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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 無殺之戰

  李沙白穿梭在混亂的軍陣之中,搜尋著疊念傀儡。

  不行,太難找了,人太多了!

  找不到怎么辦?

  找不到就無法阻止他們!

  他們會沖出去,會去糟蹋別的百姓,會殺得血流成河,梼杌就要來了…

  李沙白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半響。

  好厲害的惡念,連自己抵擋起來都有些吃力。

  固守意念,一定要守住。

  前面有一名軍士,身體在劇烈的抖戰。

  李沙白上前將他捉住,看了片刻,發現這不是傀儡。

  這就是一個被嚇壞的百姓。

  前面還有一人在抖戰,李沙白再將他抓住,這個也不是傀儡。

  一連找了幾十人,李沙白終于發現了一具傀儡。

  一群人簇擁著這具傀儡,雙眼血紅,沖著周圍人咆孝。

  他們離傀儡太近,受惡念影響極深,只要李沙白靠近,他們會舍命相拼。

  李沙白突然生出了一個念頭。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是很容易的事情。

  就殺這幾個人而已,不會觸發祭禮。

  這些人沒救了,就該殺。

  他們已經不是平民百姓了,他們變成了惡鬼,殺了他們合情合理!

  李沙白剛要動手,強行克制住了自己。

  惡念籠罩之下,若是再動起殺念,只怕自己停不下來。

  要記住和徐志穹定下的計策。

  這是一場無殺之戰,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殺戮!

  常德才沖到前面,用蘭花挫骨放倒了幾人,給李沙白爭取了一道空隙。

  李沙白沖到傀儡近前,拿出墨盒,甩出一片墨汁。

  墨汁掛在了看不見的絲線之上,讓李沙白找到了絲線的位置。

  李沙白將絲線割斷,另換上一根絲線接上,交給了陶花媛。

  常德才則捏住被割斷的絲線,開始往回摸索。

  李沙白負責搜尋傀儡,陶花媛負責傳遞絲線,常德才負責搜尋窮奇惡道修者。

  他們三個的修為足夠高,能抵擋惡念,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擋徐志穹的六品技。

  徐志穹手里多了一條絲線,集中意念向兩具傀儡輸送著技法。

  營地之外,一群百姓站在了原地,茫然無措看著四周。

  一名男子提著長矛,雙手不住的顫抖。

  他看見了自家的院子。

  妻子在院子里淘米,長子在院子里噼柴。

  年幼的女兒走了過來,抱著他的腿道:“爹爹,不打了,回家了。”

  長矛掉在了地上,男子含著眼淚道:“不打了,我,我想回家。”

  躲在亂軍之中的彭修年微微皺了下眉頭,有兩條絲線好像失去了感應。

  有人發現了疊念傀儡!

  失去感應的絲線似乎在顫動。

  有人沿著絲線正往這廂摸索。

  彭修年一捻手指,迅速燒化了失去感應的絲線,隨即轉移了位置。

  常德才發現手中的絲線熔化了,咬了咬牙,回頭再去找李沙白。

  李沙白又找到一具傀儡,接好絲線交給陶花媛,常德才循著斷線繼續摸索。

  徐志穹手里有了三根絲線,操控著三具疊念傀儡,不斷釋放著技能。

  營地之外,不斷有百姓放棄戰斗。

  營地里,幾千個木頭人被盡數摧毀,發瘋的百姓噼砍撕咬,瘋狂的宣泄著心中的恐懼和憤怒。

  木人之后是畫卷,是李沙白畫出來的“數萬大軍”。

  老兵拿著樸刀,對著畫中的“數萬大軍”砍去,被一股無形之力撞了回來。

  畫卷前方有桃兒布置的陰陽法陣,像一道無形之墻,阻擋著暴怒的平民。

  法陣雖說強悍,但經不起人潮一次又一次沖擊,徐志穹能清晰的感受到法陣正在開裂。

  等法陣破碎了,接下來只剩下了畫卷。

  畫卷若是再破碎了,就剩下了徐志穹自己。

  手中又多了兩根絲線,又找到了兩具傀儡。

  這不是李沙白找到的,是常德才找到的。

  常德才不能快速分辨疊念傀儡,但他一路小心翼翼往回摸索,終于找到了藏在亂軍之中的彭修年。

  常德才勐然抓住彭修年的手腕,手指一鉤,彭修年的右手突然沒了力氣。

  宦門五品技,鉤指抽筋,常德才從他手心里搶下來這兩條絲線。

  怎么只有兩條?

  常德才將這兩條絲線交給了陶花媛,上前和彭修年撕打了起來。

  彭修年右手被廢,左手拔出長劍,和常德才廝殺在一起。

  雖說彭修年有五品修為,但被常德才近了身,還廢了一只手,他沒有半點勝算。

  可常德才一直惦記一件事,他手里的絲線哪去了?

  右手里只有兩根,左手拿著長劍,好像一根沒有。

  他把其余的絲線藏在哪了?

  管他藏在哪,我殺了他就是了。

  殺了他就沒有惡念了!

  他小指怎么還鉤了一下,那里藏著罪業么?

  思索之間,一股威壓襲來,常德才出手之間,忽然有些滯澀。

  “閹豎,焉敢無禮!”

  糟了,儒家循禮之技!

  常德才時才注意力不集中,被彭修年鉆了空子,施展了技法。

  莫慌,我心神不寧,是因為他先用了亂意之技,讓我意念無法集中。

  不要多想,先殺了他再說。

  就算他還有別的幫手,而今殺了他也沒壞處。

  徐志穹握著五具傀儡,營盤之外,放下武器的平民越來越多。

  六品技,中郎無畏!

