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七宿之一,許日舒,虛日鼠老前輩來了。
他在用徐志穹熟悉的語言,跟徐志穹說話。
“不要出手,等我消息。”
虛日鼠徑直沖向了奈何橋頭,沒做試探,直接和女土蝠、室火豬廝殺起來。
夜空之中騰起層層電光,整個陰司隨之搖晃起來。
原本在街邊徘徊的游魂立刻鉆進了店鋪之中,各家店鋪迅速關上了大門。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但他們此前收到各閻羅殿的消息,知道這兩天會有大事發生。
各閻羅殿告誡他們,只要躲在屋子里,就能活命!
孟遠峰感到陣陣胸腔隱隱作痛,每次聽到雷聲炸響,一顆心卻像要跳碎在胸腔里。
那是什么東西?
遠方有東西飛來,黑壓壓一片,好像是烏云。
不對,烏云不該飛的這么低。
孟遠峰屏住呼吸,看著那一大片極具壓迫感的陰影來到頭頂,用了將近一盞茶的時間,才從頭頂掠過。
陰影之下墜落了不少泥沙和土石,徐志穹揉了揉眼睛,認出了這片陰影的來歷。
這是一座山。
妹伶喃喃低語:“女土蝠的搬山之術。”
這座山可不算小,比安淑院所在的皇宮后山還大一些。
女土蝠不知從何處搬來了這座山,把它送到了奈何橋附近。
這座山貌似能輕松覆蓋掉整座奈何橋,覆蓋掉奈何橋周圍所有的道路和建筑,還能覆蓋掉忘川河的一段河道。
可當這座山將要落地之時,變得只剩下三丈長,兩丈寬,一丈高矮,仿佛在奈何橋邊多了一座房屋。
徐志穹聽到了妹伶的傳音:“鼠須量度,虛日鼠的絕技,被他用鼠須度量的過的事物,會改變大小。”
這座變成房屋大小的山,依舊準確無誤的砸在虛日鼠的身上。
身形輕盈嬌俏的女土蝠飛到小山之上,蹲在山頂發出一聲詭異的吟唱。
“烏呀呀”
這聲吟唱拖的很長,對妹伶來說尚可,卻讓徐志穹和孟遠峰渾身抖戰。
“女土蝠的冥音三唱,對聽覺敏銳的人最是狠辣。”妹伶的指尖上飛出兩團胭脂,堵住了孟遠峰的耳朵,但是沒堵徐志穹的。
“凡人扛不過第一唱,你至多能扛到第二唱,若是聽到第三唱,哪怕是我也兇多吉少。”
徐志穹趕緊用意象之力堵住耳朵。
“她這三唱,不怕唱死陰司里的游魂?”
妹伶道:“冥音三唱有指向,她這次的唱法很有分寸,不會傷了屋子里的人。”
徐志穹四下看了看,街上確實一個人都沒有,所有人都進了屋子。
一會找個屋子讓孟冢宰暫避,實在找不到地方,就讓他先躲在燈籠里。
女土蝠第一唱沒等唱完,小山之中突然伸出一條長尾,正抽在女土蝠的胸口上。
女土蝠從山頂墜落,她奮力揮動身后一對碩大的翅膀,沒讓自己摔倒,重新回到半空,對著室火豬喊道:“你看戲來了么?”
室火豬點點頭道:“不要急,我去燒他!”
他走到了小山旁邊。
他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位置。
他醞釀了片刻。
他對著小山的縫隙放了一把火。
女土蝠不知該如何描述。
室火豬所作的每一步都挑不出毛病,可放在一起毛病就很大。
等室火豬開始放火,虛日鼠已經在山上打了個洞,從容不破鉆了出來。
虛日鼠甩過長尾,打中了室火豬的肚子,室火豬痛呼一聲倒在了地上。
被打中了也沒毛病,室宿確實不如虛宿靈活。
但一下就被打倒,這也太荒唐了。
女土蝠見指望不上室火豬,俯沖下來,帶著聲聲吟唱,沖向了虛日鼠。
吱吱,吱吱!
虛日鼠連聲鼠鳴,打亂了女土蝠的吟唱,躲過女土蝠的沖擊,一條長尾再次抽打在了女土蝠的翅膀上。
女土蝠身軀歪斜,摔在了地上。
單打獨斗,女土蝠顯然不及虛日鼠。
室火豬在旁出工不出力,看似也做出了些應對,實際做的都是無用功。
妹伶提醒一句:“現在倒是個機會,要出手么?”
徐志穹沒作聲,他在等虛日鼠的信號。
徐志穹聽到了虛日鼠的叫聲,虛日鼠依然告誡他不要出手。
難道還有更好的時機?
虛日鼠仗著腳步敏捷正和女土蝠激戰,在他四周突然出現了四面墻壁。
還有星宿!
這橋頭附近居然還有埋伏!
這四面墻壁正好圍成了一個沒有屋頂的房子,把虛日鼠困在了其中。
這卻嚴重限制了虛日鼠的行動。
虛日鼠上跳,墻壁向上生長,讓他跳不出去。
虛日鼠鉆地,墻壁向下蔓延,他也鉆不出去。
墻壁呼喊一聲:“兄弟,放火!”
