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門從外面被推開了。
兩個穿著制服的中年男子一前一后從外面走了進來,手里還拿著記錄本。
這兩人季晟之前都見過,知道一個是隊長,一個副隊。
兩人先自我介紹了一下,隊長姓張,副隊姓黃,他們還出示了證件。
基本流程走完,審訊開始。
黃副隊:“姓名。”
季晟老老實實,“季晟。”
黃副隊:“有沒有什么綽號?”
季晟:“沒有。”
“年齡。”
“二十五。”
“性別。”
“男。”
說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季晟心里本能地吐槽,心說哥們兒這么大的人就坐在這邊,你不知道我男女嗎?
黃副隊還在問,“籍貫。”
說起這個季晟沒吭聲了。
黃副隊遲遲沒得到答案,抬頭蹙眉道:“請回答我的問題!”
季晟腦袋里瘋狂轉動,只是暫時還沒想出對策,他故意拖延時間,“你說我出生地,還是生長的地方?”
“嗯?”張隊長放下茶杯看過來,“都說一下。”
季晟一邊拖延一邊繼續想接下來怎么應付過去,“我不知道該怎么說…”
“實話實說!抗拒從嚴坦白從寬!”黃副隊不滿呵斥了一聲。
“誒,老黃,讓他慢慢說下去呢。”張隊長脾氣挺好。
季晟這才繼續說下去,“我從小就在流浪…”
張隊長一怔,“從小就在流浪?什么意思?”
季晟編謊話道:“哦,打我懂事開始,我就跟著我的養父在四處乞討,沒有固定的居住場所。”
黃副隊和張隊長對視了一眼,沒打斷。
季晟繼續道:“大概七歲那年,養父失蹤,我就開始了一個人乞討的生活,每天吃不飽、睡不好…”
他把在現代社會看過的一些失孤電影融合著說了出來,將自己講述成了一個從小被拐外的小孩子。
因為有好幾部打拐電影為藍本,他講訴的可謂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就連張隊長和黃副隊兩個大老爺們聽得心里都沉甸甸的。
“…在乞討積攢了一些錢之后,我就開始去楚庭那邊買點東西到這里出售,順帶想找找看有沒有我養父失蹤前告訴我親生父母的線索。”季晟哽咽道。
嗯,哽咽倒不是裝出來的,而是他掐自己大腿掐的太疼了,甚至因此還飆了幾滴淚水。
黃副隊嘆氣道:“唉,你這可憐的小伙子。”
“是啊,我聽得都心酸了。”張隊長點了點頭,隨后話鋒一轉,“要不是你細皮嫩肉的,我興許還真相信你了。”
季晟差點暈過去!
黃副隊這時也反應過來了,無語道:“你小子給我倆上套呢?趕緊老實招來,別耍滑頭。”
季晟一口咬死了自己就是被拐賣的,“我沒說謊,我說的都是真的。”
“真的是吧?”張隊長提出疑問,“那好,我問你,你養父叫什么,哪里人?”
季晟裝作一臉茫然道:“他倒是跟我說過叫張偉,可真的沒說過是哪里人,他失蹤的時候我才七歲,怎么知道哪里人?”
反正一口咬死不知道哪里人就是了,至于查張偉這個名字,他一點也不怕,全國幾十萬人叫這名,你不知道哪里人,查死了也查不出什么。
“你看吧,漏洞出來了,你養父叫張偉,你怎么會叫季晟?姓都不對。”張隊長咂嘴質疑。
季晟理所當然道:“我剛不是和你們說過我是被他收養的么,他和我說過為啥取這名,是因為我還不懂事的時候,他問我叫什么名字,我含糊不清說季什么,他就給我取了季晟這名。”
“那你們在哪里乞討的?”
“跑了很多地方,他去世后我就固定在魔都附近乞討為生。”
“姑蘇去過嗎?”
“去過。”
“知道寒山寺在哪嗎?”
“楓橋古鎮那邊。”
“大明寺在哪?”
“廣陵平山堂東路。”
“紅梅公園…”
張隊長和黃副隊輪流提問。
季晟對答如流。
問了半晌著名景點,張隊長和黃副隊面面相覷,心里居然有七八分相信季晟真是被拐賣的兒童。
為什么?
