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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猜測與懷疑

  他不慌,他一點都不慌。

  許敬宗真的不慌。

  在得知兒子給他答復之后,許敬宗只等著走出牢獄,享受勝利者的狂歡。

  污蔑大臣又怎么樣?

  我有靠山!

  可是,隨著日子漸漸過去,行刑日到來,無論許敬宗心底如何的鎮靜,依舊是出現了一絲破綻。

  他開始慌了。

  他現在真有點慌了。

  為什么還不來人釋放他?

  難道要在刑場上釋放他?

  不,不對,情況不對勁。

  這個時候,他想要說些什么,但是為時已晚,衙門為了保證尸體的干凈清潔,在斬首之前,擔心犯人嚇得屁滾尿流,制造噪音,差役們早已將許敬宗的口舌堵住。

  刑場上。

  許敬宗跪在萬千百姓的目光下,承受著謾罵鄙視。百姓們對許敬宗這號人沒什么印象,只知道從朝廷發下的邸報來看,這個人在誹謗皇帝,離間君臣。

  只這一點,便足夠長安百姓生氣。因為關內百姓,視皇帝為圣天子,任何污蔑圣天子的家伙,都不是好東西。

  更多的百姓,其實是來吃瓜的。砍頭這種事情,無論來多少次多少回,都讓人感覺很新鮮。

  此時,許敬宗已經知道事情不對勁。不過他沒有懷疑兒子,他懷疑長孫無忌騙了自己兒子。

  他一邊哼哼唧唧的用嗓子眼發出吼聲,想要提醒薛元敬,自己有話要說,一邊又尋找兒子的身影。

  很可惜,兩件事情,任何一件事情他都沒做到。

  薛元敬確實聽見了許敬宗的低吼聲,但是他以為許敬宗是在發出最后的求饒聲,因此根本不在意。再者,許敬宗所做的事情,讓他很是警惕。

  這個人,因為杜如晦的一句話就懷恨在心,那么誰敢保證他不會因為其他的話,對自己,或者薛收懷恨在心呢?

  當年收納秦王府舊人的時候,可是他們一致做的決定,不要許敬宗也是一樣的。

  而許敬宗并不知道這些,他見薛元敬沒有反應,心里恨的滴血,又連忙去找兒子的身影。

  結果,還是沒有找到。

  兒子呢?

  老子都要死了,你不來送斷頭飯嗎?

  此時,長孫無忌奉命,代表皇帝前來觀摩,等砍了許敬宗腦袋,再回去向皇帝稟報。

  看見長孫無忌大搖大擺的出現在看臺上,許敬宗雙眼瞬間變得血紅。

  這個混蛋放棄了自己!

  “別亂動!”

  抱著斬首大刀的肌肉勐男,一只大手抓著許敬宗肩膀,將他老老實實的摁在原地跪著,動彈不得。

  “放心吧,一會兒我會給你一個痛快,想當年我斬突厥人腦袋的時候,那可是一個快,從不斬第二刀。今日斬你一個,你完全可以放心的交給我,我是不會斬第二刀的,一刀下去,讓你結束痛苦。”

  肌肉勐男似乎是在自傲,喋喋不休的向許敬宗講述著他這些年斬首犯人的光輝戰績。

  許敬宗:“......”

  看臺上。

  長孫無忌笑著道:“這個家伙,似乎是在反抗。”

  “臨死之人,都是一樣。”薛元敬不屑道:“你不知道,直到上刑場之前,這個家伙還一副坦然赴死的摸樣。臨了了,還是怕了,事實證明,沒人不怕死,許敬宗也是一樣。”

  長孫無忌笑著點頭,心里卻在暗忖;他不是不怕死,他是被他兒子給騙了。

  不過說實話,長孫無忌自己也沒想到,許敬宗未免太相信他的兒子了,直到這一刻,上刑場才發現事情不對勁。

  想到這里,長孫無忌又覺得自己想岔了。因為,誰也不敢相信,兒子會背叛父親,親手害死父親。

  這不是人,這是畜生行徑。

  誰能想得到呢?

  隨著時間到來,薛元敬下令斬首。

  肌肉勐男大刀舉起,刀身在陽光下泛著森森寒光。

  此時此刻,許敬宗還在不放棄的掙扎,臨死之際,他意識到了什么,兒子今天沒來,說不定和自己被殺有關系。

  難道兒子背叛了自己?

  想到這里,他思路勐的一停,然后感覺視線天旋地轉,最后聽到耳邊傳來‘砰’的一聲,他看見了那個洋洋得意的肌肉勐男,還看見了一具無頭尸體。

  那好像,是自己的?

  到此,許敬宗的思路停止了。

  肌肉勐男看著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面色十分澹然。他砍了不知道多少腦袋,早已習慣。比起這個,待會下去能拿到砍頭費才是最讓他感到高興的。

  替朝廷砍犯人頭,一個人頭一百錢哦。

  有的時候,他甚至想天天砍犯人。

  百姓們啪啪鼓掌,似乎在為肌肉勐男的干凈利落手法表示喝彩。

  直到看見許敬宗腦袋被砍掉,長孫無忌才算是松口氣,他起身和薛元敬打了聲招呼,便離開刑場。

  對于他來說,這邊的戰場已經結束了。

  勝利者是他。

  這次的事情,對來他說是個極大的教訓。下一次做事情,他絕對不會再這么不小心。

  差點翻船了!

  政事堂。

  “啟稟陛下,許敬宗已經伏法。”長孫無忌躬身稟報。

  李智云放下奏疏,看了一眼杜如晦,后者面不改色,依舊低頭處理政務,彷佛沒聽見一樣。

  “知道了。”

  “是,臣告退。”

  許敬宗的死,對于李智云來說沒什么值得注意的。唯一值得他關注的是,許敬宗陷害的人和自己的臂膀杜如晦有關。其他的,他并不是很關心。

  薛收道:“這個許敬宗,膽大包天。”

  “可不是么。”李叔良道:“一介白身,造謠朝廷大臣,何其膽大妄為啊。”

  薛收思忖道:“如此說來,這個許敬宗還是個蠢材。”

  李智云看了薛收一眼,說道:“薛相的意思是說,這個許敬宗背后或許有人支持?”

  “臣不敢妄言。”薛收道:“臣只是覺得奇怪,他如果因為當年杜相的一句話而恨杜相,那么以他的身份而言,若要報復,當行一擊必中之策,可是這次,臣倒是看不出來。有點像是,給杜相找點麻煩的感覺。”

  聞言,杜如晦抬起頭,目光閃爍,沒有說話。

  話說到這里,幾個相國都沒有再言語。因為繼續說下去,免不了要懷疑是誰在背后指使許敬宗。

  問題就在這兒,敢對付杜如晦的人,能是一般人嗎?

  繼續查下去,搞不好會出大亂子。

  李智云輕輕揉捻著筆,心思凝重起來。他之前不是沒考慮過這個可能,只是他心里也有一點顧及。

  不是說他怕了誰,而是說,如果最后查出來的人會導致朝廷動蕩起來,那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好不容易朝廷從災害中走出來,今年恢復的也還不錯,他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橫生枝節。

  而且,魏征坐鎮吏部,常年精簡官員結構,本就讓一部分官員心里面很是惴惴不安,如果這個時候再查出點什么出來,那就不利于大局穩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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