妹伶低聲道:“這是室宿的摯友,壁宿,壁水貐(音同宇)。”
室宿聽到了呼喚,點點頭道:“這就來,這就來。”
他走到墻邊,開始放火,虛日鼠早就在墻上打了個洞,跑出去了。
“兄弟,你這是…”壁水貐不知該對室火豬說些什么,四面墻壁鉆到地下,繼續找機會。
三個星宿圍攻虛日鼠,武四還在橋上沒出手,現在徐志穹和妹伶上前相助,或許還有機會。
鼠鳴聲再次響起,虛日鼠提醒徐志穹,還是不要出手。
一聲長嘯!
蹄聲震顫間,一頭沒有犄角的黑牛乘著陰風咆哮而至,差點一腳把虛日鼠踩死。
牛金牛來了!
四名星宿在圍攻虛日鼠。
徐志穹聽到了虛日鼠的呼喚:“準備動手!”
現在動手?
早作甚來?
徐志穹愕然片刻,猛然理解了虛日鼠的想法。
他看了看妹伶,傳音道:“嫂嫂,助我。”
妹伶點點頭,朝著街巷潑灑了一片胭脂。
不用多說,妹伶理解虛日鼠的意圖,也理解虛日鼠的想法。
胭脂掩映之下,街邊的燈籠仿佛蒙上了一層輕紗,變得模糊而朦朧。
借此機會,徐志穹操控意象之力,把街邊的燈籠一盞接一盞,掛在了奈何橋邊。
虛日鼠讓徐志穹等待時機,不是讓徐志穹和星宿廝殺。
他是讓徐志穹把玄武真神接走。
虛日鼠一個人在橋頭鏖戰,目的是為了把埋伏在奈何橋附近的所有星宿都引出來,給徐志穹創造一個機會,把玄武真神救走的機會。
可徐志穹救走玄武真神之后,虛日鼠如何脫身?
虛日鼠沒打算脫身。
吱吱!
一聲鼠鳴響起,萬千鼠鳴交疊!
吱吱!吱吱!吱吱…
鼠鳴之聲往來縈繞,不絕于耳,在萬千鼠鳴交錯聲中,虛日鼠化身成了萬千老鼠。
萬千老鼠摩擦爪牙,齊聲鳴叫,兵分四路和四名星宿廝殺起來。
數百只老鼠伸出長尾,卷住牛金牛的牛蹄,另有數百只老鼠躍上牛背奮力啃咬。
一群老鼠騰躍而起,揮動長尾與女土蝠搏斗。
室火豬被一群老鼠包圍,有些不知所措。
壁水貐的墻身比啃咬的千瘡百孔,他沖著室火豬喊道:“兄弟,放火!”
室宿點點頭道:“放火,放火燒哪個呢…”
室宿還在裝傻,可其他星宿沒有留情。
巨牛一腳踩踏,數百老鼠化作肉泥。
女土蝠一聲吟唱,又有數百老鼠于半空墜落,倒地不起。
妹伶提醒徐志穹:“虛日鼠堅持不了多久。”
“許老前輩,該動手了…”
徐志穹沿著奈何橋,不知不覺已經掛滿了燈籠,妹伶用了幻術遮掩,暫時沒人察覺。
“再等等!”
許日舒還是讓徐志穹等。
又過片刻,大量老鼠開始毫無征兆的死去,它們沒有受傷,沒有聽到女土蝠的吟唱,它們在廝殺之中突然倒下,掙扎片刻便沒了生息。
徐志穹感覺又有星宿在靠近。
妹伶忽然拿起胭脂,在徐志穹和孟遠峰的口鼻之間各涂抹了一些,并告誡兩人:“放緩氣息,危月燕來了,她會釋放疫病!”
原來近半老鼠都是死于疫病。
吱吱!吱吱!
萬千老鼠已所剩無幾,他們聚集到一處,重新化成了虛日鼠本尊。
虛日鼠全身毛發豎起,銳利的鼠鳴讓一眾星宿放緩了攻勢。
他掙扎著站穩身子,舔了舔身上的鮮血,看著眼前的四位星宿。
女土蝠在半空,牛金牛在對面。
室火豬在身后,壁水貐在身下。
“這回來齊了,嘿嘿嘿嘿!”虛日鼠艱難的笑了兩聲,朝天空看了一眼,“燕子,現身吧。”
一只雨燕在半空中盤旋。
虛日鼠四肢抖戰,似乎隨時要倒下。
牛金牛重重踩了下地面,震得虛日鼠一個趔趄。
“老鼠,就該在角落里藏著,你跳出來逞什么能?”
虛日鼠露出長長的門牙,舔了舔:“今天,偏偏不想躲了。”
女土蝠揮舞著翅膀,懸停在半空道:“耗子,咱們今天講講道理,大哥是怎么死的,你也看見了。”
虛日鼠搖頭道:“我跟你們,沒什么道理好講。”
室火豬在旁道:“耗子,咱們都是同道,有道理還是要講的。”
“同道,你們也配!嘿嘿嘿!”虛日鼠用后腿和尾巴支撐著身體,站了起來。
他比在場的任何一個星宿都矮小,忘川河的波光掩映,卻讓他的身影看起來十分偉岸。
虛日鼠昂起頭,發出一聲銳鳴。
牛金牛、女土蝠、室火豬、壁水貐、危月燕!
所有埋伏在橋頭的星宿都被他引出來了。
“馬尚峰,好兄弟,我道門真神,托付給你了!”
徐志穹借著燈籠沖上了奈何橋頭。
虛日鼠咬著牙,沖向了一眾星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