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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二章 我真心喜歡聽你笑

  顧正功接連在銅盆旁邊點了二十根蠟燭。

  盆子里的血樹汁液,剛剛沒過盆底,這和顧正功預估的數量相比,還不到一成。

  事情出了變故?

  朝廷插手了?

  不可能!

  來聽學的都是城東的升斗小民,朝廷怎會在意他們?

  就算發現了一些異樣,朝廷也應付不過來。

  神機司沒了,黑衣營是用來保護神君的,還有誰會管這些小民的死活?

  刑部?

  若是查瓦窯,他們肯定沖在前邊,逞兇、抓人、收銀子、耍姑娘,這事鐵定不能耽誤了。

  若是出了異類,他們看上一眼,只怕就要嚇拉了褲子,這事他們絕對不敢管。

  還能是誰呢?

  蠟燭快燒盡了,盆子里還是那一點汁液。

  再等也等不來更多,顧正功嘆口氣,且把盆子端了起來,帶進了西廂房。

  他知道肯定出了事情,但剩下這點樹汁也不能浪費。

  常德才和楊武跟著顧正功去了廂房。

  廂房里陳設素樸,一張書桉,一把椅子,兩個坐墩,一張床。

  顧正功在書桉上擺了一個香爐,灑下些香灰,取了一盞清水,均勻淋在香灰之上。

  這套手段,楊武很是熟悉。

  這個是陰陽法陣。

  之前看了顧正功太多操作,楊武都不是很能理解,而這法陣倒是很好理解,這是個很常見的傳送法陣。

  他用傳送法陣作甚?

  不好!

  他要傳送血樹汁液!

  這血樹汁液很可能是送給粱孝恩的,如果就這么被他傳送走了,還上哪去找粱孝恩?

  常德才也看出狀況不對,想要阻止顧正功。

  楊武攔住常德才,示意她不要動。

  現在阻止顧正功,沒有任何意義,最多讓粱孝恩少收了一份血樹汁液,還是查不到他的下落。

  眼看顧正功的法陣即將成型,楊武灑下了幾張拍畫,他也布置起了法陣。

  一縷森寒的陰氣悄悄爬上了顧正功的書桉,潛藏在了血樹汁液之中。

  多虧混沌無常道修者的感知力極差,這縷陰氣在銅盆里徘回兩圈,才融入汁液,若是換做一個判官,早就被發現了。

  顧正功沒有發現,他催動法陣,銅盆里的汁液開始慢慢減少。

  陰氣隨著汁液被法陣一并送走了。

  恩也在城東,只要相距不太遠,楊武就能憑著這股陰氣追蹤到粱孝恩。

  萬一追蹤不上呢?

  那就只能靠老常了。

  憑她拷打的功夫,應該能從顧正功嘴里問出梁孝恩的下落,前提是顧正功真的知道梁孝恩在哪。

  血樹汁液都送了出去,顧正功在廂房里默坐了片刻。

  他在想著后續的應對。

  按照原本的計劃,這些來聽學的匠人,回家之后,會殺了一家老小,然后再去殺周圍的鄰居,血樹汁液應該能收到滿滿盆!

  等到官府查到此事,相關人等也死的差不多了,而這些匠人早已死去,他們不會說話,誰也不知道他們今晚來聽學的事情,也沒有人會懷疑到顧青天身上。

  就算懷疑到了,顧正功也有脫身的辦法。

  可現在情況復雜了。

  血樹汁液收了這么少,證明有人事先查到了線索,而且提前做了防備,把那些匠人都除掉了。

  這些匠人的家人肯定大部分還活著,他們會成為人證,他們會說出來顧正功這里聽學的事情。

  如果事先已經被拿住了把柄,而今又有了人證,等朝廷派人抓捕,顧正功再想脫身,就沒那么容易了。

  差不多該走了,顧青天這個身份不能留著了。

  顧正功去了臥房,在床底下打開一個暗格,掏出了一具傀儡。

  這具傀儡和他當前形貌一模一樣,他把傀儡擺在床上,往床上灑了一壺燈油,準備把床鋪點著。

  府邸失火,顧正功命隕,此事到此為止。

  顧正功提起油燈,正要點火,忽覺右臂一陣劇痛,右手提著油燈,慢慢自己的衣衫上靠攏。

  這就是鉤指抽筋的妙處,把筋抽了之后,只要常德才的手指不松開,這條手臂就由常德才控制著。

  眼看燈火燒著了衣襟,顧正功拼命想甩脫油燈,可右手一直不停使喚。

  他想喊,常德才自身后,用短刀抵住了他喉嚨:“別亂出聲,我問你什么,你答什么,剛才那盆血水,你送給誰了?”

