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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三章 我擔心您下手太重

  長樂帝背傷還沒好全,且趴在睡榻上批閱奏章。皇城司和刑部清繳怒夫教斬獲頗豐,前后抓獲教眾七百余人,其中骨干成員一百余人,只是刺殺梁玉陽的刺客還沒抓到。“刺客倒是不打緊,不能再讓這般畜生害人就是了。”梁玉陽在奏章上批下了“從嚴判處”四個字。批了幾本,長樂帝正覺得乏困,公主梁玉華含著眼淚跑了進來,拽住梁玉陽哭個不停。梁玉陽招呼內侍將梁玉華扶起來,問道:“二姐,怎地了?”梁玉華斷斷續續說了原委,今天清晨,梁玉申送來蒼龍殿文書,要求梁玉華的長子吳光玉加入蒼龍殿,做蒼龍衛。“陛下,咱們皇家還有沒有規矩?光玉是皇家的種么?憑什么要進蒼龍殿?你且把這事情給我說個分明!”梁玉華是個潑悍的人,平時梁玉陽不愿與她接觸。但今天,梁玉華的抱怨不無道理,她的兒子吳光玉已經不姓梁了,確實不該讓他進入蒼龍殿。梁玉陽召梁玉申來見,讓梁玉申說明其中緣由,梁玉申的回應是:“這是蒼龍真神的旨意。”“旨意?”梁玉華怒視梁玉申,“你說旨意就旨意,有什么憑證么?”梁玉申心平氣和道:“真神降旨,此事非我一人所見,有其他蒼龍衛作證。”梁玉華喝道:“我不信!那些蒼龍衛都是跟著你撒謊罷了,蒼龍真神真有這閑情,非得為難我兒子?”梁玉申眉頭微微皺起,轉而平復下來,問道:“玉華公主,宗室受蒼龍真神庇佑七百余載,來蒼龍殿侍奉真神,便是為宗室效力,在你口中,怎就成了為難?”梁玉華一揮手道:“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道理,我兒子不是皇家根,憑什么為皇家效力?”梁玉申道:“既然說吳光玉不是皇家根,每年為何還要從內庫支用銀子?”“這是祖宗的規矩!”梁玉華回答的理直氣壯。在大宣,公主的孩子雖然不再姓梁,但依然享受皇室待遇,每年在內庫有其固定的支用銀兩。這是件很不合理的事情,也不符合大宣的律法,但終究是宗室的內事,況且花的也是宗室的銀子,大臣們不好過問,皇帝也不愿得罪了各個公主。可梁玉申今天非要把這事說個明白:“玉華公主,你兒子享受了宗室給的榮華富貴,憑什么不為宗室盡一份心意?你口口聲聲說這是祖宗的規矩,讓你給祖宗盡一份孝心,你在這廂推三阻四,卻不怕祖宗降下責罰,折了你壽數?”論吵架,梁玉申也是把好手,而且他知道該用什么方式和梁玉華吵架。離開大宣多年,梁玉申依然很了解玉華公主的性情。“你特么敢咒我!”梁玉華上前與梁玉申撕打,長樂帝趕緊上去勸說。“二姐,首殿尉,你們消消氣,這事確實得說個分明,但你們這么動手可不行,光靠拳腳得打到什么時候去,我叫呂運喜給你們拿兩件兵刃過來!”難得,真是難得。難得梁玉申說了一回長樂帝愛聽的話。對于公主之子這件事,梁玉陽一直很厭惡。因為公主之子享受宗室的地位,但不承擔宗室的義務,他們不需要受到修為的限制,可以通過聘請名師,服食丹藥,不斷提升修為,延長壽命。他們身上都有爵位,每年享受封地的食邑,財力和身份比宗室略低,卻遠高于常人。以梁玉華的兒子吳光玉為例,他目前是一名子爵,待其父親死后,他將繼承其父爵位,變為侯爵。徐志穹在戰場上幾經生死,也只是個侯爵,而吳光玉無論對宗室還是對大宣,都是沒有任何價值的存在。把他們這類人送去蒼龍殿,長樂帝從心底里表示贊同。可這里有個核心問題。送過去之后,他們能有什么用處?在蒼龍殿做蒼龍衛,必須得有霸道修為,可霸道修為有種血限制,這些人不算梁家的種,能修行霸道么?梁玉申對此很有信心:“真神既是降旨,吳光玉入蒼龍殿,十天之內若不能入品霸道,我愿將其送還,并當面向公主賠罪。”“陛下!梁玉申欺人太甚!”梁玉華嚎啕大哭,準備撒潑。長樂帝安慰道:“二姐莫哭,這事就這么辦了。”這事就這么辦了!梁玉申說的有理有據,還獲得了長樂帝的支持,這事誰撒潑都沒用。短短三天時間里,三百多名來自公主的子嗣被征召進了蒼龍殿。進了蒼龍殿,不光要接受蒼龍衛的名分,還要遵守蒼龍衛的規矩。不婚,不仕,不封。有婚在身的,正室予以保留,妾室一律遣散,子女成年者,一并加入蒼龍殿。有官在身的,即刻免職。有爵位的,剝奪爵位。一番招募下來,近百公主哭天搶地,聯合夫家,要與蒼龍殿爭個分明。長樂帝從中調解,梁玉申當眾承諾,十日內,新征兆的蒼龍衛若是未能入品霸道,此事就此作罷,三百多名公主之子,各自回府,恢復爵位和官職。