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瑯,不是我說你,我這張臉都快被你丟盡了,
我上次求人家辦事,答應人家事成之后,用點藥把你灌倒,然后把你綁去見見嫂夫人,
現在事沒辦成,你又讓我去求人家,這合適么?”
“是不太合適…”薛運也覺得有些慚愧,“可眼下也沒別的辦法。”
徐志穹道:“非得找白虎?咱們道門那么多判官,去西域找,滿天下找,我就不信找不到罪主!”
薛運搖搖頭道:“判官們去不得,凡塵之人根本看不見罪主,若是不慎看見了,當場就得暴斃,
咱們道門凡塵之上就三個人,除了我,也就剩你了,
白虎手下人多,有封號的星宿有十幾個,星官不計其數,真要讓他們找見罪主,當場就能和他開戰!這個幫手是必須要找的。”
看來白虎不找不行。
徐志穹道:“我也不能總拿這張臉皮求人,這次若是事成了,且說你肯不肯見人家一面?”
“見!怎地不見!見了世間第一美人,我吃虧了是怎地?我拾掇的干干凈凈去見她。”薛運一口答應下來。
徐志穹道:“這話可得說準了!”
“我若是食言,道門之主換你來做!”
“道門之主我不要,給我立個字據就行,你若當真食言,我且把這字據送到各個罰惡司傳抄一遍!”
薛運皺眉道:“兄弟,你還信不過我?”
徐志穹擺擺手道:“你若不立字據,我就不去了。”
薛運無奈道:“罷了,給你寫個字據便是,你可要和凌寒好好商議,不要急著動身!”
徐志穹帶上字據,厚著臉皮回了侯爵府,把事情經過跟凌寒說了。
凌寒看過字據,忍不住笑道:“薛運想是在急切之間糊涂了,怎會讓劉恂和武栩一起去找白虎?”
徐志穹詫道:“他們一起,有何不妥?”
凌寒搖頭道:“這事情從根源上就不妥,劉恂和武栩的仇怨很深,肯定會把事情辦砸。”
“仇怨?”
這卻從何說起?
在徐志穹的印象之中,劉恂和武栩交集不算太多,最重要一場交集應該是與窮奇一戰,經歷那場戰事,兩人應該算是過命的交情。
難道是為了救武栩,害了徐志穹,這事讓劉恂耿耿于懷?
可這也不是武栩的錯,師父這點應該分得清。
徐志穹百思不得其解,凌寒卻思量起了勸服白虎的對策。
“白虎經歷過罪主臨世,知道罪主臨世的后果,他不應該放任不管,
他是擔憂著了諸神的算計?
這倒是有可能,在這種事情上,白虎吃過虧,
可他終究信得過薛運,薛運開口,他不該不答應,
既是信得過薛運,他這么做,又是防備誰?
白虎此舉,說不通…”
凌寒眉頭微蹙,又看了看手里的字據:“薛運也是反常,他平時輕易不會給別人留字,
之前做的事情也反常,為什么讓劉恂和武栩一起去?難道真是忙糊涂了?”
難得,真是難得。
作為這世上最聰明的女子,徐志穹印象中的凌寒,無論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從容應對,難得她會因為某件事情而陷入苦思。
思索許久,凌寒無聲無息布置起一道幻陣。
這幻陣出手極其隱秘,也極其逼真,凌寒把手段用到極致,確系自己騙得過真神之上的存在。
幻陣之上,凌寒和徐志穹都在苦思,神情舉止,沒有絲毫變化。
幻陣之下,凌寒低聲問徐志穹:“薛運最近見過罪主么?”
徐志穹點頭道:“見過,在梼杌神殿。”
“你最近見過罪主么?”
“見過,和他一起,但我們兩個都只看到了一只手。”
凌寒只問了這兩句話,立刻解除了幻陣。
再拖延一刻,對方可能會有所察覺。
幻陣消失后,凌寒的神情立刻變得輕松,她拿著字據,面帶笑容道:“你兄長既是把字據都寫下了,我就再信他一回,咱們即刻動身去西域。”
凌寒的語氣非常自然,但卻和剛才詢問罪主之事的狀態判若兩人。
她適才還做了極為隱蔽的幻陣。
徐志穹迅速反應過來,凌寒現在正在做戲,做戲給某個人看。
能給誰看?
罪主!
為什么會想到罪主?
徐志穹想起了凌寒剛才的問題:“最近有沒有見過罪主?”
她為什么問這個問題?
徐志穹思緒飛轉,推測出了凌寒的意思。
近期內見過罪主,很可能會中了罪主某種手段,處在罪主的監視之下。
薛運在罪主監視之下?
那他還怎么找罪主?
我也在罪主監視之下?
壞了!
那我這兩日和生克雙宿之間的聯絡,豈不也在罪主的監視之下?
生克雙宿有危險!
如果我是罪主,我知道生克雙宿已經被說服,前去修復法陣,我會趕在他們修復法陣之前,直接將他們殺了!
當前的三成罪主,有沒有實力殺了生克雙宿?
絕對有!
當時我在梼杌神殿,和隋智與何水靈交手,借著神殿、神力和神性的優勢,戰力遠在星宿之上,甚至要超過從神。
可在三成罪主面前,我幾乎沒有反抗之力。
生克雙宿也必然無法反抗,甚至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不行,得盡快找到他們兄弟,把他們保護起來。
徐志穹剛要動身,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勸服生克兄弟,是薛運讓我做的事情。
事情做成了,我還立刻告知了薛運。
可薛運為什么沒做防備?
