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蹲在地上,仔細思索著適才的經歷。
他在評估白虎的戰力。
沒道理!
就算在梼杌神殿遭遇罪主,徐志穹也沒有遭遇如此強烈的壓迫感。
難道白虎的實力在三成罪主之上?
不是沒有可能,在諸神之中,白虎真神的戰力最強,唯一能和他相抗的貌似只有薛運。
可如果他的戰力已經超越了三成罪主,那罪主臨世這事情,貌似也變得沒那么急迫,只要不讓剩余七成罪主擺脫封印,白虎真神自己就能擊敗罪主。
這就是他對罪主不聞不問的原因?
不對,不能這么考量。
當初面臨罪主的時候,徐志穹只看到了一條手臂,這條手臂代表幾成戰力,尚且未知。
而他當時身處梼杌神殿,占盡地利,手里還拿著火之權柄。
彼時地利在他,故而能支撐片刻。
但現在是在白虎神殿,地利在白虎手上,徐志穹吃了大虧是在情理之中,不能以此來比較白虎和罪主之間的實力。
但他揮了兩下衣袖,把徐志穹送進了大牢,這事就讓人不太痛快了。
我還在罪主監視之下么?
看到白虎今日的戰力,罪主會不會受到些許震懾?
現在該怎么從大牢里出去?
判官手段用不了,這座大牢明顯隔絕了判官地界的通道。
向薛運禱祝,薛運也未必能收到。
就算能收到,徐志穹也不知道該不該讓薛運前來。
說實話,徐志穹現在還想不清楚此行的目的。
他看了看武栩,武栩正靠在墻角呼呼大睡。
他轉臉看向凌寒,凌寒正在挑選胭脂。
就算不用胭脂,她也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美人。
可今天她打扮的特別用心,察覺了徐志穹的注視,凌寒笑道:“他要來了,今天我能見到他了。”
誰要來了?
薛運?
看著凌寒難掩的激動,貌似薛運必然會來。
薛運為什么會來?
我并沒有向他禱祝,難道他也能知道我們這邊出事了?
這里有局,好大一個局,但徐志穹暫時看不透。
白虎神殿外,奎木狼、昴日雞和畢月烏三位星宿,正在商量事情。
奎木狼神情頗為焦急:“威義只是個帶路的,禍是凌寒和徐志穹闖下的,為何把威義一并關進大牢?”
奎木狼是西方七宿之首,武栩是奎木狼麾下威義星君,他來神殿,是想把武栩帶回去,卻被昴日雞勸住了。
“大哥,現在別去打擾真神,等真神氣消了再說。”
奎木狼道:“我就怕真神這氣消不了,蚩尤若是再進兩句讒言,威義弄不好要丟了性命。”
“不至于的,”畢月烏也在旁邊勸說,“真神這股火,估計是沖著薛猴子撒的,不關威義的事,
你現在要是再去拱火,反倒對威義不利,我聽說威義快升星宿了,這緊要當口,可別再出了岔子!”
“我不就擔心出岔子么!”
他們正在說話,一名年輕男子忽遠忽近,在神殿附近徘徊。
男子一直在思考一件事,現在時機合不合適。
可他腦海之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今日適逢齋戒。”
我怎么會突然冒出這么個念頭?
今天是齋戒的日子么?
還真是!
時辰到了!
男子來到神殿門前,對著三位星宿施禮道:“我是判官,來此間找我一名同道。”
昴日雞皺起眉頭道:“今天也不知怎么了,這還鬧上判官了,回去告訴你道門之主,讓他自己來領人。”
年輕男子笑道:“勞煩二位先讓我看看那位同道,我回去也好和道門之主有個交代。”
畢月烏推了男子一把:“不用看,趕緊走,都是你們惹出的事情,還在這里添羅亂。”
“我就看一眼。”
“說你不聽是吧,你走不走?”奎木狼動怒了。
年輕男子面露難色道:“我大老遠來一趟,人都沒見著,你們非逼我走,我怎么和道門之主…”
“不走是吧!”奎木狼怒道,“給我綁了!”
畢月烏一招手,一條綁繩把那年輕男子捆的結結實實。
昴日雞怒道:“給臉不要,你想見你同道,去大牢見吧!”
說話間,昴日雞推了那男子一把。
那男子一個趔趄栽倒在地。
昴日雞上前來揪他,那男子猛然起身,撒腿沖進了正殿。
跑的這么快?
三位星宿一怔,立刻反應過來。
這是個狠人!
“追!”
三人在后緊追,那年輕男子一路狂奔,直沖正殿。
到了正殿門口,云應攔住去路,喝一聲道:“你是何人?”
那男子抬起頭,猙獰一笑:“黑白鬼,你給我滾遠些!”
云應一愣,一甩手抽出一柄長槍。
那男子冒出一抹山字須,笑得越發猙獰:“我讓你滾遠些!”
云應接連后退幾步,身后三名星宿也不追了。
他們認得那胡子,知道來人是誰。
云應抿抿嘴唇道:“師兄,我這就去通傳真神…”
薛運一腳踢翻了云應,站在大殿中央,喝道:“貍貓,出來!”
大殿之中傳來一聲咆哮:“猢猻!你想怎地!”
白虎真神驀然出現在薛運近前,連聲咆哮,卻讓云應都堵住了耳朵。
薛運神色如常,冷笑一聲道:“叫那么大聲作甚?以為嚇得住我?我且問你,為什么叫你手下人綁我?”
奎木狼見狀,趕緊解釋道:“我等不知他身份,他適才用了易容術,我等原本沒想綁他,是他…”
薛運道:“好不要臉,你們且看看,綁繩還在我身上,你們還想不認賬是怎地?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人給綁了,你們還有王法么?”