  徐志穹的六品技,波及范圍甚廣,與惡念的波及范圍不相伯仲。

  動用到心境一層,徐志穹讓暴走的平民看到了自己的家人,如此真切的一幕,影響力超過了施加在他們腦海里的惡念。

  有疊念傀儡的堆疊,徐志穹正在六品技,迫使數萬人放棄戰斗。

  唯一的問題是,六品技的消耗遠在惡念之上,甚至十倍不止,徐志穹的意象之力迅速耗盡了。

  彭!彭!彭!

  連聲脆響,桃兒的法陣被潮水般的平民攻破。

  擋在徐志穹面前的只剩下最后一道屏障,李沙白的畫。

  畫中的數萬大軍沖了出來,與平民扭打在一起。

  平民們出于畏懼,稍有后退。

  一個聲音再度在耳畔響起:“殺呀!不殺都是死,殺呀!”

  平民們很快發現,畫卷里沖出來的士兵很脆弱,一刀一斧就能輕松砍殺。

  一個中年男子拿著一把柴刀,在畫上撕開了一道口子,沖到了畫卷之后,高聲喊道:“都是假的,是妖術,鄉親們,沖啊!”

  畫卷被沖破,徐志穹被包圍了。

  滿眼血紅的百姓,各自拿著兵刃咆孝著沖了上來。

  徐志穹抓住一名男子,吸干了他的力氣,將意象之力蕩開,將六品技擴散到周圍,讓周圍人也盡可能放棄戰斗。

  可這么做意味著更大的消耗。

  一名少年砍了徐志穹一斧頭,斧刃在肩頭刺進去一寸,少年把斧頭松開了。

  原本血紅的雙眼,忽然充滿了淚水。

  少年看到了他的母親,站在門口,默默張望的母親。

  “娘…”

  少年哆哆嗦嗦蹲在了地上。

  半山之間,何芳帶著五千大軍,看著營盤之中的激戰。

  她不知道徐志穹還能堅持多久,她的任務是守住這條要道。

  如果徐志穹守不住,也絕不能讓這些發瘋的平民沖過這條山道。

  所有的士兵都沒帶武器,否則他們會在惡念的驅使下,大肆殺戮平民。

  只能用血肉之軀抵擋,能拖延一刻是一刻,直到李沙白找到所有傀儡。

  傷痕累累的徐志穹放開了一個平民,憑著吸來一點力氣,艱難的維持著六品技。

  掌心一動,又多了一根絲線。

  等不多時,手中又多一根絲線。

  七具傀儡了。

  李沙白搜尋傀儡的速度變快了。

  徐志穹制定的戰術到了最關鍵的一環。

  營地之外,大量的平民放棄了戰斗,繼續瘋狂沖殺的平民不斷集中,他們集中在了疊念傀儡周圍,反而暴露了疊念傀儡的位置。

  這是徐志穹最想看到的結果!

  與此同時,常德才用蘭花削骨廢了彭修年的另一只手,再用點指穿心,點穿了彭修年的心臟。

  彭修年嘔出一口血,失去了意識。

  可彌漫在空氣中的惡念還在。

  怪不得這廝手里沒有絲線,他把一部分絲線交給了其他人。

  在這軍陣之中還有惡道修者,恐怕還不止一個。

  殺了彭修年沒有用處。

  那就接著殺,有多少,殺多少!

  常德才一咬牙,來到李沙白身邊,繼續沿著斷線搜尋。

  李沙白又找到一具傀儡,交給了陶花媛。

  陶花媛利用法陣將斷線送到徐志穹手上,忽然覺得徐志穹氣息很是虛弱。

  在眾人的圍攻之下,徐志穹滿身是血。

  他緊緊攥著手里的絲線,在人群之中奮力躲閃。

  膝彎被人砍了一菜刀,左肩被長矛戳了個窟窿,右手還掛著一個人,在瘋狂的撕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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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經沒有力氣把技能擴散到周圍,只能把殘存的力量全都灌注到絲線當中。

  又多了一根,李沙白再次找到一具傀儡。

  九具了。

  常德才也找到了一具傀儡,直接撕成木屑。

  繼續戰斗的平民越來越少,越來越集中,陶花媛找到其中一具,用火燒成了灰盡。

  李沙白找到了第十二具傀儡,打了個粉碎。

  眾人環顧著戰場,尋找著還在戰斗的平民,搜尋著下一具傀儡的位置。

  沒有下一具傀儡了,一部分平民目光呆滯站在原地,惡念在慢慢散去。

  大部分平民坐在地上,掛著滿臉眼淚抽泣不止。

  李沙白看著常德才,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仿佛看見了七郎茶坊的畫室,眼前有個美人,正在等著他作畫。

  這是徐志穹的六品技,李沙白心里非常清楚,但這一刻的畫面太美,李沙白不舍得移開視線。

  常德才也笑了,李沙白很好奇。

  常德才笑得如此甜美,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笑過片刻,幻境突然消失不見。

  常德才一驚,這才想起了徐志穹,撒腿朝營地沖去。

  “主子!主子!”

  陶花媛早已經沖進了營地,看見徐志穹滿身傷痕,如泥塑一般,站在營地一角。

  “賊小子!”陶花媛嘶喊一聲,沖上前去,剛要抱住徐志穹。

  卻見徐志穹勐然轉過臉,對他笑了笑。

  “嘿嘿!咱們贏了!”

  這場不能殺戮的戰爭,打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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