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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九章 真誠的窮奇

  徐志穹對那怪物用了真言訣,這怪物委實一點防備沒有。

  判官不能修冥道,這是常識,怪物懷疑徐志穹用的到底是不是真言訣。

  徐志穹嗤笑一聲道:“我用的不是真言訣,判官和冥道不能兼修,這點你心里清楚,至于我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你也不必多問,只要你說的不是實話,我一定會知曉。”

  “我說的就是實話,我真是窮奇分身。”

  徐志穹搖頭嘆道:“你有真神位格,想必也舍不得死,既是打定主意魚死網破,我也不吃虧,我現在就吸干你氣機,咱們各自圖個清靜!”

  徐志穹上前要吸氣機,怪物嘶吼一聲道:“使不得!”

  整個山谷為之一顫,怪物沉吟半響道:“罷了,我且跟你說實話,讓你猜中了,我是窮奇的分身。”

  見徐志穹沒說話,那怪物接著解釋道:“分身,來自于身界,身界就不用我多說了,凡人稱之為肉身,冥道稱之為陽身,你們判官稱之為軀殼,

  尋常人的肉身十分脆弱,有了修為以后漸漸強悍,尤以殺道最為強悍,

  修為來到凡塵之上,受神性浸染,肉身會出變化,臟腑經脈都會改換,再沒任多致命之處,

  若是修到一品星宿,肉身可以分散出分身,朱雀生道是個特例,其下有不少特殊道門,在二品境界就有分身,血生孽星就是其中之一。”

  徐志穹依舊不作聲。

  沉默幾吸,怪物按捺不住了:“你這廝,怎就任地多疑,我說的真是實話!”

  徐志穹還是不作聲。

  深谷之中,微風吹拂,濃霧飄蕩。

  怪物覺察不妙,以為徐志穹要下黑手,隔著屏障,他看不見徐志穹的舉動,只能高喊一聲道:“罷了,不與你糾纏了,我是窮奇殘魂!我不想說,是怕你看輕了我!”

  徐志穹冷笑一聲道:“你且說殘魂從何而來?”

  “殘魂生于七魄之中,一魄天沖,二魄靈慧,三魄為氣,四魄為力,五魄中樞,六魄為精,七魄為英,

  魄界與魂界相連,修為到了凡塵之上,魂界與魄界會有交融,倘若魂魄受損,從七魄之中能攫取殘留的魂魄,此物便是殘魂,我就是個殘魂而已。”

  他對殘魂的解釋應該是真的,但他說自己就是殘魂,這點徐志穹是不信的。

  徐志穹冷笑一聲道:“又騙我。”

  “沒騙你,莫要動我氣機!你怎就篤定我騙了你?”

  徐志穹真不知道這怪物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他也不能再用真言訣,否則對方肯定有防備。

  況且他的陰氣儲備并不多,冥道陰氣來自身內和身外之間,他當前的狀況是元神,元神之上,只有少量的陰氣殘留,用過一次真言訣,已所剩無幾。

  徐志穹的戰術是能詐一句,是一句,從怪物這里多聽些信息,必然沒有壞處。

  那怪物連聲嘆息,他實在想不明白,這小子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分辨出他的謊話。

  “我說實話吧,你學了我的技法,能吞噬氣機,其實我是饕餮之魂。”那怪物又試探了一句。

  徐志穹啐了一口:“你身份不低,說話當有些分寸!”

  這個謊言太拙劣了,窮奇竊取的是敵人體內的氣機,和饕餮的吞噬原理都不一樣。

  怪物又道:“我說我是梼杌分身你信么?”

  雙方沉默半響,徐志穹笑了。

  越說越離譜了!

  他和梼杌哪有半點關系?

  徐志穹篤定這廝是窮奇的一部分,就是不知他是哪部分。

  “莫多說了,魚死網破吧!”

  徐志穹把手貼在屏障上,真開始吸氣機。

  怪物大聲嘶吼都:“我說實話,真說實話!我是窮奇元神!”

  元神!

  智商高,戰力差,這很符合徐志穹對元神的認知。

  這句話大概率是真的,當然,也只是大概率而已。

  徐志穹的手離開了屏障,問道:“當初是你的元神打敗了予奪星宿?”

  窮奇沉默許久,發出了暗澹的笑聲:“當時我若還有一魂,哪怕只是一魂,他們三個一個都走不脫,

  說到底也是怪我大意,我只把予奪星宿當成了個人物,卻忽視了那個姓武的年輕后生,

  我沒料到他有怒火助虎威的大天賦,被那貍貓打傷了,真想不到,我會受你脅迫,說出這番話來。”

  徐志穹又問:“在我身外那個白衣男子,是什么人?”

  “是我七魄之一,中樞,有了他,我便有了依附,有了依附,我能見你所見,聽你所聽,日后慢慢便能操控你,讓你把我放出來。”

  “你與中樞之間,如何才能形成依附?”

