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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二章 師父的名字和最初的罰惡司

  道門本心…

  徐志穹看了看臺上那個下巴長著胡子的舞姬,盡力體會著道門本心的含義。

  他體會了好一會,發現這個含義太深奧了,以徐志穹當前的層次,暫時還理解不了。

  至于道門榮辱…

  徐志穹四下看了看。

  千乘罰惡司的判官都在。

  倘若他們看見我在這個臺子上跳舞…

  徐志穹此時對道門榮辱的理解非常深刻。

  薛大哥,使不得啊!

  真是侮辱道門啊!

  我可是千乘罰惡司的長史!

  這舞不能跳啊!

  徐志穹正在臺下哆嗦,忽聽薛運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兄弟,你會吹簫么?”

  “我會!”徐志穹脫口而出,嚇得錢立牧一哆嗦。

  錢立牧聽不見薛運的聲音,也不知徐志穹這是怎地了。

  “兄弟,你會什么?”

  “我會吹簫!”徐志穹很嘹亮的回答了一聲。

  馬長史發話了,樂曲聲戛然而止。

  整個勾欄棚子安靜了下來。

  章世鋒低聲問了包懷洛一句:“你適才聽見了么?馬長史說他會做什么?”

  包懷洛面色慘白,一語不發。

  陳征明在旁道:“他說,他會吹簫。”

  “不能!馬長史不會的,”包懷洛搖搖頭道,“你們聽錯了。”

  他們沒聽錯。

  徐志穹對著蘇老漢的女兒,歌伶蘇青喊道:“取簫來!”

  蘇青看著徐志穹,渾身顫抖道:“這個,我沒有…”

  所有人都注視著徐志穹,場面十分焦灼!

  錢立牧有些慌亂:“兄弟,你這是怎地了,有什么事,咱們私底下說!”

  “不行,必須當面說,吹簫這種事,我很擅長的!”眼下的徐志穹十分坦誠,也十分固執。

  錢立牧往遠處坐了坐,假裝和徐志穹不是太熟。

  一群判官一眾嘩然,有人要看樂子,比如說章世鋒和陳征明。

  有人信念崩塌了,比如說寧勇為和包懷洛。

  關鍵時刻,還得是勾欄班主蘇老漢鎮得住場子,他對女兒厲聲道;“愣著作甚,長史大人讓你取簫去!”

  蘇青面色青紫道:“爹爹,簫,是真的沒有…”

  “洞簫怎會沒有!”蘇老漢喝了一聲,戳了閨女一指頭。

  蘇青這才明白爹爹的意思,從后臺拿來一支洞簫,交給了徐志穹。

  徐志穹接過洞簫,走到臺上,坐在了一群樂人當中。

  吹簫么,不寒磣。

  和跳舞相比,一點都不寒磣!

  徐志穹原本就會吹簫,在勾欄錘煉了這多年月,又和白悅山學了不少樂法,拿來譜子,張嘴就吹,一點沒有障礙。

  一曲《鳳求凰》響起,領舞的薛運腰枝一扭,一眾舞姬翩翩起舞,勾欄里又恢復了歡樂的氣氛。

  包懷洛贊嘆道:“你看咱們馬長史,一點架子都沒有。”

  陳征明點頭道:“我就敬重馬長史這人品!”

  章世鋒慨嘆道:“馬長史這簫藝不錯呀,口風正,氣息也穩!”

  寧勇為神情激動道:“我就知道是吹這個正經的簫,我是沒想歪的。”

  吹了一個多時辰,徐志穹盡力了,薛運也盡興了。

  兩人互相遞了眼色,相繼離開了勾欄。

  薛運恢復了男子的模樣,換上一襲長衫,手中拿把折扇,言談舉止卻比往日正式了不少。

  他沿著城墻和徐志穹走了一圈,看著新修的石墻,薛運滿心感慨:“這多年過去了,都以為千乘罰惡司已經化作塵埃,沒想到竟能被你拉扯起來了,老劉終究沒看錯人。”

  徐志穹一怔:“老劉是誰?”

  薛運笑道:“是我那操心勞力的師弟,他叫劉恂,卻沒有告訴過你?”

  師父名叫劉恂?

  這卻是徐志穹第一次聽說。

  “劉恂,字季明,在我們兄弟之中排行老四。”

  排行老四?

  想想薛運的表字,仲瑯。

  按照伯仲叔季的一般習慣,他應該排行老二。

  那老大和老三又是誰?

  貌似道門的大人物還有很多。

  趁此機會,徐志穹問了一句:“大師伯和三師伯怎么稱呼?”

  薛運明白徐志穹的意思,卻搖搖頭道:“不是這么個叫法,他們不是咱們道門的人。”

  這是什么緣故?

  “同一師門,不是同一個道門?”

