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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二章 海匪

  轉眼之間,快到月底,一行人,三艘船,在大海上飄了大半個月。

  徐志穹不嫌時間長,除了捉魚摸蝦,還能和大師姐操演武藝,每天都要操演,卻還覺得日子過的快了些。

  這天,兩人打上來幾條石首魚,尉遲蘭架起鍋子,將魚一條條煎好,都給了徐志穹。

  她知道徐志穹愛吃石首魚,自己一口都不舍得動,徐志穹吃著,哪能讓師姐看著,且把一瓣瓣魚肉剝下來,喂到了師姐嘴邊。

  尉遲蘭紅著臉:“你吃吧,師姐不愛吃魚。”

  “那不行,師姐不吃,我也不吃。”

  “那我就吃一條,你,你就不用喂我了,我自己拿一條。”

  “不行,就得我喂!”

  梁玉瑤在身后喝道:“任地沒羞臊,李雪飛,你部下不務正業,你卻不管么?”

  尉遲蘭趕緊起身,向梁玉瑤行禮。

  徐志穹趁機把魚肉填進師姐嘴里,拍拍手道:“怎就不務正業,我們兩個天天在這瞭望敵情,你可知其中辛苦?”

  梁玉瑤怒道:“這海上除了水,什么也看不見,哪來的什么敵情?”

  徐志穹搖頭道:“這就是你不懂了,地上有地上的強人,海上有海上的盜匪,若是遇了海匪,提前再沒個防備…”

  話沒說完,忽聽海長蟲宋景隆命人吹起了號角。

  還真有敵情!

  徐志穹幾步跳到瞭望樓上,宋景隆看著遠處,神情甚是緊張。

  循著他的目光望去,徐志穹看見了一艘海船,正往這廂駛來。

  不是一艘,七艘戰船疊在一起,原本看不分明,等到了近前,七艘船迅速分散,將大宣的三艘船包圍在了中央。

  “行家!”宋景隆頗為驚訝。

  “知道來歷么?”

  “看船型,是圖奴人!”

  徐志穹沖著瞭望樓下喊道:“各營待戰!”

  余杉率武威營沖上甲板,宋景隆命令三艘船上的水兵各自準備好弩機和石車。

  青衣使和紅衣使把梁玉瑤送進了船艙,陰陽師準備好了法陣,墨家匠人準備好了機關。

  真要站定了交手,宋景隆還真不怕他們,大宣的軍械精良,打的遠,也打得準,遠程互射,有絕對優勢。

  他最擔心的是接舷戰。

  圖奴的戰船做工粗糙,但有兩個優勢不容小覷。

  一是船速快,圖奴船上有大量排槳,短距離下能全速沖刺。

  二是船頭硬,圖奴軍械不濟,海上最擅長的戰法就是一頭撞上去。

  聽起來挺傻,但這戰術其實非常有效,圖奴的船頭不僅非常堅硬,上面還有尖刺、鐵釘和長矛,哪怕被一艘圖奴戰船撞上,大宣的戰船都有可能沉沒。

  船隊里只有兩艘戰船和一艘旗艦,體積太大,很難和圖奴的戰船周旋,宋景隆咬牙道:“早知道會遇到圖奴,就該多帶幾條小船來。”

  海長蟲是個細心的將領,不該事前沒做防備。

  徐志穹問了一句:“這片海上平時有圖奴么?”

  宋景隆道:“我來過六次夜郎國,從未在此地見過圖奴。”

  “圖奴距此多遠?”

  宋景隆道:“少說得有兩個月的航程。”

  徐志穹看著圖奴的戰船,感覺尺寸還不到宣國戰船的一半。

  “這種船,能載得動兩個月的水米么?”

  “載不動!”宋景隆非常確定,“我之所以沒防備他們,是因為這條海路上就不該有圖奴!”

