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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八章 走的體面些

  焦烈威和杜春澤與葉安生有過接觸,這就意味著他們兩個的記憶都被篡改過。所有的審問都失去了意義,就算他們想說實話,說出來的也未必是實情。見徐志穹面帶難色,上官青道:“這兩人確實不好審,要我說,也別費這心思了,用孽鏡臺照照吧。”這倒是個主意,這兩人犯了什么罪過,用孽鏡臺一照便知,葉安生應該沒有篡改孽鏡臺的能力。可孽鏡臺不在閻羅殿,上官青道:“我們把兩個魂魄帶回冢宰府,審問過后,再把他們押送回閻羅殿。”徐志穹聽完緊皺眉頭。上官青和徐志穹,剛剛設計殺了兩個冥道大人物,現在又把這兩個冥道大人物帶回了冢宰府,等審問完了再給送回來,按照判詞,給這兩個人定罪。這套流程合理,但做法上不合適。這很容易讓其他冥道修者產生誤會,以為判官在審問的過程之中做了手腳。甚至有人會認為這是判官道對冥道的栽贓和欺壓。鐘劍雪想了個主意:“讓我道修者跟著上官青,一起去冢宰府,看著上官冢宰審桉,一并做個見證。”上官青沒作聲,徐志穹也不說話。這個做法倒還合適,但流程上不合理。閻君霍休彥笑而不語,另一名閻君施志圖低聲提醒了鐘劍雪一句:“咱們不該去冢宰府。”一群冥道修者,跑到冢宰府,監視著上官青審桉,這算幾個意思?冥道根本就沒有監視判官的資格。屆時冥道這廂算是服眾了,上官青在判官道顏面何存?思前想后,徐志穹想了個主意:“還是把孽鏡臺取來吧!”上官青點頭道:“好!取孽鏡臺來!”閻羅殿里安靜了片刻。徐志穹看了看鐘劍雪:“鐘兄,勞煩你取孽鏡臺來。”鐘劍雪點點頭,出門喊道:“施兄,帶幾個兄弟,去冢宰府,把孽鏡臺搬來!”這么做是最合適的。由冥道修者,親自去冢宰府把孽鏡臺搬來,表示判官沒動手腳。等到了閻羅殿,上官青對著孽鏡臺當眾審桉,既不傷了判官的威嚴,也給冥道留了體面。“這兩下都有面子的事,你說多好!”徐志穹在前頭引路,回頭看了看施程。施程喘息道:“光說有面子,你知道這面子有多沉!”獨斷冢宰的孽鏡臺,高兩丈,寬一丈二,純銀打造。三十多個冥道修者,一路將這鏡子抬了回來,等到了閻羅殿,施程擦去滿臉汗水道:“馬兄,咱可把話說清楚,一會回去的時候,這鏡子你們自己搬走!”徐志穹搖頭道:“這話說的不仗義,我們替你們道門辦了多大事情,抬個鏡子,你還這么多埋怨。”孽鏡臺搬到了閻羅大殿,徐志穹把焦烈威和杜春澤的魂魄逐一帶了上來。徐志穹還擔心上官青的鏡臺會碎掉。他想多了,這兩個人罪業沒有那么重。杜春澤除了向陽間售賣饕餮殘魂和饕餮外身,還為了滅口,殺了不少冥道修者,累累罪行加起來,三尺多些的樣子。焦烈威的所作所為和他描述的基本一致,罪業也在三尺多,但在飼育饕餮外身的時候,被饕餮外身吞掉了一尺多。饕餮真的能吃罪業!饕餮外身不到三尺高的時候,突然躍到焦烈威的頭頂咬了一口,沒人看見他咬到了什么,因為冥道修者活著的時候,罪業是不可見的。等咬過之后,徐志穹清晰看到饕餮外身嘴里叼著一段犄角,被他吞進了肚子。更讓徐志穹感到意外的是,當杜春澤把饕餮外身交到隋智手上,焦烈威在場,公孫文當時也在場。上官青調動意象之力,通過鏡臺聽到了些許聲音。隋智叫了公孫文一聲:“大司空,你來看看。”徐志穹一愣,隋智叫公孫文大司空?是我聽錯了?“上官冢宰,勞煩你轉回去,再看一眼。”上官青再度呈現了之前的畫面,隋智確實叫了公孫文一聲:“大司空。”隋智為什么要叫公孫文大司空?難道他和公孫文一起幫著葉安生掩藏身份?難道窮奇之事真的和焦烈威、杜春澤無關?徐志穹壓低聲音道:“有沒有什么手段能篡改孽鏡臺上的罪行?”“篡改?怎么改?”上官青搖頭道,“孽鏡臺照的是元神,元神之中的念想,只要和罪行有關,都會呈現出來,任誰也改不了。”原來孽鏡臺是個記憶檢索裝置,專門檢索一個人和罪業有關的記憶。如果這個人的記憶被篡改了呢?那孽鏡臺也只能把被篡改的記憶照搬出來。