若是成功入品,那就證明是蒼龍真神的旨意,再若是撒潑頑抗,就要等著嚴懲了。長樂帝覺得十天的時間實在太短,霸道和殺道一樣,修行得看水磨功夫,入品是極其困難的事情,就連他有這么優握的條件,入品也花了整整五年時間。梁玉申說十天,在長樂帝看來明顯是氣話,哪成想,梁玉申連十天都沒用,只用了三天。到了第三天晚上,梁玉申帶著陰陽司眾人和睿明塔,到皇宮給吳光玉測修為,在長樂帝的見證下,吳光玉的修為已經到了九品。公主梁玉華還在辯解:“吾兒曾修陰陽術,已經有了陰陽九品修為。”梁玉申神情澹然,吩咐吳光玉使用龍怒之威。梁玉華有些慌亂,不斷提醒兒子,千萬不要施展技能。吳光玉也有些猶豫,可在梁玉申的激勵下,還是用出了龍怒之威。霸氣襲來,在場所有人,只要沒有霸道修為,全都低下了頭。梁玉陽轉眼看了看梁玉華:“二姐,無話可說吧?”梁玉華愕然半響,隨即哭道:“陛下,你不能讓梁玉申這么猖狂,你不能讓他這么欺侮咱們皇家!”長樂帝嘆道:“二姐,這件事,梁玉申沒做錯,你也說了,咱們是皇家,終究得為皇家出份力。”…戰場之上,楚信率領宣軍,正與梵霄廝殺。梵霄軍陣之后,白虎真神若隱若現,兵主蚩尤侍立身旁,星宿星官頻繁閃現。大宣軍陣迅速瓦解,將士死傷無數,楚信用盡技法,在真神面前,如同螳臂當車。徐志穹廝殺半響,已陷入重圍,四下觀之,滿地尸骸,宣軍生者寥寥無幾。有軍士手臂斷折,有軍士胸腹破裂,腸流滿地,有軍士因看了真神一眼,雙眼爆裂,拿著兵刃猶自血戰。徐志穹心痛如刀絞,高聲喊道:“真神卻也介入凡塵之戰?”一聲低吟回蕩于耳畔:“是你宣國挑起戰事,你若不服,且找薛運和我說理,又或找蒼龍來和我打一場!”徐志穹驀然驚醒,汗水浸透了衣衫。夏琥守在床邊,甚是驚喜,攥住徐志穹的手道:“終于醒了。”徐志穹平復片刻,才知是場噩夢。回想起昏睡之前的狀況,徐志穹急忙問道:“寧勇偉怎么樣了?”夏琥抿抿嘴唇,沒有作答。徐志穹趕緊起身,沖出了長史堂,夏琥跟在身后,一邊追逐,一邊喊道:“等看見你們兩個,寧勇偉已經斷了氣,各種手段都用盡了,救了兩天也沒救回來,他罪業消散了許多,只剩下一寸八,不到兩寸,這兩日間許是會有勾魂使帶他上路,也算是善終了。”徐志穹一路跑到寧勇偉的靈堂。寧勇偉是山賊出身,在判官之中只有幾個朋友,也不算深交,身邊連個守靈的都沒有。恰逢白無常于延彩現身,拿著哭喪棒,正要把寧勇偉的魂魄從軀體里勾出來。不要小瞧這一下,這若是真讓他勾出來了,體魄和魂魄之間的經脈全都斷了,復生之時必須重修經脈。徐志穹大喝一聲:“你給我住手!”于延彩一哆嗦,魂沒勾出來。“馬長史,您這是要…”“這是我的人,這事我處置,這人還沒死透。”于延彩盯著寧勇偉看了片刻,滿臉疑惑的問道:“這人還沒死透?”“當真沒死透,交給我就是了。”“若是成了孤魂野鬼,那就勞煩您幾位引路。”于延彩也沒多作爭執,帶著哭喪棒離開了罰惡司。二哥要救,但必須先救寧勇偉。寧勇偉的死,完全是徐志穹造成的。這事不能有片刻耽擱,徐志穹先從犄角里取陰氣。他把讓夏琥和卓靈兒離開了長史堂,穩妥起見,他把中郎館的趙百嬌,和正在修建賞善司的公輸族人全都撤到了議郎閣。徐志穹掛上一百多盞燈籠,做好一切準備,獨自一人留在長史堂內,打開了銅蓮花。星宿廊正殿,牛金牛嘴角上翹,感知到了犄角的變化。徐志穹推測的沒錯,這根犄角和牛金牛還有聯系,這也是犄角遲遲沒有被煉化的原因。牛金牛平時不敢動作,是因為被薛運打怕了。但他收到了消息,薛運被饕餮纏住,無法脫身。而玄武真神已經為了奈何橋的事情來到了陰司。如果再給馬尚峰一記重創,就不會有人再來陰司支援玄武真神,接下來的事情會好辦許多。河鼓星官在旁道:“請容屬下隨您一并前往。”牛金牛搖頭笑道:“對付一個馬尚峰,若還要帶上你,卻不遭人恥笑。”河鼓星官道:“我是擔心您下手太重。”“放心,我不會傷他性命,我也不想太早就把那山猿招來。”牛金牛催動法陣,自星宿廊中消失。單靠與牛角之間的聯系,牛金牛不能把全部戰力帶到徐志穹身邊,至多只能帶上四成。但四成戰力的星宿,足以殺死一名毫無防備的星官。一盞茶的時間過后,牛金牛帶著滿身火焰,重新回到了星宿廊。他倒在地上,不斷翻滾,卻不能說話,因為他腦袋上還扣著一只燈籠。河鼓星官召喚來水源,趕緊幫牛金牛滅火。待滅了火,摘下燈籠,牛金牛滿臉焦黑罵道:“這鳥廝,好陰狠!”河鼓星官愣了片刻道:“您另一根…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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