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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攤丁入畝推行中原

  岐王因為沒有及時出現接受冊封圣旨,不出意外被御史彈劾。事情不算大,李智云看完就當沒看見。

  等過去四五天,李承昭回宮之時才知道,他被冊封岐王,于是趕忙來到甘露殿謝恩。

  “聽晉陽說,你這幾日都在民間?”李智云問。

  “是。”

  “你記著,不可胡亂插手地方之政,我大唐用人,自有法度,你不可壞規矩。”

  “是。”

  “去你娘那兒吧,她給你挑了幾處宅子。”

  “是。”

  從始至終,李智云都沒問他在民間經歷了什么,因為沒那個必要,如果這孩子真的開竅的話,他自然會明白自己的苦心。

  在這之后的一次朝會上,李智云宣布將會在中原數州實行攤丁入畝之制,此言一出,引起百官議論紛紛。此前,洛鄭二州已經開始實行攤丁入畝制度,此制的好處已經漸漸顯露出來。平民百姓安居樂業不說,此二州的人口也在逐年上漲,遠超其他州縣。

  百官無從拒絕。

  其一,同樣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沒人能阻止這位皇帝陛下。眼下李智云的威望遠超先帝,便是放在歷朝歷代,那也是前三之選。

  其二,此制本就可行,自然無法從‘問題’方面反駁。

  其三,世家現在拿皇帝沒辦法。

  李智云剛剛登基那會兒,世家力量還是十分可觀的,但是現在不行了。因為李智云扶持的新興軍功勛貴已然崛起,他們全都是皇帝忠心干將,一向以皇帝馬首是瞻,皇帝指哪兒,他們打哪兒。此外,世家自己也得求著皇帝。畢竟,渭河工坊的能量越來越大,開始滲入生活的方方面面。

  僅一項發放貨牌的走商利瀾,便讓世家無法自拔。他們內部本就不是鐵板一塊,皇帝這些年拉小擊大,分強化弱,將世家弄的焦頭爛額。面對皇帝的命令,他們無法拒絕。

  另一點,關隴世家現在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全指望著關隴一畝三分地過活。皇帝不動這塊地方,但就硬不給關隴人進入中樞的機會,把他們限制的死死的。同時,又拉攏山東世家,給他們跟著皇室賺錢的機會,扶持新興貴族,兩廂合力,打壓的關隴世家沒有脾氣。

  而另一邊,李智云又不完全弄死關隴人,凡有好處,首先照顧關隴人,從底層入手,收攏民心,瓦解關隴世家底層凝聚力,迫使關隴世家只能跟著李智云腳步走。

  打壓,制衡,分化,再反制衡,李智云經過十幾年鍛煉,把這一招玩的相當熟練。

  現在沒誰愿意和皇帝對著干,因為皇帝有錢,因為皇帝有民心,更因為大唐幾十萬大軍全都效忠皇帝。

  攤丁入畝之制,順利通過。

  現在大臣們考慮的,是皇帝會什么時候在全天下推行此制。

  除此之外,還有幾件小事。比如李智云剩下的幾個已經冊封還未就國的弟弟,這一次也都讓他們掛虛職就國。

  下朝后,凡是和中原世家有聯系的大臣,面色蒼白,都打算回去警告一二,不許他們暗地里使壞。要知道,上一個暗地里使壞的人都已經被一腳踹回老家了。

  杜如晦攏著袖子,老神在在的下班。現在朝政平順,他平常也能放松心態。擱貞觀初年那會兒,他指不定在哪兒加班加點考慮賑災事宜呢。

  “克明。”房玄齡走過來,說道:“今日無事,你我不妨閑庭之內,小酌一二。”

  “甚好。”杜如晦摸摸胡須,笑著答應。

  閑來無事,喝點小酒也是可以的。

  倆人先是各自回家,而后房玄齡帶著老婆拜訪杜府。女人們自去說女人們的話,杜如晦和房玄齡則聚在一起喝酒閑聊。

  “不瞞你說,今日攤丁入畝之制順利通過,我心里說不上來高興也說不上來不高興。”房玄齡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杜如晦問道:“什么意思?”

  房玄齡解釋道:“此事若是放在之前,朝臣們必會全力反對,但是現在卻無人敢置喙。”

  說到這里,房玄齡咬住舌頭,抿嘴不語。

  杜如晦瞧了他一樣,靠著椅子,雙眸一時之間閃爍不已。

  “此處只你我二人,有什么話,直言便是。”

  房玄齡嘆道:“攤丁入畝是好制度,可我們不能保證,陛下每一次要行開創之舉,都是如此。而今日,已無人敢在陛下面前說半個不字,往后又該怎么辦呢。”

  沉默許久,杜如晦道:“你的想法很危險,膽子也很大。”

  清風徐來,吹皺茶水波紋。

  “是,我膽子很大,想法確實很危險。”房玄齡承認,隨后又惆悵道:“可你想過沒有,圣人所作功績,能與之比肩者,古來少有,我私心希望,圣人能做千古圣君,為萬世敬仰。”

  “你的想法,倒是和魏征漸漸相似。”杜如晦道:“從前,魏征也是這么想的,他希望圣人能成為完美無缺的圣人。可是,他忘記了一點。”

  “什么?”房玄齡蹙眉。

  “圣人自己并不在乎那些東西。”杜如晦講述道:“圣人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為了百姓,說的深刻些,乃是為了大唐萬千子民。以大唐眼下蒸蒸日上的勢頭,圣人完全可以不用推行攤丁入畝之制,但是他還是這么做了。你可以說圣人是為了對付世家,但不能否認的是,最大得益的卻是百姓。”

  房玄齡思量這句話,說道:“你知道的,我的意思并不是攤丁入畝制度。”

  “我知道。”杜如晦道:“我明白你的擔心,但你所擔心的,不正是我等為臣者,應該時時輔佐圣人的覺悟么。何況,圣人自己可清楚著呢。別的不知道,單說此前封禪一事,圣人連此事都能拒絕,你就應該知道圣人的清明之心是如何堅定。”

  聞言,房玄齡一怔,而后頷首,“是了,確是如此。”

  杜如晦道:“我微末之時,得圣人看重提拔,一路跟著圣人走到今天,自付有些了解圣人。為天下子民,圣人的心,要比我們更加熱切。我從沒想過,圣人出身貴胄,卻能如此體恤小民。現在,將來,我們都要全心全意效忠圣人,為圣人解決疑難,輔佐圣人造就盛世大唐。如此,將來史書之上,你我亦可名列其中。”

  “合該如何。”房玄齡點頭,舉起酒杯,“來。”

  “來。”

  砰的一聲脆響,兩人飲酒長笑。

  放下酒杯,房玄齡笑著說道:“此番卻是我著相了。”

  “無妨,你也是一心為圣人。”杜如晦微微一笑,說道:“心為君上,便是忠。”

  兩人相視,又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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