  徐志穹陷入沉思,圖奴人似乎也不急著進攻。

  他們拉好陣勢,停在石車和弩機的射程之外,似乎在等著宣國的戰船先行動作。

  宋景隆不敢輕易行動,他不確定圖奴會從哪個方向攻過來,稍微一動,再想回頭可就難了。

  轉眼之間,半個時辰過去了,雙方一直在海面上僵持。

  這樣僵持下去,對大宣極為不利,圖奴可以在船上吃飯、聊天、看風景,他們是進攻一方,只需要等待合適的進攻時機。

  大宣的將士則必須時刻保持戒備,任何一個方向都不能有片刻疏忽。

  無論對一個人,還是對一支軍隊,高度戒備都是極大的消耗。

  這樣消耗下去,三艘戰船被圖奴撞沉,恐怕只是時間問題。

  好在宋景隆身經百戰,很快制定了對策。

  “辦法有兩個,一是讓兩艘戰船左右掩護,旗艦居中,強沖出去,若是圖奴戰船撞過來,便拼上左右兩翼的戰船不要,全力護住旗艦。”

  徐志穹道:“沖出去之后,能甩脫圖奴么?”

  “個把時辰之內卻甩不脫,但一日之內定能將他們甩開,圖奴戰船一半靠風帆,一半靠排槳,航行半日,必須要做休整。”

  徐志穹搖搖頭,這個辦法代價太大,折了兩艘戰船不說,如果對方出手果斷,旗艦也未必能保得住。

  “另一個辦法,讓陰陽師直接布置法陣,把軍士送到敵軍戰船之上,只要能奪占敵軍兩艘戰船,便有把握突圍。”

  余杉的武威軍能打,宋景隆的水兵也能打,關鍵不知圖奴的戰船上有多少兵力,而陰陽師也不可能把所有士兵全都傳送過去。

  萬一把軍士折了,卻沒能奪下對方的戰船,接下來就剩等死的份了。

  兩難之際,洪祖昌走上了甲板,對徐志穹道:“運侯勿驚,這些人是這片海上的慣盜,許是看了宣國的艦船,便動了賊心,若是知道老夫在船上,他們還是要給幾分薄面的。”

  這話什么意思?海盜還要給你幾分面子?你這是遇到熟人了?

  在街上遇到熟人,打個招呼倒也是常事。

  在海上遇到熟人,比在京城里找一只相熟的老鼠還難。

  他說這群人是慣盜,可宋景隆怎么對他們一無所知?

  徐志穹并沒有貿然質疑,且看洪祖昌作何打算。

  洪祖昌向宋景隆要了一艘小船,四名船工劃槳,將他送到了圖奴的戰船上。

  過了半日,將至黃昏,洪祖昌回來了。

  從神情來看,他和這群海盜談的不是太順利。

  “這群海匪,有個把月不曾開張了,”洪宗昌嘆道,“咱們若是不留下些東西,今天咱們怕是走不脫。”

  留下點東西。

  徐志穹微微點頭:“洪大夫,你看我們留下點什么東西合適?銀子行么?”

  “不光是銀子,他們只容我們帶走一艘船,這一艘船上的金銀細軟,吃穿用度全得留下,

  船上的軍械也得留下,就連軍士的兵刃都不能帶走。”

  “若是把軍械和兵刃全都留下,我等豈不要任人宰割?”

  洪祖昌道:“運侯,你還信不過我?此距我千乘之國,只有三日航程,這般海匪絕不敢對老夫食言。”

  宋景隆看著徐志穹,不時微微搖頭,在海上征戰半生,他不可能把性命交給海匪。

  徐志穹嘆口氣道:“為今之計,也只能聽洪大夫的吩咐了。”

  宋景隆攔住徐志穹道:“運侯,此事還當謹慎處置,應叫各營將領一并商議。”

  徐志穹搖頭道:“還有什么可商議,事已至此,趕緊召集軍士,拾掇行囊,選一艘好一些的戰船,盡快離開此地。”

  說話間,徐志穹一直看著宋景隆的眼睛。

  宋景隆眼角顫動,腦海里聽到了徐志穹的聲音。

  徐志穹將意象之力和陰陽二氣一并注入傳音牌,對宋景隆道:“夜郎大夫在演戲,咱們陪著他一塊演,但東西堅決不給!”

