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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我比李神通弱嗎

  前隋那會兒,商州還不叫商州,叫上洛郡。這地方挺有說法的,當年漢高祖劉邦就是從這兒打入關中,讓西楚猛男吃了個癟。

  自古以來,關中號稱王霸之基,四關一旦閉守,自成一國。開關東出,則可爭霸天下。

  但這四關,除了潼關、以前叫函谷關。其他的三關,其實并非是絕對的易守難攻。

  比如商州的武關,這個地方就不好守。因為武關距離關中路程過長,而且沿途多為秦嶺山路,補給困難,所以自古進攻關中者,多有選擇南下自西南進攻武關,而入關中。

  當然,歷史上也有個別猛男從潼關打入關中的。

  說武關是雞肋,它也不是雞肋。說它不是雞肋,它又有點像雞肋。當然,如果南陽郡在唐朝的掌控中,那武關就不是雞肋,只要在南陽屯駐重兵,誰敢走武關進攻關內,必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但很可惜,目前南陽郡不在唐朝的控制之內。

  眼下控制南陽的是朱粲。

  朱粲號稱人類終結者,滅霸師傅。眼下的百姓一般叫他畜生,食人魔王。

  滅霸只是消滅一半人類,朱粲則不然,他打下一個地方,基本上是蝗蟲過境,除了一針一線不要,其他的全都消滅干凈,包括人類。

  論神經病,他比北齊的皇帝還要更甚,屬于反人類晚期那種。

  朱粲起兵之后,號稱迦樓羅王。這個稱號,擱在現在來看無疑很有‘國際范’,但在唐朝,就是個沙雕二流子稱號。

  因為,迦樓羅是佛教里面的一種大鳥。毫無疑問,朱粲是個佛教徒,否則他也不會自稱自己是‘鳥王’。

  其實,朱粲殘暴確實殘暴,但廢柴也的確廢柴。

  去年,鄧州刺史呂子臧、山南撫慰使馬元規、宣州刺史周超、三人都打敗過朱粲。甚至玩封建迷信的太常卿鄭元璹,在太子的支持下也帶兵虐了一把朱粲。

  但,沒徹底打屎這個家伙。

  不久前,呂子臧和馬元規大意輕敵,結果被朱粲吃了。

  現在鄧州和南陽都落在朱粲手里,山南道討捕大使,長平王李叔良只能率領三萬大軍駐守商州武關。

  武關內,李叔良正在思量如何破敵。本來他也不著急,慢慢打就能耗死朱粲。但是不久前,長安傳來消息,淮安王李神通在河北干掉了宇文化及。

  這就讓李叔良坐不住了,宗室中還能有人比我更優秀?

  那絕對不行!

  于是,他召集商州刺史于永寧、宣州刺史周超、以及山南道討捕副使鄭元璹幾人,商討怎么干掉朱粲。

  “使君,朱粲麾下雖大多是烏合之眾,但畢竟擁兵近二十萬,若是強行攻打,必會損失慘重,還請使君三思啊。”說話的是商州刺史于永寧。

  他的名字是不是很熟悉,沒錯,他有個弟弟叫于志寧。

  關隴于氏,西魏八柱國于謹后代,算得上是關隴門閥中的中堅力量。

  “你既然說了是烏合之眾,那他又怎么會是我大唐鐵騎的對手,于刺史多慮了。”李叔良干凈利落的駁斥于永寧。

  于永寧頓時無語,你他么聽話只聽一半是吧,二十萬大軍你聽不見是吧。就是二十萬頭豬,三萬唐軍硬抓也要抓好幾天吧。

  “使君,朱粲麾下二十萬大軍雖是老弱構成,但勝在人眾,不可小覷啊。否則,呂子臧和馬元規二人就是前車之鑒。”

  “屁話。”李叔良不高興道:“他們豈配和本王相提并論。”說著,手掌哐哐拍案幾。

  看看清楚,現在坐在你面前的是大唐長平王,剿滅西秦的長平王!

  “于刺史,本王找你來是想要商議如何破敵的。如果于刺史如此畏縮,那還是回去繼續準備糧草民夫吧。此等大事,于刺史就不必參與了。”

  于永寧動動嘴唇,最終還是保持沉默。

他看明白了,長平王鐵了心要干朱粲,拉不回來的那種。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多費口舌呢。谷  因為,他在李叔良面前屁都不算。

  鄭元璹婉轉道:“使君,欲攻朱粲,可否要先請示圣人呢?”

  李叔良眼睛一斜,“本王以為鄭使君先前打敗過朱粲,應當不會說這種喪氣話。怎么,你也畏縮?”

  鄭元璹頓時無語,那時候的情況和現在的情況能一樣么。他進攻朱粲的時候,后者缺兵少糧。現在朱粲已經從人退化成畜生,直接把百姓當作口糧,麾下裹挾的百姓有二十萬,能一樣么!

  “非在下畏縮,實在是朱粲殘暴,不能不小心啊。”

  鄭元璹苦心孤詣的勸他。

  于永寧有些奇怪,鄭元璹可是太子推薦過來的,沒聽說他和長平王關系好啊,怎么如此盡心盡力輔助?

  李叔良作為李智云認定的臥龍,自有道理。他聽不進去鄭元璹的勸諫,直接道:“朱粲不是突厥,我大唐不需要用女伎和親,不用害怕。誰再畏畏縮縮,斬!”

  這下子安靜了,沒人說話了。

  鄭元璹臉色漲的通紅,因為李叔良在嘲諷他。突厥、女伎,這兩個詞,讓他想起了一段屈辱史。

  隋義寧初的時候,鄭元璹和襄武郡公李琛一同出使突厥,帶去大量女伎送給突厥始畢可汗,以此緩和唐突雙方關系。雖然這是秘密,平民百姓不知道,但內部官吏卻很清楚。

  而且,其實鄭元璹也算是給李淵背黑鍋了。當初李淵起兵的時候就和突厥約定,攻入關中,婦孺送往突厥。但后來李淵成功后立馬反悔,只送去一些女伎,安撫突厥。

  可不管怎么樣,這種行為都讓人不恥,有向突厥蠻夷低頭的意味在其中。

  罵人不揭短,李叔良無疑是在往鄭元璹傷口上撒鹽。

  再想想鄭元璹出身滎陽鄭氏的身份,就能理解鄭元璹為什么這么生氣了。

  恥辱啊!

  宣州刺史周超一直老實本分的做個透明人,一句話不說,上司怎么說,他就怎么做。

  李叔良自從干掉薛舉之后自信心爆棚,覺得打仗也就那么回事兒,不是什么難事。

  西秦都被我滅了,拿下一個朱粲還不是輕而易舉。

  粑粑給我整個薛舉朱粲,我比李神通弱嗎?

  李神通能干死宇文化及,我李叔良難道干不掉一個朱粲?

  開玩笑!

  在于永寧和鄭元璹勸諫失敗后,李叔良一句‘畏縮者斬’,徹底將軍營變成李叔良的一言堂。

  最終,通過決議。

  出兵,進攻朱粲!

  鄭元璹憂心仲仲的回到自己營帳,坐在軟墊上沉默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將消息告訴太子,讓太子去勸圣人阻止長平王。

  他這次過來可是太子好不容易弄來的帶兵機會,絕對不能在履歷上留下黑點。

  攤開黃紙,鄭元璹筆走龍蛇,快速寫下密信,而后喚來親隨。

  “你速去長安,將此信交給太子,要快!”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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