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七百三十三章 手足情分何在?

  水鬼,一種特殊的生靈,分陽根和陰根兩類。

  陰根好理解,就是溺死的人,在水中化作冤魂,在機緣巧合之下,受某種力量影響,成了一類怪物,平時生活在水中,以魚蝦為食,偶爾也有害人的舉動。

  另一類水鬼,叫做陽根,陽根水鬼就沒那么好理解了。

  陽根水鬼不是鬼,是人。

  他們掌握了水鬼的力量和技法,通過特殊的修行方式,形成了獨特的道門。

  有人說這一道門產生自冥道,是冥道分支,這很好理解,畢竟水鬼屬于冤魂一類。

  也有人說,這一道門起源于南地,是朱雀生道下的分支。

  這也很好理解,朱雀生道無論制造出什么樣的道門,都很好理解。

  徐志穹正在街邊閑逛,想找個地方買些酒菜和糧食。

  他來的不是時候,千乘國有嚴厲的夜禁,晚上沒有集市。

  有些人會冒著生命危險,趁夜私自出來售賣一些東西,以躲避高昂的稅銀。

  但這個時節,出來售賣的都是匠人,賣些陶瓶、瓦罐、木筐、竹籃之類的用度。

  盛夏已至,家家盼著秋收,存糧已所剩無幾,沒有人會出來賣吃食。

  從百姓手里不好買,那就只能去官府買了。

  去官府買,不太好運送,但有一點好處,不用錢。

  神臨城的臣子們要發俸米了,徐志穹正準備去戶部衙門拿些糧食,沒想到在樂安湖邊,看到了一場惡戰。

  兇悍的水龍卷飛舞翻騰,將不少人卷到了水中。

  水鬼修者在岸上沒什么戰力,他們沒有品級,縱使修煉十余年,在岸上遇到身手較好的普通人,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可只要在有水的地方,剛入道門的水鬼能擊敗一名八品修者,甚至是一名七品。

  徐志穹藏在暗處,靜靜看著戰局的走勢,岸上的那群人衣著有些眼熟,再看看那頂華麗的轎子,徐志穹認出了這群人的身份。

  洪振康和他的隨從。

  誰在這個時候會對洪振康下手?

  神君洪俊誠?

  該不會是洪振基吧?

  岸上的人在水龍卷中奮力掙扎,兩名儒家侍衛賈立忠、喻庚孝正在強行沖破水龍卷,翻滾的浩然正氣,在水流之中慢慢撕扯出了一條道路。

  趙陽功正要帶人突圍,四名黑衣人從街邊跳了出來,他們沒有靠近戰場,在遠處施展著某種技法。

  換源app

  水流之中的道路漸漸消失了,賈立忠和喻庚孝的浩然正氣以極快的速度被削弱了。

  這四個是饕餮貪道修者,他們在吞噬儒家修者的氣機。

  這戰術很有針對性,儒家氣機生于身內,但施展技法之時,彌散在身外,很容易被饕餮修者吞噬。

  趙陽功見狀,用殺氣蕩開水流,準備上前和這四個黑衣人廝殺。

  又有四名黑衣人跳了出來,他們沒帶面紗,露著臉,默默注視著趙陽功。

  一陣悚懼襲來,趙陽功后退幾步,守在轎子旁邊,不敢輕易行動。

  梼杌兇道修者,兇相之技。

  賈立忠和喻庚孝用無邪之技驅散恐懼,抬著轎子強行沖出了水流。

  十名殺道修者一擁而上,圍住賈立忠和喻庚孝痛下殺手。

  賈立忠和喻庚孝孤立無援,其他侍衛想上來幫襯,黑衣人這邊不僅有兇道修者,還有儒家修者。

  浩然正氣和兇險輪番施壓,讓洪振康的侍衛無法沖出水流。

  不多時,賈立忠和喻庚孝死在了殺道修者的刀下,洪振康的轎子落地了。

  一個身影跳到了轎子上方。

  這人徐志穹認得,神機司少卿叢銘。

  他不是跟著洪振基做了幕將么?

  果如所料,這是洪振基派人來偷襲洪振康。

  徐志穹沒再往下看,他徑直去了束王府。

  他知道要出大事了。

  洪振康不可能在轎子里,如果真在轎子里,這些人不可能從容作戰。

  叢銘的戰術確實不錯,在完全掌握對手修為和戰法的基礎上,做出了針對性的部署。

  可三吸之內,洪振康就能讓對手失去視力,他根本不會給叢銘施展戰術的機會。

  叢銘一拳砸穿了轎頂,接下來他要用三品攻心之技,擊殺洪振康。

  所謂攻心之技,就是激起對方怒火,讓對方被自己的怒火摧毀筋脈。

  這技能很是惡毒,和梼杌高品修者交手,不能心存畏懼。一旦存有畏懼,很容易中了四品悚息之技。

  可如果無畏無懼,又很容易被梼杌修者的暴虐和兇殘激怒,如果產生憤怒就會中了攻心之技,最終死于自己的怒火。

  正確的做法,是平心靜氣,毫無波瀾的與兇道修者交手。

  可戰場之上,哪那么容易平心靜氣?