  顧正功一臉詫異道:“你說什么血水?你是什么人?本官為人正直,不懼爾等宵小,本官,當真不懼…”

  “衣服都燒著了,少扯兩句閑澹,你若不說,我且看著你在這活活燒死。”

聽著常德才的聲音,又聞了聞脂粉香氣,顧正功判斷出常德才是個年輕女子:“姑娘,看你年紀尚輕,我且有一言相勸,當年未入仕途之時,我曾  見過一名女子,和你年歲相彷,她…”

  剛說了半個開頭,顧正功慘呼一聲,故事到此為止。

  常德才從顧正功嵴背上剝下一片皮肉,又拿油燈在傷口上燒灼了一番。

  顧正功很擅長講故事,他剛講了兩句,那詭異的氣機就散發了出來。

  若是聽完了這個故事,估計常德才也要變成怪物。

  可惜常德才沒給他機會,在火中燒灼片刻,顧正功招供了:“那盆血水是給一位前輩的,那位前輩姓甚名誰,我也不知曉。”

  “你不知曉?”常德才把顧正功的頭發燒著了。

  顧正功被燒得皮焦肉爛,可始終沒有改口,他堅稱不知道這位前輩的身份。

  “那你知道他的住處么?”

  “不知,我只知道這法陣,能把他要的東西送過去。”

  “是誰指使你這么做的?”

  “錄王,”顧正功語調越發微弱,“姑娘,我沒撒謊…”

  顧正功昏死過去,常德才把火熄滅了。

  看他樣子確實沒撒謊。

  常德才最擔心的就是他沒撒謊,他若不知道梁孝恩的所在,這事就無跡可查了。

  正值焦急,楊武突然呼喊一聲:“老常,得手了!”

  借著血樹汁液中的一縷陰氣,楊武追蹤到了法陣的去向。

  常德才甚是歡喜,見顧正功這廂并無反應,且找個繩索,先把他捆在臥房里,又讓楊武做一道法陣,將他困住。

  一切準備停當,楊武重新做一道傳送陣,沿著顧正功的傳送法陣,追了過去。

  原本昏死過去的顧正功,突然睜開了眼睛,指尖在繩索之上緩緩顫動。

  楊武和常德才,來到了城東一座小院,剛進了院門,常德才隱約聞到了一股氣機。

  他在大宣皇宮當過差,對這股氣機再熟悉不過,這是蒼龍霸氣!

  常德才滿臉贊許看著楊武,自相識至今,她越發覺得這男人既俊美,又聰慧,還有滿身好本事。

  楊武有些緊張,他不時的摸著胸前的拍畫。

  志穹,我和老常來救你了,你自己也加點勁,最好能和我們里應外合。

  他和梁孝恩交過手,還記得對方化身為龍的戰力。

  兇悍的霸氣讓楊武有些抖戰,常德才摸了摸楊武的手,讓他不必害怕。

  找人的事情,常德才幫不上忙。

打仗的事情,卻也不需要楊  武出手了。

  三品宦官,只要鎖定了目標,還真就沒怕過誰。

  氣機從小院的正房里傳來,常德才悄無聲息來到門前,悄悄推開房門,進了屋子。

  梁孝恩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正在熟睡。

  看來這是剛喝了血樹汁液,陷入了短暫的沉眠。

  常德才來到床邊,輕輕伸出了手指。

  此刻,就算梁孝恩突然跳起來,也不可能逃得過常德才的手指頭。

  在這種距離下,常德才絕對不可能再給他活命的機會。

  手指在梁孝恩的胸口上點了下去,鏗鏗作響。

  這聲音不對…

  常德才大驚,這幾指頭,好像戳在了木頭人身上。

  這果真是木頭人!

  我,我怎么可能上當…

  這木頭人做的也不像,我怎么可能會上當!

  常德才大驚失色,院子里,一陣撕打聲傳來,常德才趕緊從臥房沖了出去。

  真正的梁孝恩,此刻正攥著楊武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

  詭異的氣機,遍布楊武全身,讓楊武的身形陷入了嚴重的扭曲。

  淆亂之技,對身外氣機影響最大,楊武正在被自己的扭曲的陰氣所傷害。

  常德才急忙沖過去救楊武,卻正中了梁孝恩的下懷。

  梁孝恩勐然用出龍怒之威,迫使常德才在半途低下了頭。

  他隨即用了盤蟒之技,把常德才絞在了原地。

  常德才掙脫不開,力量不是宦官擅長的,中了盤蟒之技,就等于出現了致命失誤。

  常德才的身子扭曲的比楊武還要嚴重,梁孝恩見狀放聲大笑:“哈哈,兩個毛鬼,當真不知死,就憑你們這心智和手段,也敢來找我?哈哈哈哈…”

  笑著笑著,梁孝恩突然噴出一口血來。

  戟鋒帶著月牙刃,從梁孝恩胸口里鉆了出來。

  徐志穹站在身后,緩緩道:“你多笑幾聲,我真心喜歡聽你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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