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季雄被一陣哭聲驚醒,又有人在蒼龍殿哭鬧。
梁玉申又征召了一批蒼龍衛。
公主家里的子女都征召來了,接下來輪到了郡主,郡主家里的招募過了,接下來是縣主。
縣主又稱縣公主,雖然也叫公主,但實際上已經離皇家的主脈非常遙遠。
但梁玉申不嫌棄,縣公主之后還有鄉公主,梁玉申在各州各縣搜羅,只要有一絲皇室血統,族譜能查得到的,一律收歸到蒼龍殿。
現在有多少蒼龍衛了?
差不多有一千了吧?
梁季雄回京之后,身子一直有些虛弱,有些事情實在顧不上過問。
但現在必須阻止梁玉申了。
前兩日他就想下令不再招募蒼龍衛,可禱祝之后收到的回應卻和他的想法相反。
頓頑星君沒有回應,第一次回應他的是亢金龍。
梁季雄沒有復生梁功平,本因為亢金龍會怪罪,沒想到亢金龍沒有提起梁功平的事情,反而對梁季雄大加褒獎。
“季雄,重振蒼龍殿,穩固祖宗基業,且壯大了道門,你功不可沒。”
梁季雄不是個貪功的人,他本想說這都是梁玉申所為。
可亢金龍沒給梁季雄謙虛的機會,將近一盞茶的時間,亢金龍給予梁季雄的都是贊賞。
梁季雄是個硬骨頭,亢金龍若真用威勢來逼迫他,他還真不會低頭。
莫說是威逼,就是亢金龍降臨凡塵,毆打梁季雄一頓,只要梁季雄一口氣在,也不會服軟。
但亢金龍這么一直贊賞,卻不太好應對了。
梁季雄想叫停招募,卻始終開不了口。
又過兩日,梁季雄再向頓頑星君禱祝,回應他的是角木蛟。
角木蛟的心意,與亢金龍大同小異,他還向梁季雄允諾,給梁季雄準備了一座星宮,且等時機成熟,便助梁季雄離開凡塵。
星宿們的贊賞讓阻止招募的事情一拖再拖。
但今天不能拖下去了,梁季雄來到正殿,神情肅穆對梁玉申道:“玉申,我有話對你說。”
梁玉申似乎能猜出梁季雄的意圖,也不爭辯,且聽梁季雄吩咐。
梁季雄正要下令停止招募蒼龍衛,忽聞內侍呂運喜求見。
梁季雄皺了皺眉頭,且把呂運喜請到正殿,問及事由。
呂運喜面色沉重道:“圣威長老,淵州出事了,圣上請您和首殿尉去秘閣一趟。”
淵州能出什么事?
在大宣,如果沒人提起,都很少有人會想起淵州這荒僻地方。
梁季雄沒有耽擱,帶著梁玉申一并去了秘閣。
待看過淵州知府奏章,梁季雄吃了一驚。
怒夫教集結兩萬教眾,在淵州起兵,三天時間攻下了州府。
怒夫教在淵州起兵,這倒沒讓梁季雄感到意外,打了一輩子仗,什么場面都見過,怒夫教眾被打壓到無路可逃,跑到荒僻之地興風作浪,倒也不足為奇。
真正讓梁季雄驚訝的是怒夫教眾的數量。
兩萬人?
淵州人丁稀少,怒夫教不可能在淵州招募到兩萬教眾,這些教眾都從何處來?
從各州各縣聚集過去的?
此前居然沒發現一點風聲?
更讓梁季雄震驚的是,兩萬烏合之眾,三天之內能攻下淵州州府?
淵州地處大宣和梵霄邊境,是有邊境軍的!
梁季雄厲聲問道:“淵州軍何在,我若沒有記錯,淵州應有一萬駐軍!”
內閣首輔嚴安清道:“賊眾起兵極快,淵州軍遠離州府,未曾來得及回防,回防途中,又屢遭賊眾伏擊,傷亡頗重。”
梁季雄瞪圓了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必然是聽錯了。
邊境之軍是會打仗的,尤其在梁玉陽當政這兩年,邊境之軍優中選優且勤于操練,戰力委實不俗。
邊境軍居然中了一群烏合之眾的伏擊,居然還傷亡頗重。
梁季雄神色凝重,種種不好的念頭涌上了心間。
內閣眾臣紛紛諫言,歸結起來,想法只有兩種。
一是讓淵州軍死戰,必須把州府奪回來。
二是從臨近兩州調兵,圍困州府,剿滅賊眾。
“淵州軍久疏戰陣,竟敗于賊寇之手,今若不能奪回州府,卻還留他們何用?”
“事發突然,淵州軍措手不及,若無援軍,苦戰之中恐生嘩變。”
雙方各執一詞,還在爭執不休,兵部又送來了塘報。
淵州軍大敗,除卻戰死和逃亡,而今僅剩三千余眾,暫且退往州界芹樹縣。
這回不用爭執了,淵州軍已經基本失去了戰力。
怎會如此?
邊境之軍怎會如此不堪!