薛運知不知道我和他都被監視了?
薛運肯定知道。
否則他不會厚著臉皮,讓我來找凌寒,因為凌寒能看得清當前的狀況。
薛運知道我和他都在罪主監視之下,有些東西不能直接對我說出來,只能讓我來找凌寒。
凌寒的智慧極高,甚至可以說她無限接近于窮奇,她對薛運又非常了解,故而能猜出薛運的意圖。
可薛運既然知道我和他都被監視了,卻還是放著生克雙宿不管,這又是什么道理?
徐志穹正在思索答案,忽見凌寒催促道:“你還等甚,不是要去西域么?”
現在去西域,合適么?
剩下七成罪主要是鉆出來怎么辦?
徐志穹正在權衡利弊,忽然聞到一陣蘭香。
這是凌寒不太常用的胭脂,在這種胭脂的香氣之下,徐志穹的心神瞬間平靜了下來。
在罪主的監視之下,凌寒不能再用幻陣,也不能用其他方式提醒徐志穹,只能用胭脂傳遞最基本的訊息。
訊息的意思很簡單:你要相信我。
徐志穹的感知力極強,凌寒相信他能感知的到。
徐志穹果真領會了凌寒的意思,微微點頭道:“我去拾掇行囊,咱們直接去白虎神殿。”
凌寒問道:“你知道去白虎神殿的路么?”
“我不知曉,前輩知曉么?”
凌寒搖頭道:“他的神殿我還真沒去過,先去找武栩吧,且勞煩他做個引薦。”
武栩的星宮,徐志穹倒是常去。
等進了威義星宮,武栩正獨自喝著悶酒,見徐志穹來了,添了兩把椅子道:“志穹,陪我喝一杯。”
兩人落座,武栩看了看帶著面紗的凌寒。
“這位姑娘是?”
徐志穹道:“這位是我道門之主尚未過門的夫人。”
凌寒聞言,臉頰居然有些紅暈。
雖說隔著面紗,但天下第一美人的姿色也能窺見一二,武栩連連搖頭道:“世上居然有這樣的道理?這等傾國傾城之姿,卻要嫁給那猴子?”
一聽猴子兩個字,凌寒眉頭皺了起來。
武栩自知語失,連連致歉:“武某別無他意,平素與薛兄戲謔慣了。”
凌寒沒作回應。
徐志穹在旁道:“今日我來,是想和千戶一起找白虎真神,商議尋找罪主的事情。”
武栩擺擺手道:“這事情莫再找我,我是一心一意幫襯,可你們道門從神非得故意拆臺!”
凌寒說的沒錯,劉恂和武栩確實嚴重不和。
“千戶,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武栩苦笑道:“我也覺得是有誤會,我跟你道門從神本是舊相識,當初他還救過我的命,我對這恩情念念不忘,
而今重逢,他卻不正眼看我,這倒也無妨,以他修為,看不上我個星官也合情理,
可既是讓我帶他去見真神,我勸說真神出手,他在一旁薄唇相譏,這卻是何道理?
薛猴子若是想成事,為什么要讓他來,若是不想成事,為什么要讓我去?”
徐志穹也不知該作何回應,可適才一番話,又把薛運叫猴子,氣得凌寒直接拍了桌子。
武栩再度致歉:“嫂夫人勿罪,我是一時氣急。”
徐志穹在旁好言相勸,勸了整整半個時辰,武栩才答應下來,帶他們二人前去白虎神殿。
到了神殿,徐志穹和凌寒沒見到白虎真神,只見到了兵主蚩尤。
“真神巡游去了,有什么事情,說與我便好。”云應俯視著眾人。
武栩沒開口。
徐志穹笑道:“說與你,怕是不合適吧?”
云應沒有一皺:“你是何人?”
徐志穹笑道:“千乘罰惡司一戰,這才過去了幾天?你這就不認得我了?”
“千乘罰惡司?”云應一臉費解道,“據我所知,千乘罰惡司毀于戰事,只剩廢墟一片,你為何提起此地?難道你不知內情?難道你不是判官道門中人?”
“好功夫!”徐志穹翹起大拇指,贊嘆道,“想當初,大宣兵部侍郎隋智,也有反咬一口的好本事,給罪主做事的人,是不是都修煉過這門技法?”
云應勃然大怒:“你在跟誰說話?”
徐志穹毫無懼色:“跟你說話又如何?”
白虎大殿里,除了白虎真神,沒有人敢挑釁云應。
徐志穹就這么明目張膽的挑釁,站在白虎大殿中央的云應,居然半響沒作回應。
留守大殿中的兩位星宿卯日雞和畢月烏就在旁邊看著,對兵主遭遇挑釁這件事,似乎并不在意,也不愿插手。
云應黑白臉頰微微顫動,與徐志穹怒目相對。
凌寒在旁勸說了一句:“云師弟,何必與晚輩一般見識?”
師弟?
凌寒和云應出自同一師門?
云應盯著凌寒打量半響,隨即抱拳道:“師姐,多年不見,絕世之姿未改。”
凌寒笑道:“師弟,久別重逢,黑白容顏未變。”
云應很尷尬。
徐志穹很欽佩。
嫂夫人挑釁的功底也不含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