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沉默一瞬。
裴矩開口道：“太子殿下，可是什缽必已經聯合羅藝占據幽、檀二州，不能放縱他們。”
“裴相以為，孤是想繼續利用什缽必牽制頡利嗎？”
“是，老臣確實是如此看法。”裴矩也不否認，坦然承認。事實上對待突厥，他們的一貫做法都是分而擊之。
李智云踱步片刻，搖頭道：“利用什缽必，事實已經證明失敗。什缽必不是頡利的對手，扶持他沒有多大用處。這一次，我們要換個人來扶持。或者說，換成別的部落。”
裴矩思忖道：“鐵勒？”
所謂鐵勒，不是一個單一的部族，而是指薛延陀、契必、仆骨等等部落。換而言之，可以將鐵勒看成一個母集，而薛延陀等部是它的子集。
至于突厥，則可稱之為突厥汗國。統治突厥的，主要是突厥人，即阿史那家族。
前隋的做法是分化阿史那家族，但是李智云決定這次要換個思路，直接從突厥中堅力量，鐵勒諸部下手。
“不錯，鐵勒。”李智云肯定裴矩的猜測。
“殿下準備扶持誰？”裴矩問。
李智云道：“與其說是扶持誰，不如說是找誰合作。”
“殿下的意思是？”
“據孤得到的消息，頡利先前在并州無功而返，不僅沒有止損休養生息，反而加重對鐵勒各部的掠奪，而今草原諸部族都活得痛苦不堪，他們就像干燥的柴禾，只要把火燭丟上去，草原就會燃氣熊熊烈火。”
裴矩思忖道：“既是如此，殿下不妨聯合各部，不管最后能否成功，都會讓頡利投鼠忌器。”
“嗯。”
散朝后，李智云接見鴻臚寺多人，隨后又命裴矩授予他們關于突厥的一些事項，而后這些人化整為零，或是跟著商隊而行，或是手持使節，或是單騎走馬。
他們的目標，在北方。
渭河工坊。
當第二十二座水車矗立的時候，李智云微微吸口氣。看著工匠們終于熟練的運用滑輪組吊起水車大部零件的時候，他由衷的感到欣慰。
除卻渭河，還有澇水、豐水、霸水等河流水勢較大地段，都開始畫地建造工坊。
隨著李智云開始掌握權力，他再也不用有所顧忌，直接掏出資金放開了建造工坊水車。
“太子殿下放心，錢走的是我們的渠道，沒有動用工部和民部的錢。”
宇文儒童跟在李智云身邊，小心翼翼的解釋。
李智云道：“你若是走朝廷渠道，御史已經彈劾你了。”
“是，臣明白。”
關于營造百工一類，朝廷各部門的功能，互相之間都有交錯。
工部總覽天下百工、屯田、山澤政令。有四部，一曰工部、二曰屯田、三曰水部、四曰虞部。總的來說，城池道路修葺、屯田、山澤鹽池、養馬捕器、舟師橋梁，凡涉及百工技藝，工部都要插一手。
這其中，有民部的活兒，有司農寺的活兒，還有太仆寺的活兒，總之是犬牙交錯。
更關鍵的是，少府監也是掌管百工技藝諸務。
而軍器監、都水監、將作監等部門，實際上也是和百工技藝一類掛鉤。
這其中，功能較為鮮明的是軍器監，掌管甲駑營造。
粗暴一點理解，工部管的比較寬，四監管的比較細。
少府主業搞紡織，比如皇帝、太子、嬪妃的衣裳服侍。軍器監專門營造甲胃弩箭。都水監則負責管理天下的河渠水流情況，有的時候還要配合司農寺，指點百姓引水灌田。將作監則是給皇家修建宮殿或者是朝廷官衙。
看起來分工明確，其實功能非常分散。
關于這個問題，李智云問過老李。老李的回答是，分權有利于防備一人專權。
好像也沒毛病。
不過，李智云要搞工業，部門功能太分散反而不利于研究。
這一點，他已經有了打算。
“孤打算設立百工監，位于第五監，此監不管朝廷事務，只對孤負責。第一位正監，孤屬意你。宇文卿家，你以為如何？”
這百工監，說白了就是李智云的個人玩具。他需要利用這個機構將他的圖紙變成現實。
而且，百工監涉及的范圍比較廣。
比如香皂，現在就是渭河工坊生產，長平王負責拿貨售賣，賺的錢全落在李智云手里，不走朝廷官方渠道。
這也是李智云把百工監單拎出來的原因，他可不打算把香皂制作法拿出來，讓朝廷生產。
這玩意能賺多少錢，只有李智云自己知道。他要搞工業，不可能調動朝廷的錢來搞，因為朝廷自己都窮的能要飯。
而且，他若是把香皂收益歸納在朝廷收益里面，以后他要是從朝廷拿錢，底下的官員勢必會問東問西。
這怎么行！
所以，香皂利益，暫時他是不可能交給朝廷的。
再比如輕重板甲，這一項和軍器監功能交叉，這個倒是可以等技藝成熟，生產線建立，讓軍器監接手。
是故，百工監的建立是有必要的。
可以這么理解，百工監類似于研究院，只不過它的功能又不同于研究院。
比如生產出來的產品，賺的錢，直接進入李智云私庫。
李智云的就是朝廷的，以后他登基，朕即國家，難道他還能中飽私囊不成？
他之所以要過一手，純粹是怕麻煩。
畢竟，皇帝要用朝廷的錢，那也得問問相國、各部尚書的意見。有的時候搞不好御史還會噴自己大興土木。
比如這次造水車，用的就是他自己的錢，沒走朝廷渠道，所以沒有官員跳出來質疑。
用自己的私庫錢，關朝廷百官屁事，御史也沒借口噴。而且，若是自己再從私庫拿錢支援朝廷，還能賺一波名聲，不虧好吧。
宇文儒童想也沒想，直接道：“臣愿意為太子殿下效勞。”
“別急著答應，百工正監是從四品官職，你想好了再回答。”
說白了，百工監由李智云直接領導，權力來源于李智云，獨立性較強。權力不會大，地位也不會太高。
現在宇文儒童是檢校工部侍郎，等他干兩年，將來少說也是四監之一的正監，再過幾年，他說不定還能當上工部尚書。換而言之，他若是在工部繼續干下去，將來上升渠道是比較通暢的。
可若是擔任百工正監，那就不好說了。
這個道理，宇文儒童稍作思忖便明白了。
于是，他問道：“敢問殿下，臣若是上任百工監，是否能繼續為殿下建造器物？”
“當然，孤就是為此而設。”
“那臣愿意。”他高興的答應。
自從跟著李智云開始發明創造之后，他已經一發不可收拾。而且，跟著太子殿下有肉吃！
渭河工坊的工匠工資普遍很高，他這個負責人拿紅利也高！
比如香皂，他們負責生產，然后長平王等人高價收購，拿出去售賣，賺的錢非常輕松。
這只是其中一條銷售路線，若是西域商賈拿貨，價格只高不低！
換而言之，李智云底下的工坊不僅負責造產品，而且能控制住給誰賣給誰賺錢。
這個很重要。
長平王、淮陽王、任城王、乃至于拿茶利的荊王李孝恭，他們為什么這么支持李智云。
除了私人感情，那就是利益捆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