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好了,不管那個家伙是什么人,看起來都不像對手。”
“我們現在該干正事了。”
“…”
休息了一會,魏衛輕輕嘆了口氣,然后擄起了袖子,開始打掃戰場。
好處在于現在不是在廢鐵城里面,也不需要仔細的擦地板什么的,但是,散落的血跡,碎掉的尸體以及其他一些太過于明顯的痕跡,還是需要清理一下的,保護環境人人有責嘛。
“真討厭啊…”
人頭掛件一臉的嫌棄,滾落到了尸體堆里,但眼睛里卻帶著興奮甚至驚喜的光芒。
一邊慢慢張大了嘴巴,開始吞食地上的尸體,一邊不滿的嘟嚷著:
“其實吧,下次你可以將她們打個半死,趁著她們惡魔力量還沒消散的時候給我。”
“這樣我可以少收你一點代價…”
“…”
“我以前一直以為你什么都懂…”
正蹲在地上清理痕跡的魏衛回頭看向了他,笑道:“但現在我發現你好像少了點東西。”
“什么?”
魏衛道:“少了一點逼數…”
“…”
人頭掛件瞬間噎住,想反駁又舍不得空出嘴來,只好悶悶的吞噬著地上的尸體。
它不會移動,只有嘴唇的開合,以及舌頭的吞吐,于是魏衛便不停的撿起周圍的殘肢斷臂不停丟到了它的跟前去,看著它有些貪婪的把一具具尸體吞下去,再舔舔嘴邊的鮮血。
自己看的非常的解壓…
有些人喜歡玩消消樂和貪吃蛇,應該也是這種心理吧?
倒是旁邊進食的人頭掛件都被魏衛那滿足而興奮的表情看的心里發毛了。
只是出于不能吃著飯罵廚子的用餐禮儀,不好說他。
眼見得一具具尸體被這顆拳頭大小不到的人頭掛件吞了進去,但是它的身體才不過是漲大了一圈,而且興致勃勃,就要將最后那位修女的尸體吞噬,旁邊的魏衛卻忽然伸手阻止。
“又咋了?”
人頭掛件愕然,這可是知識體系導師級別,對自己最補了。
“我還有用…”
魏衛笑著回答:“事情還沒完,把她留下,給對方打聲招呼。”
人頭掛件眼睛一亮,呵呵笑了起來。
“你真是個瘋子啊…”
它感慨著,留意到了魏衛不善的眼神,笑著補充:“但我真的好喜歡…”
戰場打掃干凈,仔細剔除了不該被別人看到的信息,魏衛便又認真的將那個最具戰斗力的修女尸體擺在了卡車上面,好讓對方的人一過來就能看到修女這張絕望的臉,以及身上密密麻麻看起來非常可怖的彈孔,才拍了拍手,回到了吉普車上,吹著口哨一路回城。
“叮”“叮”“叮”
剛剛回到城區范圍,還沒進入最后幾里,手機便接連進來幾條信息。
都是曾經有人試圖聯系自己的記錄。
還有歐陽隊長發過來的兩個字:“回電!”
“壞了…”
剛剛還一臉輕松的魏衛拿著電話,琢磨了一下,表情顯得有些為難。
“怎么了?”
剛剛吃飽了掛在后視鏡上陷入沉睡的人頭掛件立馬睜開了眼睛,好奇的東張西望。
這貨越來越不像個惡魔禁忌物了。
魏衛握著電話,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回去了怎么跟領導交待呢?”
人頭掛件也有點懵:“你人都殺完了說這個?”
“剛才上頭了,沒想這么多。”
魏衛深呼了口氣,道:“這次出來的時間不短,隊長心里肯定有數的,肯定瞞不過…”
說著瞪了人頭掛件一眼:“你知道的多,給想想主意。”
人頭掛件呆呆看著魏衛,居然像人一樣,深深的吸了口氣,從脖子處又漏了出來。
“真牛批啊…”
它感慨的看著魏衛,道:“這么多年,問我怎么獲得超凡力量的,怎么壓制惡魔屬性的,怎么獻祭的,怎么悄無聲息把一城人毒死的,什么都有,但問我怎么去忽悠領導的…”
“…你還真是第一個。”
“…”
“…”
“叮零零…”
還不等它說完,電話忽然響了起來,透著一股子焦急勁。
歐陽隊長。
魏衛看了人頭掛件一眼,無奈的嘆了口氣,把電話接了起來:“隊長您好…”
“小魏,你在哪里?有沒有事?”
歐陽隊長上來就是一連串的問題:“為什么不接電話?”
人頭掛件的臉上,勾起了幸災樂禍的嘴角。
魏衛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忽然道:“隊長,我剛剛追著一伙嫌疑人跑出了城…”
“什么?”
歐陽隊長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三四倍,甚至有點顫:“然后呢?”
“沒追上。”
魏衛笑道:“他們的火力太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