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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吏部尚書人選

  自解決竇氏的事情之后,李淵遇到的好事情越來越多。先是突厥那邊傳來消息,裴矩已經和處羅完成和談,突厥在短時間內會保持一定性的克制,不會再次大舉南下。至于小股突騎襲擊這種事情,處羅沒有給唐朝保證,因為突厥是一個廣義上的多部落集合體,縱然是他也不可能完全約束底下的人。

  而且,他也不想唐朝過得舒服。

  不過對于老李來說,只要突厥安分一點,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其次,楊恭仁安撫河西卓有成效,已經動身準備返京。

  “好啊,好啊,裴矩真是個人才啊,哈哈哈。”李淵放下來自裴矩的捷報,蒼老的臉笑成了一朵花。

  在他對面,裴寂的臉上勉強扯出一絲笑意。他是不喜歡在李淵嘴中聽見夸贊裴矩的話。他和裴矩并沒有什么恩怨,但是他的出身以及他的野心,注定他無法和裴矩和平相處。

  桑泉裴氏在聞喜裴氏面前實在太過孱弱,他能成為當今唐帝寵臣,靠的不是桑泉裴氏的家族名望,而是他自己的投資。這一點,他顯得既高興又郁悶。

  高興的是他的眼光,郁悶的是他的出身。

  裴寂很清楚,當今是世家橫行的天下,桑泉裴氏只有他一人身居高位,遲早有一天會落幕。而且,這一天不會遠,只要他從相國之位離開,桑泉裴氏就會被打回原形。

  若想要改變這一切,那就只有讓兩裴合并,自己成為聞喜裴氏之主。

  如此一來,桑泉裴氏才算躋身天下世家之列。

  只有世家,才能千年長存。

  到了裴寂的地位,除卻名和利二字,考慮更多的則是身后事。

  “老臣恭喜陛下。”

  李淵喝了一口酒,十分受用老基友的恭賀,接著說道:“楊恭仁也做得不錯,讓他去河西沒白去。”

  說著,他將河西的捷報交給裴寂。

  裴寂看完后,笑著道:“楊恭仁到底是前朝重臣,這點能耐他還是有的。”

  “哈哈哈。”李淵大笑,他想起來,楊恭仁其實還是智云推薦出來的。

  “對了陛下,如今竇威告老,政事堂空缺一名相國,吏部尚書之位也空缺出來,不知道陛下準備作何打算?”裴寂問道。

  李淵看著他,似笑非笑,“怎么,你已經是相國了,對吏部尚書之位也有興趣?”

  “老臣一把老骨頭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散架,位居政事堂已覺膽顫心驚,如何敢給自己再攬差事。”裴寂笑瞇瞇道:“底下的人,對吏部尚書的位置可是心動的很。陛下一天不做決定,下面的人就要鬧騰一天,老臣可不想天天關注這些瑣事。故而,在陛下面前提起此事,如果陛下嫌老臣多嘴,那老臣不說就是了。”

  李淵指著他笑罵,“你這老狗,明明是自己嫌麻煩,還來埋怨朕,著實可惡!”

  “嘿嘿嘿。”裴寂謙虛一笑。

  李淵想了想,問道:“你覺得誰能擔當吏部尚書之職?”

  聞言,裴寂心中頓時了然,不提相國之位,圣人心中肯定已經有了計較。

  他想了想,沉吟道:“陛下,老臣認為,這個吏部尚書之位不能輕易授予旁人。這兩年,陛下先是打壓獨孤氏,接著又是打壓竇氏,關隴人心中都有怨言。而今天下未定,陛下不可操之過急。”

  “你的意思是,將吏部尚書的位置留給關隴人?”

  “是。”

  李淵思考片刻,嘆道:“你說的很對,不能操之過急,此番能逼走竇威已屬大勝,不能再得寸進尺,否則適得其反,是時候安撫一下他們了。”

  他之所以如此器重裴寂,一來是他們的基友情,二來就是裴寂確實有點腦子,是他手底下不可缺少的爪牙鷹犬。

  說到這里,他又開始思考朝中的六部大員,三省佐官,以及一些從三品以上的關隴官員。

  有資格能接掌吏部尚書一職的關隴人有不少,但是其中也有不少人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

  比如民部尚書竇琎,右屯衛大將軍竇琮,這倆人竇氏出身,用他們來接管吏部不妥。畢竟,此前竇威一直在經營吏部,其中黨羽甚多,若是再讓竇氏去管,那吏部估計就變成了竇氏的吏部。

  “裴寂,你心中有人選嗎?”李淵問。

  裴寂眼珠子轉了轉,說道:“有一個人。”

  “誰?”

  “殿中監獨孤晟。”

  獨孤晟?

  李淵面色微怔,說起來獨孤晟也是他的表弟。

  “你為什么推舉他?”李淵端起美酒輕呷。

  面對李淵的淡淡質問,裴寂面色屹然不動,平靜道:“陛下,獨孤晟在朝中向來沒有什么存在感,而且他也沒有多大的能力,讓他來擔任吏部尚書最合適不過。他出身關隴獨孤氏,陛下若是提拔他,就算關隴人內部先前對陛下逼走竇威有所不滿,但也會因為獨孤家而選擇罷休。”

  聞言,李淵頓時陷入思索。他不得不承認,裴寂說的有點道理,用獨孤晟一石二鳥,既是安撫關隴人,同樣也是在安撫獨孤氏。畢竟自獨孤震辭相之后,獨孤家在朝堂上的力量減弱很多。

  而且,讓獨孤晟頂替竇威,竇氏會怎么想呢?

  想到這里,李淵嘴角一掀。

  “朕再考慮考慮吧。”

  “是。”

  裴寂也沒有立即求李淵答應,他只是受人之托,提一嘴而已。

  從宮中返回府邸,裴寂喚來兒子裴律師。

  “去給那人回個話,就說他們拜托的事情,老夫已經做到,至于成不成,那就看天意了。”

  裴律師微微遲疑。

  “怎么了?”裴寂奇怪的問。

  裴律師低聲道:“耶耶,您是陛下的人,為何要和獨孤家聯系呢,這會不會有什么隱患?”

  “不聯系他們才有隱患。”裴寂嘆道:“你以為老夫這個相國的位置是好做的嗎?內有太子,外有秦王,老夫只靠圣人,如何能坐的穩妥?就算老夫能把命賣給圣人,讓圣人護的周全。可你呢?你的前途,圣人可護不了。老夫如今活著還好,一旦故去,你會遭受滅頂之災。”

  這次逼走竇威,他在朝會上的發言不可謂不誅心,基本上已經得罪死竇氏和秦王。

  楚王倒是也說出比他更惡毒的方法,但人家是楚王,而且素來不涉太子和秦王的斗爭,二者根本無法相比。

  得罪竇氏也就罷了,若是再得罪獨孤氏,那就等于真正在和整個關隴人為敵。

  他沒有那么傻,會為了圣人的謀劃而自斷后路。

  “孩兒明白了。”裴律師點頭。

  裴寂語重心長道:“朝廷中的斗爭十分復雜,你現在還看不明白,所以很難理解,等你到了老夫這個層次,就會懂的。”

  如果他的背后是聞喜裴氏,他自然不慫關隴人,但很可惜不是。而且隨著裴矩立下功勞,兩裴合并的事情只怕遙遙無期。

  一條路走不通,他只能開辟其他的后路。

  “是。”裴律師應道。

  “行了,你去吧。”

  “遵命。”

  裴律師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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