  徐志穹問洪祖昌:“那些海匪說沒說讓我們何時啟程?”

  洪祖昌道:“只要交了該交的東西,咱們隨時可以上路。”

  徐志穹嘆口氣道:“那就別閑著了,我先去收拾行囊。”

  一聽說要交出軍械,梁玉瑤從船艙沖了出來:“徐志穹,你慫了怎地?當真不敢打么?”

  “打不得,殿下,這里邊有苦衷,等我與你細說。”

  徐志穹勸了公主兩句,回到了自己的船艙,先用罰惡子令在船上留下一個錨點,然后迅速去了罰惡司,借著乘風樓回了侯爵府。

  帶上夏琥、楊武、常德才,徐志穹重新回到了船上,站在甲板一隅,指著周圍的幾艘艦船,跟夏琥一陣耳語。

  夏琥帶著從鐘參那里拿來的械具,對著徐志穹拍著良心說道:“這事情好辦,但是手下的罪業都歸我!”

  徐志穹拍了拍夏琥的良心道:“這事情也跟官人計較?”

  夏琥擰了徐志穹一下:“憑什么不計較?你修為比我高了那么多,還不知道心疼一下娘子!”

  這妮子真是,跟官人也不忘了談生意。

  楊武記下了七艘圖奴戰船的位置,指著正對旗艦船頭的那一艘,對徐志穹道:“開打吧!”

  徐志穹點點頭,給楊武一根雙生蠟燭:“得手了,給我個消息!”

  “不用那蠟燭,太麻煩!”楊武從懷里拿出一疊拍畫。

  拍畫,是大宣的一類戲具(玩具),和紙牌非常類似,由圓木片制成,上面貼著一幅紙畫,畫上在覆蓋一層蠟脂,做工非常精良,既有游戲性,也有收藏價值。

  楊武數出七張紙畫,每張紙畫上都畫著一個小娃娃,模樣不同,神情各異。

  楊武對著七張拍畫吹了口氣,畫上所有的小娃娃全都咧嘴哭了。

  他把這七張拍畫交給徐志穹,指著海上的七艘船,和徐志穹手上的七張拍畫一一對應。

  “哪張拍畫上的小娃娃笑了,就證明哪艘船上得手了!”

  楊武說完,布置好了法陣,帶著夏琥和常德才,同時消失在了甲板上。

  徐志穹信步往船頭走去,正遇到洪祖昌與宋景隆爭吵。

  原來是圖奴那邊有幾十名海匪乘著小船劃了過來,想要登上大宣的旗艦,上來檢查軍械和金銀細軟。

  宋景隆自然不可能讓他們登船,為此和洪祖昌爭執了起來。

  “宋將軍!”洪祖昌高聲喝道,“生死關頭,卻還意氣用事,你豈能置眾人安危于不顧?”

  宋景隆道:“我不讓海匪登船,就是為了眾人安危!”

  洪祖昌道:“若不讓海匪登船,敵軍沖上來撞沉旗艦,你當如何處置?你可以不顧我性命,難道連你們宣國的公主也不顧么?”

  宋景隆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

  論吵架,他不可能是洪祖昌的對手。

  徐志穹上來趕緊勸解:“洪大夫,你莫惱火,宋將軍也是擔心海匪上船之后不守規矩。”

  洪祖昌喝一聲道:“運侯,老夫愿以性命擔保,只要咱們不和這群海匪沖突,他們上船之后,絕不敢胡作非為!”

  徐志穹道:“你可說準了,是用性命擔保。”

  洪祖昌一怔:“運侯此言何意?”

  徐志穹沒再理會洪祖昌,對宋景隆道:“讓海匪上船吧,他們不敢亂來,我用洪大夫的性命擔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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