梁季雄仔細查閱塘報,發現敵軍多有修為,單兵戰力遠在淵州軍之上。
而敵軍將領精通兵法,攻守調撥,極為嫻熟。
梁季雄一時理不清思緒,總感覺遭遇的對手不是怒夫教。
閣臣王彥陽建議立刻從相鄰兩州調兵,支援淵州。
相鄰兩州也是邊境,大量調兵,等于把邊界放空,萬一梵霄打進來該如何是好?
況且一旦再次戰敗,邊境軍大量折損,整個西境將陷入險境。
閣臣邱棟才建議將楚信從南境調回,指揮周遭郡縣,剿滅賊眾。
把楚信調回來,蠱族自南疆趁虛而入,又當如何處置?
況且就算蠱族不動手,單獨把楚信調回來,也不能讓楚信只身上陣,打仗還得有兵,兵源還是問題。
長樂帝問內閣首輔的想法。
嚴安清道:“賊寇勢頭正猛,今應封鎖交通要道,避其鋒芒,待其勢衰,再行清剿。”
緩兵之計。
聽起來是個主意,可梁季雄以為不妥。
若是尋常賊寇,此舉尚能拖延一時。
但這伙賊寇連淵州軍都能擊敗,若是向東進兵,試問其他不在邊境的州郡哪個能擋得住他們?
其他州郡根本封不住要道,若是用緩兵之計,怒夫教能直接打到京城。
長樂帝陷入兩難,群臣也想不出對策。
沉默許久的梁玉申開口了:“蒼龍衛,愿出兵一戰!”
長樂帝微微皺眉,圣威長老都回來了,蒼龍殿的事情,哪能輪得到梁玉申開口?
再者說,這不是一場小仗,怒夫教有兩萬之眾,蒼龍殿才幾個人,去了便是白送,說這漂亮話有何用處?
梁玉申俯身施禮道:“蒼龍殿,現有兩千六百二十二名蒼龍衛,皆有修為在身,今愿出征,與賊死戰,
此役縱不能取勝,也能為陛下調撥兵馬爭取些時日,蒼龍衛縱戰至一兵一卒,也絕不讓賊寇再進一步!”
兩千余人?
蒼龍衛什么時候有了這等陣仗?
此事暫且不論,梁玉陽真被梁玉申這份血性震懾了。
“兄長…”這是梁玉陽第一次叫了聲兄長,他不知該說些什么,因為梁玉申此舉似乎讓梁季雄有些尷尬。
梁季雄的確有些尷尬,卻聽梁玉申說道:“梁家人的血,就該流在梁家人的疆土上,圣威長老,可愿掛帥?玉申愿侍奉于鞍前馬后!”
這番話說完,梁季雄的血也燒起來了。
圣威長老緩緩抬起頭道:“老臣,愿意出征!”
徐志穹坐在客棧之中禱祝,不多時,威義星君武栩現身了。
“兄弟,我走遍了各座星宮,沒有查到你所說的這個人。”
徐志穹搖頭道:“卻如大海撈針,不知要找到什么時候。”
按照徐志穹的思路,袁成鋒從西土陰司逃了出來,肯定去了梵霄國,于是徐志穹拜托武栩在梵霄國搜尋袁成鋒的下落,一連數日過去,不見音信。
武栩寬慰道:“莫急,且先隨我去趟星宮,看看有沒有人送來消息。”
兩人去了威義星宮,進了正殿,忽聽后殿有杯盤碰撞之聲,武栩怒道:“蹭吃喝的又來了!”
蹭吃喝的?
誰敢來武栩的星宮里蹭吃喝?
徐志穹跟著武栩進了后殿,但見一人身形單薄,四肢修長,臉頰瘦削,下頜帶著一抹山字形胡須,正抱著羊腿,就著美酒大快朵頤。
看到武栩來了,那人盛情相邀:“來了兄弟,坐呀!”
武栩怒道:“這是我家還是你家!”
“咱們計較什么,都一樣。”
徐志穹看著武栩道:“千戶,你知這人是誰?”
武栩咬牙道:“你道門之主,薛步高!”
這兩人居然認識!
薛運看著徐志穹道:“志穹,愣著作甚,快來呀,不用客氣,自己家一樣!”
武栩氣呼呼坐在桌旁,拿起酒壇剛要給自己倒一碗,仔細看了看酒壇,默然片刻,忽而大怒道:“這是上等的二十年香醪,我自己都沒舍得喝,你給喝了大半壇!”
薛運嗤笑一聲:“嘴臉,不喝留著作甚?我也不白要你的,我還給你帶了兩條羊腿。”
武栩抱著羊腿啃了起來,邊啃邊罵:“你這潑賴,我也不知特么欠了你什么!”
“就當你欠我的吧!”薛運給徐志穹倒了一碗酒,“喝吧,兄弟,不必拘禮。”
徐志穹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道:“兄長,你與饕餮戰果如何?”
薛運抹抹嘴,神情有些凝重:“這廝應是活不成了,元神被我毀了九成多,可惜雪原太大,到頭來還是讓他跑了。”
徐志穹笑道:“這不就是大勝么?剩了不到一成元神,他還能支撐多久?”
薛運搖搖頭道:“我倒盼著他多撐一會,這廝若是死了,留下來的東西可不好處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