  薛運點點頭:“他們一個姓雷,一個姓云,日后若是遇到這兩個人,你還需要多加提防。”

  說話間,兩人進了罰惡司,穿過員吏舍、主簿軒、判事閣、中郎館,一直走到了長史堂。

  到了長史堂,薛運苦笑一聲:“這里委實寒酸了些。”

  徐志穹干笑兩聲道:“小弟沒恁多銀子,想著長史就我和錢立牧兩個,且先將就住著。”

  “能修到這一步,也實屬不易了,”薛運摸著斷壁殘垣,思索著一些往事,

  “千乘罰惡司,是咱們道門一大根基所在,后因一場惡戰,化作一片廢墟,

  當時道門遭遇了浩劫,同道陣亡無數,就連老劉也受了重創,以至于他日后總喜歡念叨一句話,想我道門鼎盛之時。”

  徐志穹記得這句話,每次說起這句話的時候,師父總有一種無法形容的驕傲與感傷。

  徐志穹問道:“那場惡戰因何而起?敵軍又是誰?”

  薛運看著一道坍塌的墻壁,良久不語。

  不是他不想說,是徐志穹不能聽。

  他接著往下說道:“那場惡戰過后,我擔心道門就此敗亡,且改了規矩,將罰惡司就此拆散,分散在兩界州各處,縱使再有戰事,也不至于遭受滅頂之災。”

  徐志穹一怔,這話他沒太聽明白。

  什么叫把罰惡司拆散?

  薛運笑了笑,他看出了徐志穹的疑惑,“想必你也好奇過,為何千乘國只有一座罰惡司?”

  徐志穹點點頭道:“我當時以為,千乘國的道門興起較晚,各州的道門還沒建立起來,因此只有一座罰惡司。”

  薛運搖頭道:“你卻把事情弄反了,此地的道門興起的最早,這座罰惡司也是最早的一座罰惡司,

  那時的千乘國不叫千乘國,這座罰惡司原本也不叫千乘罰惡司,

  在那個年月,不是整個千乘國只有一座罰惡司,而是全天下只有一座罰惡司。”

  只有一座罰惡司!

  徐志穹很是費解,薛運沒多作解釋,給了他一瓶丹藥,讓他吃下去一粒:“凌寒說的急促了些,她說的應該是你恰好能聽的,再多說怕你有支持不住了,

  這瓶丹藥一共六粒,以后你每天吃一粒,慢慢能把這秘辛帶來的危害消解下去。”

  徐志穹收下丹藥,正要道謝,卻聽薛運道:“你隨我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薛運帶著徐志穹往長史堂的深處走。

  和之前的格局一樣,在一圈長史堂的中央,也有一個城門洞。

  這道城門洞,很深,很長,長到了徐志穹無法去衡量。

  徐志穹也曾往里走過,但總也走不到盡頭,最長一次,徐志穹走了半個多時辰,還是用判官的速度,打著指路燈籠走的。

  結果指路燈籠的光源一直指向前方,徐志穹卻連城門都沒看到。

  不光這城門洞走不過去,翻墻也不行。

  徐志穹從長史堂翻出過外墻,墻外是一片濃霧,濃霧之后還是濃霧,無論走多久,狀況都不會有絲毫改變。

  薛運帶著徐志穹走進了城門洞,大概走了百十來步,薛運伸出右手,搓了搓,搓出了一把鑰匙。

  這把鑰匙五寸多長,看顏色和質地,應該是黃銅制成的。

  樣式非常古樸,而且只有一片匙齒,看起來,似乎很好復制。

  薛運對著城門洞中的濃霧,把鑰匙插了進去。

  那鑰匙忽然出現了變化,原本那一片匙齒出現了凸起和凹痕,左后兩側還有出現了繁復的花紋。

  薛運順時針轉動鑰匙,徐志穹聽到了鐵鎖開啟的聲音。

  咔噠!

  薛運抽回了鑰匙,左手向前一推。

吱嘎嘎  是門軸的聲音,可徐志穹看不到大門,連半點輪廓都看不到。

  薛運走進了那扇無形的大門之中,徐志穹跟了進去。

  眼前的濃霧瞬間消散,徐志穹看到了一片陽光明媚,生機勃勃的精致。

  有草,有樹,有藤蔓。

  聽著潺潺的水聲,樹叢之中似乎還有溪流。

  兩界州之中居然還有這種有生氣的地方。

  兩界州的大部分地方一直處在深夜之中,偶爾會有些光亮,卻也在茫茫霧氣的籠罩之下。

  而此間這份澄澈與明亮,卻讓徐志穹有些睜不開眼睛。

  徐志穹正當驚訝,掃視之間,很快發現了一些熟悉的事物。

  倒塌的墻壁,斷折的梁柱,散落在地上的殘磚碎瓦。

  “這里是…”

  薛運笑道:“這里是賞善司。”

  徐志穹之前倒也有過猜測,可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罰惡司里,為什么會有賞善司?”

  薛運指著前方道:“賞善司之后,還有冢宰府,我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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