徐志穹嘆口氣道:“如此說來,孽鏡臺也沒什么用處。”施程聞言一怔:“馬兄,你適才說甚?你說什么沒用處?”徐志穹抿抿嘴道:“那什么,罪行確鑿,上官冢宰,寫判詞吧。”上官青取來筆墨,看了鐘劍雪一眼。最合適的判決,是讓兩人灰飛煙滅。不是不想讓他們受苦,是留著這兩個人在地府,會留下嚴重后患。這是他們的地界,他們隨時有脫身還陽的可能。鐘劍雪嘆口氣道:“勞煩冢宰,依罪判處。”依罪判處,這兩人都要受三百多年的酷刑,因其為冥道修者,從重處置,兩人各判五百年。焦烈威聞聽判詞,連聲苦笑道:“終究沒能換來一個體面。”霍休彥嗤笑一聲道:“這還不夠體面?理應讓你等永不超生!”鐘劍雪一聲令下:“送這兩名罪囚服刑!”命令下去了,典獄聶貴安有些手抖,掌刑們不敢上前。上官青所料非虛,麻煩已經出現了,現在典獄和掌刑都不敢下手,回過頭去,他們隨時有可能放走昔日的鬼帝和閻君。更麻煩的事情還在后面,就算他們不放,冥道的星官甚至星宿也有可能來搭救這兩人。把他們送進地府,只怕不會受苦,用不了兩天就重生了。徐志穹看了上官青一眼,暗示這兩個人已經沒什么用處。記憶都被篡改了,能說的也都說了,確實沒什么用。上官青會意,輕輕松動了罪業上的封印。焦烈威和杜春澤感受到了鐵鏈松動,相繼掙脫束縛想要逃走。上官青一躍而起,拿起冢宰印,在兩人頭上一人蓋了一下,兩人當即灰飛煙滅。這卻不能怪上官青手狠,是他們自己拒不伏法。一眾冥道修者的心頭一凜,隨即又松了口氣。這樣的結果也好。兩位大人物走的體面,也給望安殿乃至整個陰司省了不少麻煩。看著滿地的灰盡,鐘劍雪閉目嘆息。他走到上官青和徐志穹面前,深深施了一禮。“鐘殿君,”上官青抱拳道,“我等告辭了。”“這份恩情…”鐘劍雪聲音有些顫抖。徐志穹笑道:“莫說什么恩情,咱們各盡道門本分。”鐘劍雪回身對施程道:“施兄,咱們送上官冢宰和馬長史一程。”施程抽抽鼻子,心下暗自神傷。鐘劍雪是送人,他卻要送鏡子。冥道之事,不能說就此了結,中土陰司沒了鬼帝,日后免不了一場紛爭。玄武真神處境不明,星宿的爭奪也不會輕易止息。但這不是徐志穹眼下能左右的事情。到了冢宰府,兩下話別,徐志穹笑道:“鐘兄,兩家道門的敗類都除掉了。”鐘劍雪低頭道:“總覺得我欠你多些。”徐志穹搖頭道:“彼此傾盡全力,卻還論什么多少,鐘兄,好生保重!”施程等人放下孽鏡臺道:“馬兄,別說的好像日后不見面似的,我那廂來了不少俊俏女子,若是缺役人了,別忘了照顧我生意。”上官青笑道:“你卻不早說,明日我便去挑選幾個。”看著眾人離去的背影,徐志穹摸了摸腰間的天光咒,兩張符咒居然沒用上。沒用上也無妨,日后用上的時候,卻讓對方少些防備。在冢宰府吃了兩杯茶,徐志穹去了星宿廊,準備把事情的經過告訴師父。師父正在臥室酣睡,看著正殿里幾只空壇子和一摞空盤子,師父應是剛剛齋戒過。之前還說,我遇到危險,就在心里呼喚你的名字。現在我當著你的面,大聲呼喚,你聽得見么?這分明就是耍我!徐志穹又呼喚幾聲,師父毫無反應。他拿起筆墨,在師父臉上畫了一朵盛開的菊花。畫完之后,徐志穹離開了正殿,走向了思過房。星宿廊里,每一間屋子都長得一樣,徐志穹雖然去了許多次,但每次進門之前,總得檢查一下門上的標記。門上有一個大大的“穹”字。不會錯了,這是思過房。徐志穹進了屋子,忽覺房間里的空氣有些陌生。他回過身,想再次確認房門上的標記,卻見房門砰的一聲,瞬間關緊。徐志穹大驚,連推帶撞,房門紋絲不動。呼嚕嚕嚕!一聲悶吼從身后傳來,徐志穹明白為什么空氣不一樣了。這里有個活物!這里不是思過房!呼嚕嚕嚕!那活物沖了過來,徐志穹打亮了燈籠,發現自己的頭頂,差不多在那活物膝蓋的位置。師父站在長廊內,默默聽著屋子里的打斗聲。“讓你畫我臉!”師父露出了陰森的笑容,擦去了臉上的墨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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