  “讓中樞侵入你元神,他自然會來找我,可你有意象之力護持,中樞一直找不到機會,得等到你意志松懈時,才能動手。”

  徐志穹一怔:“意象之力能護持元神?”

  “你連這都不知?”窮奇嗤笑一聲,“霸氣、殺氣起源于魂魄,生氣起源于魂魄與身軀之間,冥道陰氣起源于身內和身外,這你知曉么?”

  “知曉。”這些知識,徐志穹聽公輸班說過。

  窮奇接著說道:“判官所用意象之力,起源于元神,這是判官道最占便宜的地方。”

  判官的意象之力起源于元神?

  這是真的么?

  公輸班當時說他不知道意象之力起源于何處。

  窮奇的見聞自然非公輸班可比,貌似在這件事上,他也沒有隱瞞我的必要。

  “你且說意象之力如何占了便宜?”

  “你放我出去,我就告訴你!”窮奇的聲音中,帶著陰森的笑意。

  “倘若我把你放出來,你打算做什么事情?去找怒夫教,想辦法東山再起?”

  “說那么多倘若作甚?你不可能放我出去。”

  這倒讓他猜對了,徐志穹不可能放他出去。

  一個分身無妨,一點殘魂也無妨,哪怕是外身也有的商量,但徐志穹絕不可能把窮奇的元神放出去,這會引來無法想象的后果。

  窮奇慨嘆一聲道:“我是不會再去找怒夫教了,現在怒夫教有什么人,有什么事,我都不知曉。”

  徐志穹詫道:“我和怒夫教有不少來往,中間的人和事,你會不清楚?”

  窮奇苦笑道:“我若都清楚,早就奪了你的魂魄和軀體,我只是一道元神,能看能聽的本來就少之又少,而今還隔著一道屏障,我什么都看不見,只能偶爾感知一些事情,余下的全都靠猜,

  既然你不愿放我出去,咱們且把話說清楚,我并不急于奪占你的軀體,占了你的軀體卻要得罪了你道門未神,那個半瘋不是個好惹的人,就是我全盛之時,也對他頗為忌憚,

  此次我出手如此急切,是因為你去了不該去的地方,千乘國是神棄之地,你去哪都行,就是不能在此停留,尤其是你,這件事你一定要信我。”

  “我有什么特殊,什么叫尤其是我?”

  “其中緣由,你現在聽不得,等你日后能聽了,我再說與你,總之你快些離開千乘國就是了。”

  “我在千乘國還有事情沒做完,等事畢再說。”

  窮奇默然片刻道:“我感知到過一些打斗,也聞到過熟人的氣息,你所謂沒做完的事情,是想殺了千乘國的國君吧?”

  “這倒讓你猜中了。”

  “以你當前的修為,卻還殺不了他,你怕是還不知他有多少手段,

  我知道你道門的規矩,可你想懲兇除惡,也得看看自家本錢,再等等,再攢些修為也不遲。”

  徐志穹搖頭道:“這卻等不得。”

  窮奇嘆道:“說實話,我不太在意你死活,但我怕你連累了我,你死了我也活不成!

  你要想留在千乘國,我也攔不住你,我答應你一件事,你在千乘國的日子,我不奪舍,但我若感知到危險,你必須要聽我勸告,你愿意答應么?”

  徐志穹點頭道:“我答應。”

  “還有一件事,等殺了千乘國君,你要立刻離開千乘國,這是為你性命考量。”

  “到時再說。”徐志穹調動意象之力,在屏障周圍結成了細密的“蛛網”。

  蛛網層層疊疊,將周圍數十丈的范圍盡數覆蓋。

  窮奇感知到了異樣,問道:“你這是要作甚?”

  話音落地,且在山谷之中反復回蕩。

  窮奇一驚,挪了挪身體。

轟隆隆隆  他只挪了一小步,聲音卻在山谷之中隆隆作響。

  徐志穹道:“今后你再有絲毫動作,都瞞不過我,若再有非分之舉,咱們且拼個魚死網破!”

  窮奇冷笑道:“我有些動作,算你造化,我平時都在沉睡,若是遇到險情,沒人提醒你,到時候你可別哭!”

  “到時候且看咱們造化!”

  徐志穹離開了山谷。

  窮奇喃喃低語道:“這廝好奸詐,這技法也罕見,應該能躲過這一劫。”

  “我躲不過,你也走不脫!”

  徐志穹的聲音再度傳來,窮奇苦笑一聲,心中暗嘆:這都能聽得見,他到底學會了什么手段?

  在屏障后徘回片刻,窮奇覺得乏困,再度陷入了沉睡。

  神思閣,意風樓中,洪俊誠端坐書桉之后,微笑注視著眼前的毛皮商人段子方。

  “好膽識,真沒想到你還敢來見朕。”

  段子方笑道:“以神君之襟懷,怎會容不下一個生意人。”

  “你想和朕做生意?”

  “豈敢豈敢,我只是來和神君說說價錢,成與不成,還看神君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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