因為當前年代的人除了外出打工之外,很少有人離開家鄉,就拿季晟家鄉的很多人來說,可能一年都未必去一次縣城,更別說別的城市。
如果季晟只回答出來一個景點具體位置,他們興許還會以為季晟去過有點印象,但季晟幾乎每個著名景點都說對了位置,容不得他們不信。
當前年代除了乞討為生四海為家的人,還真沒誰每個城市都跑,自然也不可能對所有的景點地址清楚。
季晟就不同了,他是現代社會的人,周邊城市有名的景點基本都去過。
張隊長和黃副隊還不信邪,又試圖從季晟的故事中想要找到漏洞。
可季晟以幾部打拐電影做藍本,根本無懈可擊。
最后因為在身份上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張隊長只好放棄了,轉而問道:“知道為什么抓你進來嗎?”
季晟點頭,“知道啊,你們把我當成走私的了。”
“什么叫我們把你當成走私的?你那么多東西怎么回事?”黃副隊大聲問道。
季晟眨眼道:“我剛不是說了么,自從我養父失蹤后,我靠著乞討積攢了一些錢,因為乞討接觸的人多了,聽到的信息也多,好多人說去楚庭那邊進一些貨物轉手賣到魔都這邊能賺好幾倍的利潤,我就過去先弄了點掛歷過來賣,嘿,還別說,真賺了不少錢。”
掛歷肯定不是走私品,黃副隊例行公事問道:“賺了多少?”
季晟道:“一千多。”
“哦,一千…”黃副隊一激靈,瞪大眼睛道:“多少?”
“一千多啊。”
黃副隊:“…”
張隊長:“…”
兩人都聽震驚了,壓根沒想到季晟光是賣掛歷能賺那么多錢,當前年代的一千多啊,比他倆一年的工資還多。
兩人被震驚的一塌糊涂。
小半晌之后,張隊長才憋出一句話,“在哪里賣的?”
這回季晟沒撒謊,或者說改的不多,大概把自己在縣城里賣掛歷的事情稍微說了下,末了道:“不信你們可以去打聽,元旦前我是不是在那幾個菜市場賣掛歷,那邊的人應該對我有點印象。”
“就算你賣掛歷掙了一千多,也不可能買得起今天我們收繳回來的那么多東西吧?”張隊長再問,邊說他又邊拿起茶杯喝茶。
季晟哦了一聲,道:“我看確實能賺錢,又去楚庭那邊進了一批塑料相機和計算器手表回來賣,然后又賺了一萬四五千。”
噗嗤。
正在喝茶的張隊長直接一口水全噴了出來,兩只眼睛瞪得和雞蛋一樣大,“一萬四五千?”
黃副隊已經傻的沒吭聲了。
季晟道:“對啊,就年前,在城隍廟那邊,哦,對了,城隍廟那看門的大爺認識我,你們不信可以去問問。”
張隊長看他說的有模有樣,將信將疑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季晟道:“你們去問大爺不就知道了嗎?我還想起一件事,賣相機的時候我還雇傭過三個本地人,一個叫做楚鐘林,一個叫做周小民,還有個叫王云倉,兩位同志,我真的沒有走私啊。”
張隊長已經信了七八分,“待會我們會去問的,那你東西都找誰買的?怎么運回來的?”
季晟編瞎話道:“都是找楚庭那邊船上的人買的,他們說來路正常,我就花錢買了唄,至于怎么運回來,很簡單,坐火車帶回來的。”
如今火車站還沒有監控之類的,買車票也不需要實名制,不怕拆穿。
張隊長又問了貨主姓名什么。
季晟一口咬死不知道,只說好幾個不同貨主,稱呼也是隨口瞎編。
張隊長和黃副隊實在問不出什么,而且季晟也非常老實,問什么答什么,他們只是反復地不停詢問,有時候還會突然間問到之前問過的問題,季晟回答和剛才一樣。
兩人也沒再為難。
“行了,今天就問到這里吧,我們去了解下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張隊長說了句準備起身離開,他忽然間想起了什么,“哦,差點忘了讓你看筆錄對不對簽字。”
季晟本能地想說“好”,可話到嘴邊他猛然想到自己給自己設計的身份是一個從小就被人拐賣一直流浪乞討的人,怎么可能識字?
他表現出愣了一下的樣子,“我不識字啊。”
張隊長這才和黃副隊點了點頭。
季晟也看出來了,心說我靠,原來給我下套呢?幸虧我反應及時。
隨后張隊長主動把筆錄念了一遍,在季晟確定無誤后才讓他按手印。
做完后,張隊長帶著記錄本率先離開房間。
黃副隊也跟著出去了。
等到人一走,季晟才松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編造的故事能不能成功蒙混過關,不過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他百分之百成黑戶了。
該不會真送去勞教吧?
季晟心里有點兒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