“不必多說!”白虎真神一揮袍袖,沖著薛運道,“綁你怎地?誰讓你擅闖我大殿!”
“你大殿我來不得么?”
“今天還真就不讓你來!”
“我已經來了,你能怎地?”
白虎真神咬咬牙,深吸一口氣道:“我不與你計較,你走吧。”
“讓我走?哪有那么容易!”薛運帶著滿身綁繩,笑呵呵來到白虎真神近前,“把我兄弟和我朋友都放了,我這就走。”
白虎真神故作驚詫:“你哪來的兄弟?是那個徐志穹么?他擅闖我大殿,已然犯下死罪,一會便要問斬,等斬了他之后,我把人頭給你送去。”
“你說斬便斬,卻不問問我答不答應!”薛運掙脫綁繩,揮起指甲,抓在白虎真神臉上。
白虎真神回身一拳,沒打中薛運。
這廝身手太快。
白虎真神一聲咆哮,殺氣鼓蕩,整個神殿隨之顫抖。
云應和三位星宿全都躲了出去,且在神殿外邊看著。
薛運躲過殺氣,上前揪住白虎真神頭發,接著撕打。
白虎真神一巴掌拍在薛運臉上。
薛運硬扛一下,一口咬住了白虎真神的手掌。
就不愿和他交手!
尤其屬下在場的時候,白虎真神是真不想和薛運交手。
丟人!
這和流痞街斗有什么分別!
這兩人正在大殿撕打,徐志穹在大牢里有所感應。
他站起身子道:“他是不是來了?”
凌寒卜算一卦,笑道:“真就來了。”
武栩打個哈欠坐了起來,憑空抓來一把長刀:“既是來了,咱們也去湊個熱鬧。”
說完,武栩集中殺氣,于刃口一點,對著鐵壁一揮,開出了一條五尺多長的口子。
虎殺斬!
武栩的獨門絕技。
徐志穹練到今天,也沒把這招刀法練到如此精純。
武栩再揮兩刀,從鐵壁上開出一道門,三人走出大牢,直奔正殿而去。
正殿之中,薛運還在和白虎撕打,此刻兩人都下了狠手,白虎大殿來回搖晃。
徐志穹站穩身子,喊一聲道:“兄長!”
薛運看了徐志穹一眼,眉頭一挑,露出些許笑容。
隨即,他把視線轉向了凌寒。
目光交界的一瞬間,凌寒也笑了。
笑的時候,凌寒眼中帶著光。
認識這么久,從沒見凌寒笑的如此真切,從沒見凌寒笑的如此甜美。
徐志穹不知他們有多少年月沒見,只這目光交接的一瞬,兩人卻像從未分開過一般。
與白虎撕打間,薛運還不忘對凌寒說句話:“我本是穿的整整齊齊來見你,都怪這貍貓…”
卻怪薛運分神,話沒說完,白虎一把將他擒住,舉在半空,狠狠摔在地上。
這下摔得不輕,地面上的石板,被砸出個窟窿。
薛運在窟窿里半響沒站起來。
凌寒沖上去,接著和白虎撕打。
揪頭發,撓臉,套路和薛運一樣,撕打之間還有了咒術、毒術和幻術。
徐志穹見狀也沒客氣,上去也和白虎廝殺。
武栩處境尷尬,不知該幫誰。
云應在旁觀望,三名星宿紛紛出手。
眼看大殿亂作一團,徐志穹忽然有所感應。
感應來自一盞燈籠,他交給克宿的燈籠。
不好!
克宿遇險了。
是生宿么?
不應該。
兩人還在忙著修補封印法陣,生宿現在不會對克宿出手。
那能是誰?
罪主!
趁著白虎和薛運起了爭斗,罪主對生克雙宿出手了!
得去救他們!
可徐志穹感知不到他們兩個人的位置!罪主屏蔽了克宿手中的燈籠,徐志穹只能大致感應到距離。
他們在很遠的地方,以罪主的實力,瞬息之間就有可能殺了生克兄弟,就算現在趕過去,怕是也來不及了!
徐志穹正要提醒薛運,卻見薛運露出一絲笑容。
白虎也笑了。
“走。”
薛運消失不見,白虎隨之不見。
凌寒以撒花瓣,拉上徐志穹,身影隨即消失。
武栩沖著三位星宿笑道:“走,一并搭把手。”
極寒之地,莽荒凍原,這里是封印罪主的地點。
生克雙宿本欲來此封印罪主,剛剛運轉法陣,忽聽天空之中傳來一聲低吟:
“你二人有罪!”
兩人大驚,生宿想要逃走,發現法陣不靈,克宿提著燈籠,手臂不停抖戰。
罪主來了!
“布陣!”生宿呼喊一聲,兄弟倆各執法器,想要布陣,結果連最基本的陰陽兩分都做不到。
罪主奪走了他們的法力。
一個碩大而不可描述的身影正在迫近,兄弟倆卻做不出應對。
絕望之際,在那碩大身影背后,突然傳來一聲呼嘯,白虎和薛運相繼現身。
而在遠處,另一個身影也慢慢浮現。
是窮奇,他一直在附近。
罪主可以屏蔽徐志穹的燈籠,但屏蔽不了窮奇的眼睛。
窮奇一直注視著生克兄弟,視線從未離去。
是他打開了通道,讓薛運和白虎迅速趕到了莽荒凍原。
薛運之瘋、白虎之勇、窮奇之智。
這是他們三人的共同布局。
對付罪主,必須要做兩件事。
一是封印尚未臨世的七分罪主,二是解決已經臨世的三分罪主。
其實這兩件事,也可以變成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