  叢銘已經料定,洪振康要么心懷怒火,要么心懷畏懼,只要被他捕捉一點憤怒或是恐懼,就能要了洪振康的命。

  可他往轎子里一看,發現轎子里根本沒有洪振康。

  叢銘大驚,洪振康去哪了?

  束王府,洪振基正在書閣來回踱步,滿心焦躁溢于言表。

  忽見有人推門而入,洪振基一抬頭,見是叢銘。

  這廝任地沒規矩,就這么闖進來了。

  洪振基沒心思計較這些,一臉焦急問道:“得手了?”

  叢銘點點頭。

  洪振基大喜:“人頭呢?”

  叢銘把兩顆人頭放在了書桉上。

  怎么會是兩顆人頭?

  我只想看到洪振康的人頭,你把他部下的人頭拿來作甚?

  洪振基盯著人頭看了半響,發現這兩顆都不是洪振康的人頭。

  這是他書閣門前的兩名侍衛。

  洪振康心頭一緊,只覺渾身一陣麻軟。

  “振基,就那么想要我的人頭么?”熟悉的聲音來到耳畔。

  站在對面的不是叢銘,是洪振康。

  “振基,適才不還和我敘舊情么?”

  “兄,兄長,”看著洪振康一步步走過來,洪振基連連后退道,“我,我沒想害你,這都是皇兄的吩咐。”

  洪振康笑了笑:“適才不說你不怕皇兄責怪么?適才不說咱們兄弟情分沒變過么?”

  洪振基步步后退,洪振康緩緩上前。

  從洪振基請洪振康赴宴,洪振康就察覺到事情不對。

  洪振康沒有揣度洪振基的意圖,也沒有揣度洪振基的計策,他只關注一個人,能夠真正威脅到他的人。

  洪振基那些部下,洪振康沒一個看得入眼,真正能威脅到洪振康的,只有叢銘一個。

  所以洪振康只留意叢銘的動向。

  通過暗子盯梢,洪振康知道叢銘埋伏在樂安湖邊,但他沒有把此事告知侍衛。

  酒宴散訖,洪振康上了轎子,剛走出一條街,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侍衛們護送著轎子,在樂安湖畔和叢銘交手。

  洪振康則趁此機會,向洪振基下手。

  為什么一定要等到現在?為什么不在酒宴之時直接動手?

  因為叢銘還在樂安湖和侍衛們交戰,他被拖住了,現在沒有人能救洪振基。

  “振基,我們手足情分何在?”洪振康一腳踹在了洪振基的臉上,踹斷了洪振基的鼻骨,顴骨也被踹歪了。

  滿臉是血的洪振基倒在地上,難忍的劇痛,差點讓他失去意識。

  他不是來殺我的么?

  為什么還不動手?

  難道不想讓我死的太痛快?

  他說對了,洪振康不想讓他死的太痛快。

  “振基,我在問你話,咱們手足之間的情分何在?”洪振康又一腳踹在了洪振基的胸口,洪振基嘔出一口血來。

  踹過這兩腳,洪振基看似也熬不住了。

  洪振康也不想再浪費時間,他抬起腳準備裁斷洪振基的脖子,一柄利刃從天而降,直接刺穿了洪振康的足弓。

  洪振康單腳小跳,一路后退,徐志穹現身在近前,鐵戟直接砍向了洪振康的頭頂。

  洪振康閃身躲過,月牙刃中途變向,往回一帶,從洪振康肩頭上連皮帶肉剜下來一大塊。

  洪振康狼狽后退,想施展閉目之技,徐志穹根本不給機會,一條鐵鉤,鉤住了洪振康的臉頰。

  洪振康扯住鐵鉤,在臉上扯下一大塊皮肉,繼續后退。

  他只需要三吸時間,就能施展閉目之技,可徐志穹一吸都不給他。

  不用技法,不用陣法,今天什么都不用,就憑速度一波碾死他!

  步步緊逼之間,洪振康已經無力招架,眼看要丟了性命,門外突然沖進來一群侍衛。

  這是洪振基的侍衛,他們聽到了打斗之聲,立刻沖進書閣,見兩人正在打斗,也不知是什么情況,上前先把徐志穹和洪振康包圍了。

  這下壞事了!

  洪振康立刻鉆到人群之中,發動了無色之技,掩蓋了自己所有的特征,變成了侍衛中的一員。

  時間很倉促,無色之技發動的并不完全,徐志穹若仔細分辨,還能找到洪振康的痕跡。

  可他沒有時間仔細分辨。

  三吸,就三吸,三吸之內找不出洪振康,徐志穹必須逃走,否則會失去視力。

  眨眼之間,一吸過去,徐志穹沒能分辨出洪振康。

  無奈之下,徐志穹忽覺體內陰氣翻滾,忍不住低聲自語:“到底哪個是錄王?”

  這話說的荒唐,洪振康還能自己承認不成?

  “是我。”

  洪振康答應了一聲。

  更荒唐的事情出現了。

  洪振康真的承認了。

大熊貓文學    掌燈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