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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皇帝發怒清洗

  兩日后,科舉考試結束,禮部尚書趙慈景惴惴不安的上奏皇帝準備批閱試卷。

  皇帝允準,又以身體不適為由,命杜如晦和薛收二人全權代理。

  政事堂一間小房子里,杜如晦和薛收組織一批人手,開始批閱科舉試卷。

  批改試卷的沙沙聲不絕于耳,在這寧靜的房間內格外醒耳。但環境寧靜,杜如晦的心卻是一點也不寧靜。

  甚至還很煩躁。

  他知道,陛下動怒了,后果誰也無法預料。

  兩儀殿的事情,雖然沒有大肆傳揚出去,但是一些官員或多或少還是聽見了風聲。不少人都覺得皇帝納皇嫂,離譜至極,朝堂諸公反對,理所應當。

  但他們都忘記了,現在可不是士大夫與天子共治天下的時代,更不能寄希望于世家與天子共治天下。因為,天子才是萬民之主,何況當今天子乃是馬背皇帝,隨著先帝打天下,后登基滅突厥,掃平草原立下赫赫武功的天子。

  這樣的天子會服軟?

  開玩笑吧。

  如杜如晦預料的那樣,在下午的時候,他便得到消息,禮部、民部、刑部,三部官衙,四位侍郎因事遭到皇帝怒斥,并被罷官,遣返歸鄉。

  太極宮的主人發怒,朝廷動蕩,一時之間,群臣人人自危。這個時候,他們才想起來,當今皇帝可不是什么善茬,昔年未登太子大位之時,便大肆清理隱太子和先帝舊臣。

  而今歲月流逝,回憶涌現,不少大臣背生冷汗。

  他們太想當然了,太小覷皇帝了!

  可惜,為時已晚。

  隔日,九寺之中,六位少卿、十二位丞官、屬官,遭到皇帝斥責辦事不利,交由大理寺查辦。

  然后,這還沒有結束。

  又過去一日,鴻臚寺卿王長諧,光祿寺卿李高遷,因過失遭到皇帝分別貶謫為夷州刺史、陵州刺史。

  宛如大清洗一般的風向,讓諸多大臣汗毛倒豎。

  皇帝發怒,恐怖如斯!

  大臣們人人自危,一時之間十分后悔在兩儀殿跟著魏征起哄。

  皇帝,果然不是什么軟弱之輩。

  下班后,杜如晦、魏征、薛收三人聚在杜府。

  “玄成啊,事情是你提起的,現在變成這樣,你要去收拾。”薛收喝著奶茶,兩只手放在椅子扶手上,一臉理所應當的表情。

  魏征一張臉憋的通紅,干巴巴的反駁道:“我說的沒錯。”

  “你確實沒錯。”薛收道:“可是,你惹陛下生氣了。若非陛下知你忠心,只怕還以為你要學曹參輔佐孝惠呢。”

  “我何時這么想過!”魏征大聲反駁,同時腦門子上不自覺流下汗水。

  提起曹參,便令人想起一個成語,蕭規曹隨。可誰又知道,這成語背后的故事呢?

  前漢孝惠皇帝即位后,蕭何去世,舉薦曹參為相。自曹參為相之后,整日無所事事,宴飲無度,根本不管朝廷之事,一應制度皆按蕭何之時執行。

  孝惠帝欲舒展筋骨,施展大政抱負,見曹參如此‘識趣’,便讓曹參兒子去試探一二。

  然后引出了下面一段對話。

  首先是孝惠帝對曹參兒子曹窋說;‘高皇帝大行,朕已壯,相國遇事,皆按舊制,不奏于朕,何理也。’

  曹窋聽完后,回家問老父親,結果曹參將其暴打一頓,然后告訴他;‘汝當侍君,國事,非汝所思也。’

  后面,孝惠帝與曹參正面君臣問答。

  孝惠帝;‘何罰曹窋,乃朕令其問公也。’

  曹參;‘請陛下思之,陛下較之高皇帝圣明英武,孰強?’

  孝惠帝;‘不敢比高皇帝也。’

  曹參;‘陛下以為,臣與蕭何,孰強?’

  孝惠帝;‘卿不如蕭相。’

  曹參;‘陛下所言,無誤也。昔年,高皇帝與蕭何平定天下,法已明,民已安,社稷穩。而今陛下垂拱而治,臣遵舊制而不改,天下足安也。’

  看起來很正常,其實還有另一層意思在其中。孝惠帝想要實施自己的治政理念,卻被曹參無情的噴了回去。

  何為垂拱而治?

  皇帝不去管理朝政,就能治理天下。

  這可能嗎?

  當然不可能。

  現在,薛收說魏征學習曹參輔佐孝惠,就是指他抱著忠心,阻撓皇帝做事。

  “好啦。”杜如晦打斷他們,揉揉太陽穴,苦惱道:“陛下怒氣未消,朝中波折不斷,你們爭吵又有何意義。”

  魏征咬牙道:“陛下真正怒的是我,若陛下要罷免我,老夫無話可說。”

  薛收道:“胡言亂語,若陛下真怒你,兩儀殿的時候,你就難以脫身。陛下真正怒的,是挑釁他的人。陛下知你忠心,故而不罰你反而賞你,這就表明陛下對你是沒怒的。”

  魏征不說話了,嘆道:“好吧,我承認,我不該在兩儀殿的時候率先鬧事。”

  其實,他也有點后悔,不該把話說的那么難聽,把事情鬧得不可開交。

  當時但凡退一步,現在也不至于惹得皇帝暴怒至此。

  “解鈴還需系鈴人。”杜如晦喃喃道:“眼下,能暫熄陛下雷霆之怒的,只有一人。”

  聞言,魏征道:“我去吧,但是事先說明,我不會認錯,因為此事我根本沒錯。”

  “你?”杜如晦搖頭,“你去了根本沒用,陛下已經發怒,此事不可挽回,不管誰對誰錯,陛下絕不會妥協。”

  他很清楚,當今皇帝霸道強勢,你可以勸說唾罵,但不能以‘逼迫’的方式勸說,因為皇帝根本不吃那一套。

  而且,皇帝最忌諱臣子這么做。

  “那誰去有用?”魏征問。

  “秦王妃。”杜如晦緩緩道。

  薛收頷首,“說的不錯,眼下只有秦王妃出馬,恐怕才能勸解陛下。”

  “皇后娘娘不可?”魏征蹙眉。

  薛收沒好氣道:“你以為皇后娘娘不要避嫌么?倘若皇后娘娘這次伸出援手,豈非有后宮干政之嫌?你以為皇后娘娘會答應嗎?”

  聞言,魏征不服氣道:“可秦王妃怎么能去,這不合理!”

  “那你有更好的辦法么?”杜如晦反問。

  “我......”他當然沒有辦法。他是出自本心去規勸皇帝,可誰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那,誰去告知秦王妃呢?”薛收問。

  三人互相對視,一時之間有些語塞。

  薛收接著道:“而且,陛下要納秦王妃的事情,你們說,我們還要不要繼續阻止?”

  “當然要。”魏征道:“絕不可讓陛下背負如此污名。”

  薛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無奈道:“如此,那就不必去請秦王妃了,因為問題的核心,根本沒有解決。”

  魏征蹙眉道:“你們不會想同意陛下吧,這種丑事,你們應該知道一旦同意,陛下將來會被人如何編排!”

  “唉!”

  杜如晦重重一嘆,靠著椅子,一臉無神。

  說來說去,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到底要不要阻止陛下納秦王妃呢?

  要,還是不要,這是一個選擇,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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